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1、021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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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又不完全是。”
男人挣扎着坐起身，动作间白发散开，那双冰冷的眼睛直视着姜竹。
“你很聪明，但你想得太简单了，世间事除了爱情让人刻骨铭心，还有那份曾经独属于你的亲情，所以我要复活的，不止我的爱人”
“还有我的家人。”
他说着，就笑了，笑着，却又红了眼眶。
男人声音嘶哑，仿佛自地狱爬上人间的恶鬼，带着无尽的哀戚和苦痛——
“我本名沈齐，清流镇原大户沈家的第三子，上面有兄长沈诚，和阿姐沈易欢。父母给我取名‘齐’，祝愿我以后平安喜乐，一生无忧。”
“那时的清流镇只是一个普通的凡俗镇子而已，不受大宗门的管辖和庇护。”
“在我十五岁以前，每日只知打马游街、赏花投壶，日子过得好不自在。但就在那年的上元节，一切都变了。”
“我原本只是带着两个贴身近侍，像往常一样，避着兄长从后院小门偷偷溜出去，赏了一晚上的花灯，但等我回来之后”
“迎接我的不是兄长和父亲熟练的嗔怪，也不是阿姐和母亲惯有的关怀，而是满地鲜血头颅，和一双双死不瞑目的眼睛。”
“父亲和兄长的尸身不翼而飞，而我母亲和阿姐的尸体，就那么随意地被被人扔在墙根之下。”
那时少年手里的花灯落地，沾上了这一生永远洗不干净的血迹。
沈齐被缚在背后的双手握紧，眼神凌厉，声音阴狠：
“自那之后，我便发誓，一定要找出真凶，为我沈府上上下下一百二十七条冤魂报仇！”
“当时，整个沈府，活下来的，只有一直陪在我身边的竹烟和看着我长大的张伯。自那之后，之前攀附我沈府的那群人，全都树倒猢狲散，谁也不想惹上这一身腥。”
“但索性上天眷我，我不是独身一人，还有竹烟，和张伯。我启用父母留下的暗桩，开始着手调查这件事。一年之后，我得到消息，沈家的灭门，不是凡俗普通人所为，而是修真界长风派的修士动的手。”
“本来查到这儿我就应该放弃对不对？但我不甘心，早年间修真界便与人间签订过契约，修士不得扰乱普通人的生活！他们违约在先，为何这苦果让我们来担！”
“所以我不甘心，我爹和兄长的尸首都还没找到，他们那么疼我，我怎会轻易放弃？但可惜，我没有灵根，不能踏上正儿八经的修仙之路。”
“不过没关系，我翻看过古籍，只要愿意献出自己的一半神魂，就能成为鬼修，实力修为一日千里！”
“我照做了，过程虽然很痛苦，但结果是好的，我只用了一夜的时间便已筑基。等我有了元婴巅峰的修为，我只身一人去了那长风派，质问他们为何要灭我沈家满门？”
“你们猜猜，他们怎么说的？”
男人说着，调笑似地询问，见他笑颜，众人皆是沉默不语，就连魏苏，也只是张了张口，不发一言。
见无人回应，沈齐也不恼，只是耸了耸肩，继续说道：
“他们说，因为听人传闻清流镇沈家嫡系子身负道骨，得此骨者，修为可日进千里。”
“但他们试过了，这只是谣传而已。”
“试过了。多可笑啊，我沈家嫡系的命，被他们说得轻飘飘的，好像只是可笑的试验品而已。所以最后，我也把他们当成了试验品——试试被废了灵力的修士，能承受得住我几刀才咽气。”
“我想想，坚持的最久的一个，好像是他们掌门吧，这老头，死前还抓着我的衣角，求我放过他吧。看着他的样子，我忍不住想兄长他们是否也会这样求饶。”
“但想来应是不会的，毕竟父亲教导过，沈家的儿郎，就是死，也一定要站着死。”
“我在那老头咽气之前问到了我爹和兄长的下落，他们被剖了骨，丢在了清流镇外的乱葬岗。我去找了，但没找到，想来是被哪条野狗拖走吃了。”
“可怜我母亲，死了都不能和夫君儿子团圆，她一定怪我不争气吧。”
他说着，自嘲地笑了笑。随后转过头，看向了魏苏：
“虽然我在乱葬岗没找到我父兄的尸首，但我找到了五具修士的尸体。”
“之所以能看出来她们几人是修士，是因为我所修之道，能探查人的神魂，修士和凡人不同——修士死了，神魂在七七四十九天之内不会消散，而凡人只需三日，神魂便会消散得无影无踪。”
