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6、亲情为重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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汉族有一句俗话“妻不如妾”，在鲜卑族社会也广为流传。因此，后燕皇帝慕容熙册立苻训英为皇后以后，他的妃嫔们都暗中期望多分到一些宠幸。不料，慕容熙照样迷恋已变成正妻的苻训英，绝大多数夜晚都睡在皇后寝宫，只有苻训英的经期例外。
不过，慕容熙原先在苻训英的经期都去找她姐姐苻娀娥，唯有不巧遇上苻娀娥也月事来潮或身体不适，才会临幸别的妃嫔，但在光始四年（西元404年）的阴历新年过后，慕容熙却不再驾临苻娀娥的昭仪寝宫了，而总在苻训英的经期指定低阶妃嫔们轮流侍寝。这是为什么呢？低阶妃嫔们为此议论纷纷，公认最合情合理的原因是：苻昭仪八成怀孕了…
诸如此类的流言终究传到了皇后苻训英耳中。苻训英简直难以置信：姐姐会怀上慕容熙的孩子，并且不肯公开，还瞒着训英！
本来，自从苻氏姐妹到后燕首都龙城（后世的辽宁省朝阳市）卧底以来，姐妹俩一度分别假意和两名禁军小将订婚时期，曾经天天喝九里香茶避孕。后来入宫，苻训英为了要长期迷住血气方刚的青年皇帝慕容熙，改用慕容熙愛闻的麝香丸塞肚脐，苻娀娥则继续饮用九里香茶。姐妹俩早已说好了，都要避孕到整垮慕容氏政权为止...
难道，姐姐变卦了？苻训英暗忖至此，按捺不住满心疑惑与愤懑，就趁着慕容熙上早朝的时间，赶往昭仪寝宫去质问姐姐。
屏退左右之后，苻娀娥面对妹妹的质疑，露出了无奈的神情，轻叹道：“我推说胎气还不稳，请求皇上别告诉你，却毕竟封锁不住小道消息，还是让你听说了！”
“姐姐为何要隐瞒我？”苻训英愤然问道：“难不成，姐姐不准备偷偷喝药打胎，宁愿留住这个意外怀上的孩子，替仇家传宗接代？”
“这不是意外怀上的孩子。”苻娀娥平心静气答道：“我停喝九里香茶，已有好几个月了。”
“什么？”苻训英惊问：“你为何停止避孕？你怎能甘愿孕育仇家的骨肉？”
“因为，我们真正的仇人慕容详、慕容麟都早已得到恶报了，我们不该把无辜的皇上也当作仇人。”苻娀娥由衷答道：“皇上对你是真心，也非常痴心，你却视而不见。姐姐只好替你还他的情，替你给他生一个孩子。”
“姐姐不必替我补偿他！”苻训英顿觉刺心，尖声嚷道：“他对我再好，都是他跟我之间的事！就算我欠他，也不是姐姐欠他，我不要姐姐替我还，行不行？”
“好，那就不算为你，算是为姐姐自己好了。”苻娀娥幽幽回道：“姐姐想要一个孩子。”
“想要孩子？”苻训英愕然问道：“姐姐想要孩子？”
“是啊！”苻娀娥坦然承认道：“姐姐喜欢小孩，你又不是不知道。我们家出事之前，姐姐常常帮着奶娘带我们那几个小弟弟，你可都亲眼见过。或许你对小孩一向没什么兴趣，就不太能够理解，但是，母性是女人的天性，你不能责怪姐姐想当母亲。”
“想当母亲，也不要延续仇家的血脉啊！”苻训英如同喊冤一般叫道：“你何不等一等？你只要等到燕国灭亡了，我们回到魏国皇帝身边，魏国皇帝铁定会赐给你一个好归宿嘛！到时候，你要生几个孩子都行。”
“我等不及了。”苻娀娥摇头回道：“训英，我们俩今年虚岁都二十一了。假如我们家没被慕容详毁掉，有父母为我们选对象，我们大概十六岁就会出嫁，十七八岁就会生头胎了。”
