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时空的另一端》汪岁一

14、喜欢的人

　　动作虽小，瞒过了老李的眼睛，却逃不过解羽栀的火眼金睛。
　　他笑？他还笑？上课玩手机被老师抓住了他还笑得出来？这可是高三啊！
　　解羽栀笑不出来。因为带手机进校就已经是大过了，而他一个高三生还这么干，甚至在课堂上玩手机，更是罪上加罪。
　　不出解羽栀所料，老李最终是下了惩罚：“这种恶劣行为，记过一次，下周升旗时做千字检讨，并且把你家长叫来。”
　　解羽栀脑子里“轰”的一声。叫家长了... ...以方叔的暴脾气，知道方书誉犯这么大错，铁定... ...
　　解羽栀已经想象得到方家碎成一地的玻璃、瓷器了。
　　她一共只见过两次方叔发那样大的火，一次是方书誉小学时候有天在外打篮球到半夜十二点才回家，一次是上次他偷买手机。
　　反正都是方书誉犯了很严重的错误，方叔就会发一次大火震慑他。发火之后，他一般都能老实好几年。
　　可是这一次，方书誉怎么... ...才不到一年，就又犯？
　　方书誉略略欠身，极为听话地说：“好。”
　　解羽栀疑惑地看他一眼。她怎么感觉这次方书誉认错态度异常良好，不像是他一贯的风格？
　　“前面讲的听懂了吗，”小梁忽然问她，“听懂了我们继续往下讲。”
　　解羽栀的注意被唤回，连忙道：“懂了懂了懂了，老师您讲。”
　　小梁怀疑地看了她一眼，继而放下卷子，咳了两声，把解羽栀又飘走的思绪又拽回来：“解羽栀同学，你真的是来问题的吗？”
　　“呃，呵呵... ...”解羽栀干笑两声，不好意思地看着他，“抱歉啊老师... ...”
　　小梁比较年轻，平常能和学生们打成一片。对于解羽栀这种表面来问问题实际是来听墙角的行为不多做苛责。他看了看老李那边站着的方书誉，心下了然，说：“我听三班的学生们说，方书誉上课是在看论坛上的东西。”
　　“论坛？”学校的那些流言蜚语有什么好看的？
　　那边老李做出处分之后，还是没放过方书誉。他点点桌子，说：“手机，交上来。”
　　这可是为难坏了方书誉。
　　他没有手机，怎么交？但是老李是实实在在抓到他玩手机的，他是借的同学的手机，他也不可能把同学交代出去。
　　办公室里一时安静至极，落针可闻。
　　解羽栀的手攥起拳来。
　　他到底干了什么？手机又是哪里来的？
　　小梁和她一起偷偷看着那边的情况，屏住呼吸。
　　老李明显不耐烦了：“我说把手机交上来，没听见？还是说你还要玩，玩完今年之后再复读一年？要不我现在把你家长请来，让他们把你领回去，好好玩手机，玩高兴了再来？”
　　方书誉一噎。
　　解羽栀急了，想要做点什么解救方书誉。小梁摇摇头，小声说：“快上晚自习了，打了铃之后老李就会准时下班。”
　　小梁说完的下一秒，铃声响起。果不其然，老李听到铃声就起身，边披外套边说：“给你一晚上时间考虑。明天早上我上班要是没看见手机在我桌上放着，你也不用出现在我面前了。”
　　老李走过小梁身边，小梁挥手：“李主任下班？”
　　“嗯，回家给老婆做饭了，”老李看了眼小梁旁边的解羽栀，捏了捏眉心，“不是兄妹俩么，怎么你们班解羽栀就让人这么省心呢... ...”
　　因为解羽栀在实验一中太过出名，大家都知道她称方书誉为哥哥，很多人都以为他们是兄妹，包括他们老师。

