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碎月光[娱乐圈]》绿玫瑰海

34、勇者们

　　空气里诡异地静默了一拍。
　　诗汶脑袋轰然一响，冷汗爬满后背。

　　她意识到，沈遐从来不知道明蔚会情绪性进食的事。
　　以往那些明蔚行程之流她想着沈遐靠得住，说便说了，但这桩是实打实的隐私。

　　沈遐反应比她快些，立刻道：“放心，我当没听见。”
　　诗汶咬了咬下唇，眼神慌乱，都快哭了：“沈先生……您不会对姐姐有什么偏见吧？”

　　“怎么会。”他自己都是病人。
　　他问：“能跟我讲讲吗？具体是怎么回事。”

　　诗汶为难地犹豫道：“我感觉我不该说了，其实具体的我也不是很清楚。”
　　沈遐很浅地笑了下，手随意搭在车上，很闲散的姿态。
　　“也行啊，我想Yvonne应该更加了解一些。”
　　“别！别别，沈先生，沈总。”诗汶赶紧阻拦他，仓皇地环顾了一下，压低声音，“……我只能说我知道的，您别去跟Yvoone或者姐姐讲。”

　　明蔚早年就有些控制不住食欲，身为艺人身材稍有变化就会被镜头捕捉，屡次三番被提醒过。不过出现暴食行为大约是三年前才开始，一犯病就嗜碳水嗜甜食，往往是夜晚发作，经纪人和助理很难发觉。
　　诗汶昨晚起夜时听到客厅有响动，稍推开门，看见明蔚在吃巧克力，几乎不嚼，硬塞般连着吞下去好几块，像服药。
　　诗汶微微睁大了眼，没敢出声，在考虑要不要前去制止。
　　但下一秒，明蔚就将巧克力盒子扣上了。

　　明蔚慢腾腾走回自家楼下时，望见的就是诗汶和沈遐鬼鬼祟祟交头接耳的场景。
　　这两个人连她走近了都没察觉。
　　“在干嘛呢？”她问。

　　两人被她吓一跳，异口同声地说：“没什么。”
　　诗汶：“姐姐，我们上楼吧？”
　　沈遐拉开车门：“那我先告辞了。”

　　明蔚没理他，拉诗汶往回走，沈遐直接在她身后通知：“回潞安那天我送你到机场。”
　　哈？刚她那些话等于白说？
　　明蔚难以置信地回头，沈遐向她扬扬手机：“Yvonne同意了。”

　　明蔚自然不可能去问Yvonne的罪。Yvonne忙得不可开交，Raymond和内地公关团队两边来回，相比起来沈遐这实在是小事一桩，定睛看了几秒后就回复确认了。
　　Yvonne还给明蔚打了电话，约她时间和公关团队开会，大晚上一群人齐聚视频会议，奇迹娱乐、明蔚和公关公司三方，像三庭会审。

　　声明是一定要发，奇迹娱乐公司账号已经发过一份，只说针对近期网络上有关明蔚女士的争议云云，指向不明，力度不大，留有转圜余地，还附上一个大家司空见惯的律师函警告，面对义愤填膺的网友基本是以卵击石。公关团队在重新整理措辞新的公司声明，既要二度回应相关黑料，又要借今日线下anti的事件发挥，还得重申奇迹娱乐对网友心情的理解以及对艺人安全保护的呼吁。

　　“会不会像卖惨？”明蔚问。
　　公关负责人一听就笑了：“看你怎么定义，如果提起今天的事情就是卖惨，那肯定要卖。”
　　“要提。”Yvonne说，“这部分表态强硬一些。”

　　“我想问一个问题。”公关团队里一名撰稿人说，“那则视频的起因究竟是什么？奇迹娱乐给我们的原因至今只有私人纠纷，能不能具体说明一下？这样我们也好发挥。”
　　奇迹娱乐的对接人停顿了一会儿，开了麦：“这件事的情况……”
　　“不太方便。”Yvonne打断了，“抱歉，我们没打算透露这部分内情。”
　　那位撰稿人笑了一下，说：“Yvonne姐，我们理解艺人私下会有这样那样的口角和情绪，我们这个行业的，什么没见过？您讲解一下背景其实是有利于我们更好地处理这次事件的，我相信您能明白。”

　　明蔚问：“这是必须要提供的吗？不提供的话，没法写声明？”
　　“未必足够有力。”公关负责人接过话说，“不是逼您讲述的意思，但是也请明小姐这边理解一下我们，公关稿要是澄清得不够彻底，就有引发第二次危机的潜在风险。我们也是希望能早做应对。”

　　明蔚沉默了一会儿，在犹豫，会议里其他人全都默契地安静下来，等她的答案。

　　Yvonne拍了板，斩钉截铁：“我们不透露。”
　　“理解。”公关团队道，“那我们先看已有的部分吧。”

