《渡劫失败后成了花瓶》珊瑚打烊

1、穿越

　　昱奕八年，小寒。
　　新雪簌簌下了一夜，挨家挨户都熄了灯。
　　除了巷尾那一点亮光。

　　“这狗娘养的东西，呸。”

　　胸前压迫感懒得实在，梅负雪闷哼一声，仰面到在雪地上，裸露在外的皮肤满是青苍。

　　试问渡劫失败是什么感受？
　　现在他体会到了。
　　头顶说话声还在继续。

　　“让他贴身服侍，他居然敢出手冒犯大人，我打死这个......啊！”
　　那人话还未说完，突然惨叫一声，随机四肢抽搐，七窍流血倒在地上。

　　梅负雪睫毛颤动，睁开双眼。

　　另一人没反应过来，冷不丁对上那双眸子，愣了一瞬，失声道：“你还敢还手？”
　　说着，他抽出佩剑，淬着寒芒的锋刃在雪地上登时划出白光。

　　梅负雪慢慢眯起眼。

　　【警告，警告！宿主渡劫失败，灵力即将枯竭，请尽快开启直播！】
　　大脑骤然传来阵阵刺痛，他面色一僵，刚凝聚的灵力瞬间消散。

　　头顶的剑已经对准他心口。

　　【电商修仙系统为您服务，检测到附近出现可直播对象，是否开启定向直播？】

　　嘴角一抽，梅负雪表面的淡然彻底破裂，几欲直接骂出声来。

　　直播对象？
　　命都要没了，他直播记录死亡瞬间？

　　【请注意，因宿主修为过低，定向直播距离不超百米，目标对象即将离开，即将默认启动】

　　剑尖势不可挡向下刺去。

　　“等……”

　　音还未落，心脏骤停，一股强烈的心悸毫无征兆爆发，他面色煞白，刚出口的话被迫咽回嗓子。
　　渡劫失败的后遗症绵延不断，眼前世界开始模糊，逐渐变得破碎不堪，只有那双白靴还算真切。

　　【定向直播成功，目标对象接受。】

　　……

　　梅负雪做了一个很长的梦，梦见他站在天台，头顶是九霄雷劫，耳边是鸣笛车响，旁人看不见上面的声势，只有渡劫者才知晓。
　　然后那雷劫逐渐变得模糊，成为了大雪中一把明晃晃的剑，对着他胸口劈下。

　　于是他醒了。

　　【恭喜宿主您完成第一次直播】

　　“我……直播？”
　　他沉默半晌，方才开口。

　　系统：【对】

　　他有些难以置信：“直播什么了？”

　　系统如实交代：【直播送命。】

　　梅负雪：“……”
　　前有渡劫失败穿越被揍，后有直播送命莫名被救。
　　真是个好兆头。

　　“那我现在又是怎么回事？”
　　梅负雪掀开被角，赤脚茫然地扫视四周。
　　雕花屏障，方几蒲团，屋内布置简单大方，看起来一切都很平静。

　　他迟疑地定在原地，没敢轻举妄动。

　　【不知】
　　系统很诚实：【您晕倒后就被定向直播对象带走，我也无法确定您的位置，只知道您现在已经脱离渡劫失败的危险。】

　　听到这个消息，他简直不知该以什么样的态度去回答。
　　当时对这直播所知甚少，情急之下死马当作活马医，没想到真被他搭上个人。

　　之后的事更是无从知晓，连对方模样都没看见，也不知道这所谓的直播对象安的什么心，看了他惨状后一声不吭把他扔这。
　　总不能是有特殊癖好喜欢看人投胎。

　　“他再没做别的了？”梅负雪不死心追问。

　　【还真没……】系统忽的想起什么，咽回后半截话，暗戳戳碰了碰梅负雪的识海，犹豫道：【或许……还有一个不太妙的可能】

　　“什么？”

　　【宿主您这张脸生的天人之姿，进来时还闹了不小动静，引得好多百姓围观】

　　梅负雪无言，大概猜到了它想说什么。

　　果不其然，系统沉痛道：【他可能看上您了】

　　梅负雪：“你还是闭嘴吧。”

