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6、第 6 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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宋宜趴在桌上,端详宋若的佩剑很久了。
蓝色龙纹剑鞘稍有磨损,上面两颗红色翡翠制成的龙眼闪着异光。剑柄处用草书着这剑的名字:长韵。
长韵,温长韵。
这把剑难道和温长韵有关。
宋宜拔剑出鞘,白刃泛着剑光,倒映出她的模样。
一双迷茫的眼睛。
“向导,你说这里面有剑灵吗?”宋宜突发其想,问。
要是有剑灵就好了,自己就不用动手,打架的时候只需要在一边站着。
向导很快给了回复:“没有。”
这点希望也没了。
宋宜起身,开始在宋若的房间里寻找能保命的东西。
一通翻箱倒柜下来,找到了几本剑法、一些符箓和灵甲,还有一本日志。
第一篇日志的写下时间是宋若加入门派的第五个月,而记录的第一件事,却是入门那天温长韵和宋若在月下练剑的事。
“终于学会写字了,我想写下最令我难以忘怀的事。入门那日温师姐在月下教我练剑,她悉心教导,我却屡屡出错,真是对不住她。后来我想自己练,她便站在月下望月,不知道为什么,她似乎有些惆怅……”
这时候的字写得还很丑,歪歪扭扭的,还有很多墨团和几个错别字。
第二篇之后就是写当日的事情了,宋若的书法随着时间增长肉眼可见地提升,文笔也逐渐脱离青涩。
“门派大战将至,宗内人心惶惶,温师姐也接连几日未曾回来。这几日的修炼难有突破,没有师姐在身旁,一切都显得愈发艰难,我何时才能独挡一面?”
这一篇大概是门派大战前几日写下的,此后一篇则是大战两年后。
“日志完好无损,前些年的字迹仍然清晰,不知这是幸还是不幸。回首往事,如在昨日,令人不禁长嚎。这抉择,我不知是对是错。温师姐不愿见我,是断定我错了么?”
此后断断续续的,字迹很潦草,想来书写时很匆忙。
“他已登基,赏我万户侯,我不为名利,因此拒绝受赏。与温师姐一别经年,我心中仍牵挂着她,但她现在早已厌恶我了吧。”
看着看着,宋宜觉得很不对劲。
这宋若不会暗恋温长韵吧,怎么几乎每一篇都得提到她。
要真如日志所说,那温长韵一定是反对她的,但现在又为什么要来找她?
先前她还以为是自己的蝴蝶效应,但现在看来,即便是她扮演了几个小时的宋若,也没有改变最后温长韵与宋若的分歧。
那温长韵突然又变卦来找宋若,是为什么呢?
宋宜想不明白,干脆放弃了。这不是她该担心的事情,她只需要找到解决方案就够了。
翻到最后一页,上面写着前几日的日志:
“前些年的连年灾害,恐有隐情。”
连年灾害导致了百姓大量饿死,其中包括宋若的父母。如果真有隐情,宋若一定会想办法查清楚。
但小说剧情中没提到这一茬,估计两个主角不知情,或许到宋若自尽,也没查明白。
对于整个空间来说,小说剧情只涉及了很小一部分。小说空间是完整的,而小说内容是残缺的。即便是小说完结了,空间里的事情也在继续进行。
也不知道宋若死后,有没有其他人查出来。
宋宜将这本日志放回原位,翻开了剑法书。
剑法书上的第一页写着两行大字:史上最厉害的剑法,学了不亏,只赠与有缘人。
宋宜赶翻了一眼后面,发现是正常的剑法,才松了一口气。
真是王婆卖瓜,自卖自夸。
和其他剑法书对比了一下,她发现只有这一本书有图解,虽然小人潦草了些,但能一眼看懂。
既然是宋若留着的,应该没什么问题。
照葫芦画瓢,她觉得自己还是会的。
于是她找出一套看起来很厉害的剑式,在院子里开始学着摆姿势。
刚开始有些生疏,动作连不到一块。她练了将近三个小时,才逐渐熟练起来。当她自以为练成的时候,便兴冲冲找到一棵树,对着树叶挥剑。
一套剑法下来,她气喘吁吁,然而树上一片叶子都没动。
宋宜蒙了,说好的“十米内万物皆斩”,她怎么连一片叶子都没打下来。
她想起来以往看过的玄幻小说,修炼第一步需要凝气聚力,学会将气转化为灵力,才能施展出。或许问题出在这。
但凝气聚力太基础,宋若房屋里根本没有这类书。
连临阵磨枪也行不通了,宋宜悻悻地进屋,准备睡觉。
而在屋檐上观望许久的温长韵,看见宋宜这幅失落的模样,叹了口气,但她最终没有过去。
向皇帝辞官并不是一件难事,至少对于宋宜来说是这样。但也正是因为太容易,反而让她感觉很不真实。
当她提出要辞官的时候,他深深地看了她很长时间,没有过问,就批准了。
正常来说面对和自己出生入死的忠臣,应该很不舍才对,再不济也说两句客套话,结果就这么放她走了。
宋宜怀着疑虑,收拾东西出宫了。
温长韵在府邸等她,宋宜回去的时候,见她坐在凉亭里看书。
身体坐得笔直,眸眼微垂,眉头时而皱起,时而舒展。整个人都沉浸在书中,她俨然成了隔绝人世的、山顶的一朵梅。
宋宜一瞬间又把她幻视成池尹。
在两个人还不熟的时候,经常在图书馆遇见。宋宜喜欢看小说,无论传统文学小说还是网络文学小说,她都看得津津有味。而池尹么,涉猎广泛,哲学、科普、散文、小说、社会学……甚至有几次宋宜还看见她读数学学科书籍。
那时候宋宜只觉得她好厉害,有一种与众不同的气质。后来她知道了,池尹都是装的——她大学高数挂科过好几次,最讨厌的就是数学。
宋宜准备装作没看见温长韵,径直从她身边走过。
温长韵不咸不淡地瞥了她一眼,开口,“师妹已经办好了?”