“那又怎样呢？”苻训英争辩道：“女人到四十几岁都还能生孩子，晚几年生又有何妨？再说，你没在十六岁出嫁、没在十七八岁生头胎，都是因为慕容家族毁灭了我们苻家啊！你怎能反而替仇家生孩子？”
“我方才说了，我们真正的仇人只限于慕容详、慕容麟那两个恶霸。中山城的惨祸根本跟当今圣上无关，我们何苦也把他当作仇人？“ 苻娀娥重申所持论点。
“姐姐这种言论，我听过好几次了。”苻训英直言道：“姐姐心软，我明白，也早就不指望姐姐再跟我齐心合作了。只不过，姐姐不跟我合力报仇也就罢了，可别扯我后腿呀！”
“这话怎么说？”苻娀娥诧问：“生个孩子，怎会就是扯你后腿？”
“你若是生了燕国皇子或皇女，我要摧毁燕国，就多了一层顾忌。”苻训英坦言道：“换句话说，我不止要考虑我们姐妹俩的安危，还要预防那孩子遭殃，岂不太麻烦了？”
“照你这么说，你显然不忘亲情，还会顾虑姐姐的孩子。那么，你有没有想过皇上对你的感情呢？”苻娀娥提醒道：“倘若将来有朝一日，你的计谋果真成功了，燕国果真衰败了，魏军果真打来了，你忍不忍心目睹，最愛你的燕国皇帝在你眼前倒下去？”
“这——”苻训英差点无言以对了，想了一想，才硬着声音回道：“看在他对我很好份上，我会跪求魏国皇帝给他一条活路。据说，有些战败国皇帝会受封为公爵。”
“那是最理想的状况，现实可不一定会那样发展。”苻娀娥提示道：“两国交战，亲征的皇帝有可能阵亡，也有可能自惭兵败而自尽。战败国皇帝不见得等到战胜国皇帝来发落。”
“姐姐！”苻训英听得惊叫起来，随即紧盯着问道：“既然，姐姐预料得到，他多半会有战败身亡的一天，那又何必要生他的孩子呢？”
“正是因为姐姐劝不动你，也拦不住你谋害燕国皇室的行为，恐怕他迟早会有不测，才决心至少要为他生一个孩子，给他在世上留一条根。”苻娀娥故作淡定答道。
“天哪！”苻训英乍听之下，震惊得大喊：“姐姐，姐姐你———”她几乎脱口叫出“姐姐你愛上了慕容熙”，却竭力咽了回去。
“你懂了姐姐的心就好，什么也不用多说了。”苻娀娥淡淡苦笑着回道：“你姐姐命薄，这辈子先是被第一个男人骗了，尽管后来第二个男人真情相待，却为颠复燕国而害他枉送了性命。如今这第三个男人呢，对我倒还不错，打猎打到了一只雪貂，还会想到给我们姐妹俩一人做一条围巾，而不是只给你做一件披肩。但是，那多半只不过是因为，我是你姐姐吧！那实在不能算是真正的男女之情。他整颗心的情愛都集中于你一身，要分一点，只怕都分不出来，只能凭藉一个孩子，去从他那边讨来一份父愛---”
“姐姐，对不起，都是我害了你！”苻训英恍然大悟，连忙道歉：“都怪我硬拉着你陪我进宫！我的初衷只是要姐妹联手破坏慕容氏政权。早知道你根本无心再参予复仇计划了，我还不如让你留在宫外，嫁给别人。”
“现在说这些，未免太迟了。”苻娀娥颇显感伤回道：“姐姐今天只求你，让姐姐平安生下这孩子吧！千万别採取任何不当的手段！姐姐必须告诉你，要是你害姐姐流产了，姐姐，会活不下去——”
苻娀娥伤痛的语调从苻训英的耳膜穿入心扉，又冲上了眼眶，激起了苻训英满眼泪水。苻训英顾念姐妹之情，不得不含泪承诺道：“好，我答应姐姐，会让姐姐保住这一胎！”
哽咽的话声方落，苻训英就忍不住冲了出去。她快步跑到了外面走廊上，抱住了一根廊柱痛哭...