　　长篇累牍的声明在晚十一点发布，对于网上有关明蔚的质疑，分点列明给出回应，也否认了所有无端发散的阴谋论调，在最后对今日发生的线下anti发出警告。
　　这一份比此前简短的初版声明言辞恳切许多，评论区有一部分路人买了账，但还有更大一部分在质疑——对于网上疯传的那则视频，相关的阐述太过模糊，什么叫“已经对一时冲动的行为进行深刻反省”？一语带过，完全看不出诚意。

　　可能最好的结果就是这样了，之后只能等待时间过去，相关讨论热度冷却。
　　包括明蔚在内的团队众人都是这么想的。

　　——直到网上一个名为“橘萨里”的博主上传了一段视频。

　　橘萨里是视频平台小有名气的美妆博主，视频以彩妆、时尚内容为主，风格偏小资，从未涉及过公共事件。
　　但这则视频里，她难得的素颜出镜，戴了一副框架眼镜，讲了一件她学生时期实习的遭遇。

　　“这么多年来我从来没有提起过这件事，连朋友们也默契地帮我回避相关的话题，是因为我自己一直试图忘掉这段记忆，恨不得当作它从未发生。”她说，“但我今天想将它说出来。”
　　“我大学专业是编导，大四时获得了一个很好的机会，到热门电视台的重点综艺节目组实习。组里有一位前辈，年纪比我大一轮，人很温和，对我多有关照。我那时经常犯错，一不小心就会耽误整个组的进度，但他每次都耐心地教导我该怎么做，还会分享他从业多年的经验之谈。”

　　“他是名平易近人的好上司，我那时是这么认为的。”
　　“但他逐渐开始频繁地约我私下单独谈话，话题逐渐偏重于我的个人生活。在一次节目录制之前，他约我去交代工作，随后不顾我的意愿，突然强行吻我、触碰我的身体。”

　　“……是有人来喊我，我才借机逃走的。”
　　“节目录制之后，他还没有放弃这件事，让我晚上去他的房间找他，当时人来人往，在拥挤的电梯里，他离我很近……他摸了我。”
　　“是一个艺人姐姐看到了，她在电梯里就看出不对，问他动手动脚的做什么。他说我们是认识的，关系很熟。那名艺人姐姐转头问我，是这样吗？”

　　“我说，不是，我不愿意。”

　　“后来的事情大家都知道了，我离开台里，做起了自媒体。我听说那个人也不再在那里工作了。”

　　橘萨里讲述这些时，始终神色沉郁，声线不受控地颤抖，但她说到最后，还是微笑起来。
　　“真的很感谢你，明蔚，我想要像你一样勇敢。”

　　——

　　一石激起千层浪。

　　橘萨里的视频在发布五个小时后被平台下架，她重传了一遍，剪辑掉了部分细节描述。
　　但即便如此，原版的视频录屏以及文字稿势如破竹地在互联网中声势浩大地传播，明蔚的相关热搜一夜之间占满半壁江山。
　　即便橘萨里在视频中隐去了卫视、节目和相关人士的名字，在这一时点发出，又有“电梯”这一线索，分明指向的是明蔚当初在潞安台被曝光的那则监控录像。

　　潞安卫视第一时间作出反应，声明当事男子已经不在本台当职，并对泄露录制后台监控录像之人表示严厉谴责。

　　明蔚自己都没想到当初的那个女生会愿意为了帮她澄清而讲述整件事情的经过，也没想到那个女生离开潞安台去做了博主，还做得风生水起，颇有影响力。
　　当年那个人她有印象，将他从电梯里拉出来时她看清了工牌，以他的年纪来说，是很低职级的工作人员，碰巧被指派为那个女孩的mentor而已。她当初闹得不小，潞安台的领导介入后，立刻就将人开除了。

　　她和潞安台矛盾的根源并不是此事。

　　不过，在公众看来，所有疑窦都已得到解答，明蔚多年来不接受潞安卫视的任何邀约——显然是此事结下了梁子，而明蔚及其团队始终对那份录像视频含糊其辞，对事情的真实缘由三缄其口——是为了保护当年的女生，她也被监控录了下来，即使面容模糊，但要网友细挖身份不是做不到。她当时是节目的实习生，在橘萨里发表视频前，明蔚猜测她如今还很有可能在行业内工作，贸然说出真相，一是涉嫌他人隐私，二是或会影响她的工作。

　　没有比真实更好的公关。

　　大局已定，明蔚总算是拿回登录自己账号的权利。
　　她先去给橘萨里的微博点了个关注，显示“互相关注”。

　　随后，她发布了当初和姜行云排练《心碎一整夜》录的音频。

　　明蔚做了连续几日的黑红顶流，当晚的论坛仍旧在对她津津乐道。不过这回的画风已完全变了。

　　0L：蔚姐是什么爽文女主吗，退网几天回归首日先发歌打脸，我说对啊，歌手就是要用唱歌来回应质疑
　　1L：不好意思没懂，她发的那个是什么意思？
　　2L：心情好来解释下，《心碎一整夜》这首对女声要求极高，要高音域又要爆发力，甚至有一段类似花腔的高修饰音，当时大家都说蔚姐是唱不了这首才临时换歌，现在呢？
　　3L：有耳朵的人都闭嘴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