闻言宋宜只能停下,但没敢看她,说:“已经办好了。”
“那么准备一下吧,即刻便出发。”
“好。”
宋宜把宋若压箱底的东西全搜刮出来,也不管武器自己用不用得上,灵甲穿着重不重,能保住命就行。
所以当温长韵看见宋若的体型比平常大了一倍的时候,笑了,“那谷里虽说危险,但也不至于这样。且以你修为之高,你去了应当是谷里的魔兽危险才对。”
宋宜干笑着,装傻,没说话。
最好它们知道自己危险,别靠过来。
温长韵只是笑话她一会,并没有真要她脱盔卸甲的意思。
灵甲穿在身上,虽说大了一点,但穿上后会自动化形成普通衣裳。从府邸走出出城,这一切都算平稳。
但当温长韵的长剑悬停在空中,她的一只脚准备抬起时,宋宜开始慌了。
一瞬间,她的脑子里浮现出三个方案:
一,真诚方案。直接坦白告诉温长韵,自己修为尽失,无法御剑。但有70%的概率被认为是撒谎,20%的概率被认为是冒牌货,9%的概率被杀。
二,装x方案。告诉温长韵自己在宫中,许久未练手,想要杀几头魔兽练剑。但有80%的概率单独行动,60%的概率遇见魔兽被咬死。
三,撒娇方案。告诉温长韵自己想起十年前两人一同御剑的时光,想要再度体验一次。但有75%的概率被拒绝,然后在方案一、二中二选一。
纠结了十秒,宋宜选择了方案三。
脸可以不要,但命不能丢。
于是她拉住温长韵的衣袖,小心翼翼地说:“还记得我们初次相见的那一日吗?”
温长韵回头看着她,嘴角噙着一抹笑,“怎么?”
看着温长韵的笑,宋宜顿时想到了池尹。每当自己有事不得不去请求她的帮助时,她就是这种笑。
玩味,讥讽,还有对自己料事如神的自信。
“我就知道是这样。”
“你不是想要独当一面么,最后不还是来求我了?”
“果然……离开我你还是做不好……”
从前的话一下子涌到了耳边,激起了宋宜的愤怒。
仿佛温长韵下一秒就会说:怎么?你又要来求我了吗?
真是……
太让人不爽了。
一瞬间,宋宜收回了方才近乎讨好的笑,脸色冷淡下来,“没什么,师姐,只是回首往事,有颇多感慨罢了。”
温长韵不动声色地回过头,掩饰眸底的一抹讶色。
“是么,那便走吧。”
“请等一等,师姐。”宋宜叫住她,“在去之前,我有一事不明,还望师姐能够解答。”
温长韵看向她,示意她继续说下去。
“自我跟随陛下之后,你我二人,之间便有了巨大的分歧,几次你拒绝见我。但如今你为何又肯来与我同住,且准许我为宗门效力?”
说出这样一番话,的确需要些勇气。宋宜也是怒火上身,不顾上什么了,才一股脑吐出来这么番话。
她看见池尹的这张脸,就会想到自己付出真心,却换来对方的玩弄与精神打压。
而她同时也会想到,宋若苦苦思念着她的温师姐,却可能只得来了一场利用与欺骗。
宋宜为自己、为宋若感到生气。
但更让宋宜愤怒的其实是:即便分手很久,她还是会不可避免地对这张脸动情。
虽然宋宜尽力压制着不让怒气浮于表面,但温长韵还是从她的眼中看出愤怒,一时间竟有些无措。
她看着这张陌生的脸,和一双熟悉的眼睛,缓缓开口,“如果我说……这一切是我的自作主张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