此后，苻训英谨记着姐姐多么珍视腹中胎儿，为了避免姐姐起疑，干脆不再踏进姐姐的昭仪寝宫，也不再派人传送任何食物或香料去给姐姐。苻娀娥则领略了妹妹有意避嫌，由此推断妹妹应会遵守诺言，就定下心养胎了。
随着苻娀娥的腹部日益隆起，她有孕的喜讯也日渐传遍了后宫。最高兴的人莫过于盼孙心切的段太后！段太后原先就欣赏端庄的娀娥远甚于妖媚的训英，一旦获报苻昭仪怀上了龙种，更认定了起初判断正确，皇后该是娀娥才对！
于是，段太后常在慕容熙面前嘀咕：“娀娥太委屈了！她既比她妹妹大几个月，又比她妹妹贤慧，还比她妹妹先怀胎，却屈居于她妹妹之下。皇上对她呀，实在太不公平！”
一连数月，慕容熙听多了母后为娀娥打抱不平，未免受到了影响，而有心弥补自己对娀娥付出之不足。然而，每次慕容熙询问娀娥想要什么作为奖励，娀娥都坚称什么也不要，只要孩子健康，就心满意足了。
怎么办呢？慕容熙想不出到底能给娀娥什么，才足以象征不亚于皇后的殊荣？他苦思良久，结果念及训英必定很了解她姐姐，就索性去问训英。
苻训英听了，当下灵机一动，浅笑着答道：“皇上可以为姐姐建造一座崭新的寝宫呀，盖得比皇后寝宫还要宽敞豪华，那就显示姐姐不亚于皇后了嘛！另外，皇上也不妨在龙腾园挖一个大湖，说是献给苻昭仪，因为姐姐很喜欢坐船。对了，大湖旁边最好另外挖一个池子，作为戏水之用。目前龙腾园既没有大湖，也没有小池，我们姐妹去玩都没得坐船，也没得戏水，真是难免扫兴啊！”
“嗯，好主意！”慕容熙立刻点头应道。
“那么，皇上可要事先对姐姐保密，等到新宫殿盖好了，大湖也能行船了，再给她惊喜。”苻训英顺势建议道。
“好！”慕容熙一口答应。
慕容熙说到做到，次日即下旨在龙腾园兴建一座逍遥宫、挖凿一个曲光海。这时候已是夏季，天气极为燥热，慕容熙却完全不替工人们着想，强迫工人们在烈日下不停赶工，以致不出半个月，就有许多工人中暑或渴死了。其餘工人则只剩半条命，个个怨声载道！
随着节气从小暑进入大暑，天气越发酷热。在大暑时节的第二天，亦即阴历六月初一（西元404年阳历七月二十三日），苻娀娥手下一名宫女金蝉外出跑腿打杂，风闻了龙腾园工地的惨况，甚为于心不忍。她回到了昭仪寝宫，就悄悄禀报，恭请昭仪娘娘去求见皇上，为那些工人说情。
苻娀娥一听，立即猜出了这又是训英怂恿皇帝所致，意图在于引发民怨！苻娀娥晓得，只凭自己说服不了皇帝下令停工，一定得要先说动训英去劝告皇帝才行。尽管苻娀娥很不想在顺利生下孩子之前见到训英，但自认必须为腹中胎儿积德，就决定跑一趟。
在苻娀娥乘坐敞篷宫辇前往皇后寝宫途中，到处骄阳高照、暑热蒸腾。挺着孕腹的苻娀娥身上香汗淋漓，心中则忽生一种不祥的预感！她差点命令车夫调头返回昭仪寝宫，但稍加考虑，终归没有开口，而任由人力驱动的敞篷宫辇载着，朝向皇后寝宫前进…
作者有话说
第16章 亲情为重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