　　商论几句，也没想通前因后果。
　　抱着既来之则安之的想法，他掂量片刻自己狼狈的模样，起身下楼，喊了小二过来。

　　“掌柜的，有何吩咐？”

　　“给我准备几盘菜……算了，架个能一直烧水的锅，再备点生食蘸料。

　　【宿主，您这是？】

　　“饿了。”梅负雪回答的理直气壮。
　　他手脚发软，灵力全无，目前又没其他去处，不如安心养伤。

　　小二行动很快，不多时布置好桌子，就要下去继续干活，临走前，却又被叫住。

　　梅负雪耸搭搭倚着门框，拖着股疲软劲，皮肤白的几近外面落雪，一副病还没好的样子。
　　他勾着发梢打了个哈欠，状似不经意般开口：“你们主子真是人美心善，救人于水火不留名，到时我定会好好感谢他。”

　　此话一出，周围气氛突然凝固。

　　小二面色古怪：“主子？人美……心善？”

　　梅负雪微微一笑，满是真挚纯良。

　　“公子可能有所不知，我本是这家酒楼的掌柜，就在昨日一名修者将公子抱进来，说让您坐这掌柜位子。”

　　小二说到这，仔细想了想，又补充道，“模样确实俊。”

　　梅负雪：“……”
　　他挺直腰板，有点不可思议。
　　“然后呢？”

　　“然后丢下一袋钱走了。”

　　梅负雪：“……”
　　“你下去吧。”

　　没得到想要的答案，他转进屋，矮身坐在方几旁，跟盛着清水的锅大眼瞪小眼。

　　系统冒头：【宿主，您现在准备怎么办？】

　　“不怎么办，”许是大病带走了生气，看着一桌新鲜食材，他反而感到食之乏味，“我目前修为全无，毫无自保之力，莫名其妙被扔在这，就我这身子大冷天还能逃走不成？”

　　【那您……】

　　“算了，直播对象的事等会再谈，你先给我说说，电商修仙是怎么回事，在这地方我还能开直播？”

　　一提到这，系统来了兴致：【宿主有所不知，我本该是您渡劫成功的产物，可宿主突生意外来到这里，虽渡劫失败，我却幸运保留下来。】

　　“听起来挺像那么回事，”梅负雪挽起袖子，搅着锅里的食材，恹恹道，“这地方不通科技，交易也少，人都赶着修炼去了，你让我怎么搞电商修仙？”

　　【咳，宿主别急，刚刚不就成功了？凡是修为在身之人，身边但凡有水源铜镜，甚至法宝一类，都能呈现画面，宿主可以凭此与人交易，顺势提升修为。】

　　【而且……】系统神神秘秘，做贼似的压低声音【宿主渡劫失败世界发生变化，我也做出了相应改动，这次的改动可不简单。】

　　周围除了梅负雪，再无人能看见这位连实体都没有的系统，更遑论听见声音了，但见它这副态度，勾的梅负雪也起了兴致，非常配合的咬耳朵：“什么改动？”

　　系统坏心眼一笑：【都来到修仙世界了，还讲什么金银铜臭，当然是灵力修为更吸引人】

　　梅负雪微讶：“你是让我灵力交易？”

　　系统：【嗯哼！】

　　“好孩子，”梅负雪欣慰，“还算有点用。”

　　【这些算什么，等宿主修为高了，还能定向直播，想开哪就开哪，范围又广对方还无法拒绝，非常适合趁人之危打劫。】

　　“这样啊……可我刚醒那会你不就给我开了？”

　　【那是被迫开的，限制太多，只能百米内，直播对象实力还不确定，我看他飞的极快，肃杀气又重，料想他实力不低，就把人搞来了。】

　　“噢——”梅负雪敲着筷子，笑的很温柔：“眼光挺高，还专挑厉害的。”

　　系统：【……】
　　它是不是说错什么了？

　　锅内水已经烧开，咕嘟咕嘟冒的正欢，梅负雪支着下巴，回想起今日发生的一切，不由得叹气。
　　渡劫失败，穿越遭难，好不容易活下来又摊上个不知敌友的家伙。
　　当真命运多舛。

