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寄昭》鱼不与

79、晚餐

　　齐落帆随便找了个由头，给阿德里安推荐了一家口碑还不错的中餐厅，考虑到阿德里安语言不通的问题，他还提早预约好了座位和菜式。
　　祁明轩如愿以偿地跟齐落帆一起吃了晚餐，在一家仪式感很强的餐厅，他甚至觉得有些太过正式。
　　餐厅氛围稍暗，桌上燃着两支蜡烛，楼下大厅的音乐台有乐团在演奏，透过窗边玻璃可以直接看到下面的场景，是个很不错的位置。
　　餐厅是宋祈言推荐的，他说适合约会。
　　祁明轩听着演奏曲，在这氛围里突然想起齐落帆送的那束花，后知后觉般的，像是悟出点什么。
　　餐点还没上，齐落帆起身说要去一趟卫生间，祁明轩点了点头，目送他过去，然后点开与郁琛的聊天框——
　　“郁琛，我觉得落落好像在追我。”
　　郁琛没有回复，祁明轩又自顾自地说：“他给我送了花，还约我一起吃晚饭，在这种地方。”
　　他拍了几张餐厅内景的照片发过去，“这不就是追求者的路数？”
　　等了一会儿，郁琛仍然没回，不知道在做什么。
　　祁明轩猜他可能在构思设计稿，要不就是跟宋祈言待在一起。
　　郁琛的生活大多数时候只存在这两种可能。
　　祁明轩独自开朗，连桌上忽而闪动的烛光都觉得像太阳。
　　齐落帆很快回来，看见祁明轩莫名其妙勾着嘴角，心情很好的样子。他还没来得及开口，桌角的手机响起来，牵走了两人的视线和注意。
　　双人位的餐桌不算太大，祁明轩视力又好，清楚地看见了来电备注。
　　是齐弘方打来的。
　　一股难言的压力猝然淹没了祁明轩的欣喜，连同楼下的演奏曲听起来都恍惚了许多。
　　与齐落帆的重遇和相处让祁明轩几乎忘了形，甚至快要忘记当初齐弘方的劝诫和警告。
　　祁明轩突然觉得自己有些卑鄙，像是趁着齐弘方不在身边，偷偷接近齐落帆，并试图像五年前一样在不知不觉中加入他的生活，连后果都不考虑。
　　几次三番的热搜已经足够说明问题，如果不是祁明轩在这其中还买了水军控制舆论方向，大概场面不会如今天一般和谐。
　　他的视线不自觉地追随着齐落帆接听电话的一举一动，脑海中想象着许多可能性。
　　他最担心的不是齐弘方，而是齐落帆。他最在意的从始至终都是齐落帆的想法，比起齐弘方对自己的责怪，他更担心齐落帆会动摇。
　　——他才刚感受到齐落帆对他的回应。
　　餐厅里演奏曲和低语声交错，祁明轩没法听清齐弘方说了些什么，只是齐落帆接了电话后沉默了许久，让人心生不安。
　　齐弘方并没有立即说话，他在齐落帆接起电话后顿了片刻，不知该如何措辞诘问：“……你跟祁明轩是怎么回事？你难道是为了见他才回国的吗？”
　　“不是，只是碰巧遇见。”齐落帆张了张嘴，又说：“但我们一直在见面，这是事实，我也不想刻意隐瞒。”
　　听到他这样平淡地叙述，齐弘方也沉默了，轻叹一声，说：“我以为你们分开这么几年，你总有一天会改掉这个毛病……”
　　“爸，”齐落帆打断他，说，“你知道的，这不是病。”
　　“可是你们……你也知道舆论这种东西，捉摸不定，又不能轻易控制，我不想你又像以前那样……”
　　“爸，”齐落帆喊了齐弘方一声，视线却透过烛光深刻地看着祁明轩，续道：“你和她，你们以前很少管我，倒不如一直不要干涉。”
　　因为会在他的人生和记忆里显得很突兀。
　　齐弘方呼吸一窒，情绪翻涌，但无法说出任何驳斥的话。
　　齐落帆说的没错，在他人生的前十九年里，齐弘方和周如基本上没怎么管过他，然而在临近二十岁的某一天，他们突然开始干涉齐落帆的人生，将人带去法国，让齐落帆与祁明轩分隔两地五年，并试图让这样的局面一直维持下去。
　　他们的干涉只有一步，事实上在巴黎他们也很少陪在齐落帆身边。周如的事业基本上都在巴黎和勃艮第，安排好齐落帆的入学之后，就顺理成章的忙碌起来，而齐弘方也在逐渐稳定下来之后忙着重建工作室，只偶尔有时间与齐落帆一起吃一顿晚饭。
　　他们在齐落帆二十岁这一年改变了他的人生轨迹，又再次留他一个人独自摸索。