　　黎段买了两个手抓饼，解羽栀在方书誉回到教室之前塞给他一个。晚自习时间还是会有老师值班在楼道里巡查的，两人没多话，便各自回了教室。
　　值班老师晃过火箭班，解羽栀余光偷瞄着老师的身影，看到他进入其他班，她忙低声和黎段说：“黎段哥，你手机带了没，我用一下。”
　　黎段把手机从书袋最隐秘的夹层里翻出来，递给解羽栀：“你要干什么，学你哥上课玩手机，然后被记过、叫家长？”
　　解羽栀接过手机迅速打开校贴吧：“我就用五分钟，看看最近是有美女还是有游戏这么吸引方书誉。”
　　黎段忽然沉默，要把手机拿回来：“别看了，吸引你哥的是隔壁附中的美女校花。看图有什么意思，周末带你去看真人。”
　　黎段看到她点开贴吧的时候，就有点猜到了事情的经过。
　　他平常也看看校帖，知道最近自己同桌成了众矢之的。那群对解羽栀冷嘲热讽肆意谩骂的人靠着虚拟的面具，毫无顾忌地宣泄，其实就是因为自己的成绩不好，内心空虚，嫉妒别人。尤其把矛头对准了被很多老师都喜欢的解羽栀。
　　于是抓住别人的一次失误，就开展着无限的挖苦。
　　黎段猜，方书誉就是知道了这件事，生气得很。他在课上不是打游戏娱乐，而是为解羽栀正名，和那些诋毁解羽栀的人展开“战斗”。
　　但是现在不是让解羽栀知道这些事的时机，黎段担心她知道网上有人那么骂她会难过。
　　他伸手按灭了屏幕。
　　“诶？”解羽栀抬头不解地看他，“黎段哥，我真的只看五分钟... ...”
　　黎段不允。
　　解羽栀可怜兮兮地看着他，他不为所动。
　　她咬咬牙：“哥，对不起了。”
　　黎段只是写题，没理她。过了一会他感觉旁边的小姑娘好像安静了好久，看向她，发现解羽栀早就解了他的密码，正咬着唇看着帖子。
　　【几百名以后和二十名，没什么可比性。】
　　【是因为自己的成绩烂所以嫉妒别人想要把别人也拉下水是吧。】
　　【你这种人配享用教育资源继续学下去吗，就算学历高也是败类。】
　　... ...
　　解羽栀最开始点进一则名为“连跳三级有何用，实验一之神狼狈跌落神坛”的帖子。里面发出了高三年级这一次模拟考试的排名，重点标记了她的名字。楼主只发了这一个图片，只是想引发大众的讨论。在出现大规模抹黑解羽栀的言论时，他才现身，继续添油加醋引导风向。
　　作为心理年龄二十四的人，她对高中生这种幼稚的发言嗤之以鼻，懒得理他们。在一众的抹黑声中，解羽栀也看到了为她发声的。这次她同样看到了那个名为“软软碧琪”的网友，她甩出了解羽栀以往历次考试的优异成绩，并配文：一次失误就会被狠狠抨击，那一次也没成功的人应该被怎样对待？
　　她的言语犀利，狠狠刺中了那些人的心。那些人急眼，在楼下开喷。大概是骂了脏话，整句整句地被屏蔽，显示的是“我真****的，你又是什么**啊... ...”

　　她还看到了其他人的维护。
　　汤圆圆乘二：【人家羽栀惹你们了？安安静静学自己的也要被你们指指点点，你们的成绩是有多好吗？】
　　这句一看就是方书誉写的，因为这个学校除了他没有人会叫她羽栀了。
　　下午四点多，“汤圆圆乘二”和好多抹黑她的人展开了激烈的骂战。方书誉全程不带脏字，但是字字句句夹枪带棒，伤害性不大，侮辱性却极强。
　　直接把那些人骂自闭了... ...

　　知道到底发生了怎样一回事后，解羽栀关掉手机，抬头对上黎段的眼眸，有点心虚：“抱歉啊黎段哥，我下次再也不敢私自开你手机了... ...”
　　不过他浏览器好干净... ...除了搜索物理题之外，就没有其他的东西了，一点点黄色都没有。解羽栀心想。
　　不对不对不对，她在想什么呢！
　　“你怎么知道我的密码的？”
　　解羽栀：“我... ...就是拿你妹妹的名字试了试，没想到真的试开了... ...”
　　黎段的妹妹，黎衾。
　　黎段的密码：Liqin
　　黎段叹口气，没有生气。大概是习惯他妹作威作福了，觉得天底下女孩都是这样，他得多包容。
　　他问：“都知道了？”
　　解羽栀点点头：“我不在意那些，就是可惜我哥得受老大罪了。”
　　毕竟方叔收拾起来方书誉可是不留情的。

　　十点半高三生下晚自习。解羽栀在三班门口等方书誉。
　　方书誉看着有点疲惫，考虑着怎么搞到一部手机。解羽栀把他拉到了操场，到了小亭子里。
　　“哥哥，你上课‘玩手机’是为了我？”
　　“我就是看不惯他们。”方书誉说着说着居然有点支吾了，不知道从什么时候开始，他面对解羽栀的时候居然有点不自然。
　　“那个手机是你们同学的吧？你准备明天怎么应付老李？”
　　这正是方书誉在头疼的问题。他现在不光得考虑怎么应付老李，还要想清楚怎么把他家长请过来。
　　解羽栀坐在他身边。现在正是初秋时节，晚上还有点热意，她执着扇子扇风，连带着把方书誉的汗也吹干了不少。
　　“我想办法吧，”解羽栀对他说，“方叔方姨那边也由我来说。可是你以后再也不能这样了，别因为一群无关紧要的人，让自己生气。”
　　“他们的话很脏，作为哥哥难道我就看着他们这样说你，坐视不理？”
　　解羽栀手上的动作顿了顿，然后喃喃自语：“我倒是希望你为我出头不是站在哥哥的立场上... ...”
　　虽然她的声音很小，但是方书誉还是听到了。
　　他的手紧了紧，说：
　　“不光是保护妹妹，更是... ...维护我喜欢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