　　思及至此，他一拍桌，摞下筷子正色道：“闲着也是闲着，来，你教我直播怎么开。”

　　……

　　半个时辰后，屋内气氛诡异。

　　梅负雪茫然的对着半空中飘着的水镜，里面除了他那张过于苍白的脸，没有任何反应。

　　“好了？”
　　他有些不可思议。

　　【没错】
　　系统信心满满，给出肯定。

　　梅负雪沉默。
　　半晌，他道：“这能有人看见？”

　　系统讪讪：【宿主目前直播范围有限，周围应该……修者不多。】

　　梅负雪继续沉默。

　　【毕竟是第二次直播，上一次不算数，纯属意外。】
　　系统还想安慰两句：【没关系宿主，咱们到时候找一个修者云集的地方，肯定能……】

　　【目标人数：1】
　　识海中浮现大大的几个字。

　　系统：【……】

　　梅负雪：“……”

　　这犄角旮旯里居然真有人看。

　　他坐在原地，一时不知该干什么。
　　这辈子都没接触过这行，临时磨枪什么的有点难为人。

　　系统却等不及了：【宿主！快！不能让这唯一的观众跑了。】

　　梅负雪嘴角一抽：“说的好听！我能干什么？跳舞耍杂？直播送命？”

　　系统提醒：【反正就一个，大不了跟对方唠家常。】

　　家常？

　　慌乱的身影定住，他目光不由自主落到那口铜锅上。
　　饭还没吃两口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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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水镜前，梅负雪夹起一筷子菜放到到碗中，裹满蘸料慢吞吞往嘴里送。

　　系统：【宿主，你在干嘛？】

　　梅负雪：“吃火锅。”

　　【你……确定？】

　　梅负雪：“这边吃食能有多少？涮肉估计都没花样，我直播这个人家肯定没见过。”

　　说完，他看向铜锅内半凉的肉菜，忽然福灵心至，又转向半空中热气腾腾的水镜。

　　菜凉了能好吃吗？
　　梅负雪夹起一块肉，顺着边缘碰上水镜，在里面烫了一圈，满意的送到嘴边。

　　系统看的目瞪口呆。

　　吃的正香，谁知识海突然又蹦出个东西。
　　【正在申请连麦。】

　　梅负雪：“？”

　　“怎么回事？”
　　他瞬间悚然。

　　系统欲哭无泪：【大概……字面意思？宿主您申请跟人家连麦了。】

　　梅负雪：“……”
　　“啊？”

　　【目标已同意。】

　　水镜忽的一闪，画面没变，还是他那张隽秀的面容，只是底下多了个类似交互的标识。

　　喉咙不自觉滚动两下，梅负雪僵着身，面对这非同寻常地启动方式，骂也不是，忍也不是，一口气呛在嗓子里。

　　但来不及多思考，就听镜面传出动静。

　　哗——
　　听着像是水流声。

　　【宿主，要不您先说个话】系统诚恳建议。

　　梅负雪在识海中拒绝的干脆：“做梦，出声的是我不是你，万一又惹到哪个高手，我以后怎么办？”

　　系统：【总不能就这么耗着吧？】

　　他冷笑：“我乐意。”

　　系统哑然。

　　两人说话的间隙，对面又发生变化，水流声慢慢变小，轻飘飘打在水镜边缘，荡起一圈波纹，直至彻底平息。

　　屋内一时间安静的针落可闻。
　　梅负雪眼也不眨的盯着水镜。

　　“咔。”

　　有声音传出。

　　刚开始还不真切，直到愈发细密的声音接憧而至，他才意识到不对劲。

　　定睛看去，顿时被震地浑身一颤。

　　只见方才还正常的镜面像是受了什么冲击，从中间开始出现数条细小裂痕，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向四周蔓延，如有实质般传出清脆碎裂声。

　　水镜边缘碎片散了一桌。
　　密密麻麻的咔巴声还在继续。

　　梅负雪在刹那间起身后退，边跑边声嘶力竭质问：“这什么情况？还带劣质产品？”