　　蜡油滚落在烛台上，留下清晰明显的路径痕迹，祁明轩隔着摇曳的烛火看着齐落帆，光的影子在他的额间微微跃动，衬得人都生动起来。
　　祁明轩这样看着他，没由来的冒出荒唐的念头：“背着长辈偷偷见面，这下真的变成偷情了。”
　　他正出神，齐落帆已经结束通话放下了手机。餐厅服务员端着餐盘摆放餐点，祁明轩将面前的牛排切成小块，却一口没吃，有些心不在焉。
　　齐落帆敏锐地察觉到他的情绪，抬眼看了他几秒，然后喊他：“祁明轩。”
　　“你不用在意太多，”他说，“你只在意我就好。”
　　祁明轩手上动作顿住，片刻后垂眼，声音不大不小，充斥着沮丧和犹豫：“我是在意你……但是齐摄毕竟是你的父亲，我不可能一点都不顾及他的想法。”
　　齐落帆看着他，说：“那如果他不同意我们在一起呢，你会妥协吗？”
　　“不会，”祁明轩很快做出反应，说。
　　“嗯。”齐落帆点了下头，说：“现在比起那些舆论，我更害怕错过你。”
　　祁明轩心头微震，因为听到他说出这种看似表白的话。
　　“又说这种模棱两可的话。”祁明轩道，“齐落帆，你以前总说我，其实你比我更像流氓，不松不紧地吊着我。”
　　齐落帆再次沉默下来，垂着脑袋划了两下牛排，半晌后才小声说：“我没有，……你别在外面说这些。”
　　“我为什么不能说，”祁明轩放下手中的餐具，续道：“我被人骗了感情，我伤心了。”
　　“我没有骗你。”齐落帆忍了忍，与他争论。
　　但祁明轩说他是狡辩，开始细数他的“罪行”：“那我抱你的时候你为什么不推开？亲你的时候也没有拒绝，躺在一张床上一抱就是一整夜，你也没说……”
　　齐落帆终于听不下去，“啪嗒”一声放下餐具，抬眼看向祁明轩。
　　他看起来是真的有些不耐烦了，祁明轩凛然，正襟危坐，但仍小声追了一句：“恋人的事都坐实了，你还不想承认。”
　　齐落帆端起桌上的红酒一口喝了，猝然起身，两步走到祁明轩身边，在他开口说话之前拉着前襟将人拽起，一言不发往餐厅最里面走。
　　祁明轩不防，被带的脚步趔趄，“哎”了一声，回头看了眼餐桌，说：“去哪儿啊？晚餐没吃呢。”
　　“不吃了，”齐落帆冷然道，“我看你也没有很想吃。”
　　“我哪儿有……”祁明轩辩驳着，被推进一部电梯，看齐落帆按下一个高楼层，问：“这是去哪儿啊？”
　　齐落帆不答，等到了显示楼层，没等祁明轩反应过来又抓着前襟将人带出电梯。
　　“怎么总抓我领子，气势汹汹的，不知道的还以为你要强迫我。”祁明轩语气淡然，还有心思调侃，直到齐落帆从口袋里摸出一张房卡按在感应门锁上，响起开锁的音效。
　　祁明轩一愣，“真是酒店？你什么时候……哎——！”
　　他话音未落，被齐落帆猛地拽进房间，推到门后，拉着领子让他弯腰，欺身亲上去。
　　祁明轩觉得他有些莽撞，亲了几秒钟，又站直了身子不再配合。
　　没有他的低头配合，即使齐落帆挨着他，垫着脚都亲不到。
　　祁明轩扶着他的腰，手指在腰侧摩挲，说：“怎么着？巴黎那么多美人，没有看得上眼的？”
　　齐落帆觉得他话里有话，蹙眉道：“什么意思？”
　　“我是想说，这么几年过去，你的吻技还是这么差，横冲直撞，咬着我了。”祁明轩垂着眼睛，语气分明透着愉悦。
　　齐落帆默然，几秒钟后才看着他说：“教我。”
　　祁明轩不说话，再低头已经吻上去了。
　　齐落帆手里还抓着他的前襟，但已经丢了主导权，被祁明轩带着走，神志都有些恍惚。
　　祁明轩侵占着他的唇舌，不像在教学，反倒更像掠夺，手底下紧贴着齐落帆细瘦的腰，像是抓住了随时都会扑飞离去的白鸽。
　　他步步紧逼，在齐落帆那里轻易地攻城略地，迫使齐落帆无所支撑，只能紧挨着他，喘息愈急。
　　房间内暧昧纷起，祁明轩在这样的氛围里变得愈发贪心，不再满足于拥抱和接吻，想要侵占更多。齐落帆喘息未定，被压倒在床上，衬衫被揉的皱起来，他领口散着，露出锁骨和肩头，那颗小痣在灯下显得格外清晰，明晃晃地勾着人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