　　系统也懵了：【不知道啊宿主，你要不试试把连麦关了？】

　　对啊，关掉不就行了。
　　他顷刻间恍然，手忙脚乱拿着筷子抄起一片肉，照猫画虎往水镜另半边滚了一圈。

　　识海适时弹出字幕。
　　【正在申请视频。】

　　梅负雪：“？”

　　系统：【？】

　　【目标已同意】

　　梅负雪：“！！！”
　　“视频？”他音调陡然变高，“怎么还开视频了？”

　　系统急得乱窜：【宿主！你点错了，这边不是关闭！】

　　还没来得及再多说什么，水镜画面骤然一闪，里面场景瞬间换了个样。
　　一人一系统不约而同闭了嘴，“唰”地全扭头看向镜面。

　　然后对上了一片朦胧湿雾。

　　梅负雪一愣，没明白这是个什么情况：“人呢？”

　　【不知道啊】
　　系统也纳闷，它还是第一次连到视频。

　　梅负雪没说话，犹豫少顷，俯身靠近水镜打量。

　　伴随间缓缓流逝的时间，雾气终于一点点散去，镜面隐隐约约显示出一个人影轮廓。
　　梅负雪按耐不住好奇心，直勾勾盯着水镜。

　　最先显露出来的是角落位置，那边板正的叠着几件衣服，还有双白靴搁在地上，他觉得眼熟，一时间又想不起来在哪见过。

　　直到雾气完全散去，水镜中才呈现出一张隽秀的面容。

　　过于冷峻的线条从鼻梁陡然直挺，薄唇紧抿着，唇角还沾了水汽。
　　这本该是张拒人于千里之外的面容，却硬生生被满屋子的湿雾磨钝了棱角，独留下腹那条清晰可见的疤痕。

　　看到这副画面，梅负雪目光呆滞，整个人化成石雕。

　　系统还在乐颠颠评价：【宿主你看，好俊俏的公子。】

　　是俊俏，那张脸很好看，不比自己差，但最关键的地方不是这个。
　　而是——

　　他好像没穿衣服。
　　他在洗澡。

　　对面的公子明显注意到了这边，一低眉，恰巧迎上梅负雪惊惧的目光。

　　两人悄无声息对视。

　　“嗖”地一下，有什么东西破开水镜，猛地砸上后方木门，稀里哗啦碎了满地。
　　水镜陡然摇晃，稀稀落落化作细流回到锅里，独留一桌凌乱的碗筷。

　　梅负雪单手撑在桌前，呼吸急促，脸色青一阵白一阵，半晌没回过神来。

　　现下他心中只有一个想法。

　　完了。

　　系统终于也意识到了什么，声音带着不确定的颤抖：【宿主，咱们不会……】

　　梅负雪半张着嘴，想说什么又最终放弃，麻木道出事实：“咱们……连上人家的浴池了。”

　　“……”
　　“……”

　　屋内安静了许久。

　　系统忍了又忍，实在是没憋住，猜测道：【应该……没事吧？他哪知道咱们的位置？最多不过觉得被冒犯到，只要咱们不出门，他肯定发现不了。】

　　梅负雪面色依旧难看。

　　【哎呀宿主，你别想那么多……】

　　“你没看出其他东西吗？”梅负雪生硬打断它的话。

　　【什么东西？】系统不解。

　　“靴子，”他认命般跌坐在椅子上，“你不觉得眼熟？”

　　系统：【……】
　　它倒抽一口冷气，终于想起了关键之处。

　　靴子！
　　那不是……

　　那不是他们定向目标的吗？

　　意识到这点后，系统像是被敲了当头一棒，恍惚飘在识海中。

　　屋内死一般寂静，谁都没再说话。

　　“砰砰砰。”

　　敲门声打破僵硬的气氛，梅负雪猛地回头，惊疑不定地看向木门方向。

　　“掌柜，您还好吗？我听见这边传来动静，您没事吧？”
　　小二的声音传出，屋内一人一系统都松了口气。

　　梅负雪重新找回自己的知觉，按捺住翻涌地思绪，强撑道：“我没事，你下去吧。”

　　“那就好，”小二听到回答，松了口气，随即话音一转，带着点兴奋开口，“掌柜，有个好消息，送您到酒馆的那位公子回来了，点名要见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