“我仔细查看过尸体上的痕迹，多是铁锹之类的物品重击之下才造成的，想着附近有个王家村，再加之冯浩和李轩这二人曾暗示过我那村子里有些吃人的买卖。想来大家都是可怜人，被丢在同一片坟场，也是缘分。”
“我便假意前往那村子，先是询问王富贵女尸是否是他们村的人，还提出要以重金购买。那蠢货也不仔细想想，一听到有钱，忙不迭地就答应了。”
“我也不会起死回生之术，只能将她们的神魂抽出，炼制成所谓的‘鬼王’，让她们的仇自己报去。我早在那给出去的金银上设了阵法，鬼王能自行寻找到那些拿了金银的村民。”
“所以”
“你其实应该感谢我，魏苏。”
沈齐的话就像一把锋利的刀，扎向了他面前的红衣女人。
面对这种情况，小姑娘也有点尴尬，为了缓和一下气氛，她只能暂时转移了一下话题：
“咳，那既然这样，你之前捂着心脏又哭又笑是为何，‘原谅你了’，你干了什么对不起别人的事吗？”
一提到这儿，男人便转移了视线，眼睫覆下，遮住了充血的双眸。语气也不似先前那般随意，而是带着悔恨与自责：
“都怪我，是我害了她，是我害了竹烟。”
“本来在沈家出事之前，我便和竹烟两情相悦，而我父母因为我是幺子，所以不在乎门当户对一套，只遵循我的心意，本来已经商定好了，待我十七，我们便成婚。”
“但沈家发生了这等事，我也没心思再谈成家，只一心想着报仇，而竹烟她也不曾有任何怨怼，只是在一旁默默陪着我，让我感觉自己不是孤身一人。”
“而我，却不知满足。”
“我灭掉长风派后，第一次尝到修为高深带给我的甜头，所以我归家之后，并没有立刻废除修为，放弃这条歪门邪道，而这也导致我和竹烟，越走越远。”
“她觉得修此邪道不仅对我的身体有损害，也会影响我的心性，让我逐渐漠视生命。”
“她说她爱的，是那个不顾自身安危，爬上枝头只为帮助流浪小猫的少年，而不是现在这个逐渐冷漠的男人。”
“但她不知道，我已经回不去了。”
“那天我们吵得很激烈，被愤怒冲昏了头脑的我一时不察，走火入魔。”
“等我再清醒过来时，地上只躺着一具已经失温的尸体。竹烟闭着眼，像是睡着了，但无论我如何唤她，她都没再像以前那样温柔地给我一个笑，然后回应一句，‘我在’。”
“竹烟死之后，我本意下去陪她。但我无意之间得到一个法子，那上面记载了一个上古禁术，直到那时我才知道，世上真的有起死回生之法——那就是以命换命。”
“我的命不够，那我就用这清流镇所有人的命，镇上的命不够，那我就用全天下人的命！”
“只要我能聚集足够多的神魂，那我便能复活我想复活的所有人！就算是找不到尸身的父兄，我也能帮他们重塑一具肉身！”
“所以这就是你用整个清流镇那么多无辜之人的性命作为代价的理由？！”
姜竹忍不住惊呼出声。
这到底是什么品种的癫公？
“你可知生死乃是自然规律，不可随意违逆，凡是逆天而行之人，绝不会有好下场。”
“你之前修炼是为了报仇，因果循环，我无话可说。但你在报仇之后还想着用活人的命复活已死之人，这便是要承担报应因果的！”
“报应？让它来啊！”
“若真有报应，那为何恶人依旧存活于世，好人却永远不得善终？你敢说若不是我自己出手，那长风派现在能得到惩罚吗？不能！”
“既然天不还我一个公道，那我便自己去搏一个公道！”
小姑娘被说得震住了——
若是正义和公理要很久才到，或者即使到了也不是你想要的，那你会选择不要这个所谓的公理，自己执行私刑吗？
少女摩挲着手指，想得入神。
忽然，一阵破风声伴随着一声娇呵响起，打断了姜竹的思绪。
全身肌肉瞬间紧绷，她一手握剑，迅速转头看向了声源处——
是姜笙！
大意了！
之前系统说一定要防好她，自己还没当回事，以为凭借女主的骄傲自尊被怼成了那样应该是不会再出什么乱子了，没想到这姐还是个狠人！
眼见对面的粉裙少女面色凝重，一脸正气，手中长川的剑锋在日光照耀下寒光凌冽，嘴里还喊着“鬼王受死”，剑尖直指魏苏。
而魏苏本人也被这突如其来的喊打喊杀吓了一跳，没能及时躲开。
她速度太快，来不及了——
姜竹旋身一跃，挡在了魏苏身前。
长剑刺入胸口，血花飞溅。
靠！太特么的疼了吧？！
我以后再也不随便为别人挡剑了！
这是小姑娘失去意识前的最后一个想法。
闭眼前，她看到面前的魏师姐惊慌失措地朝她伸出手；二师姐黎望也向自己跑来，微风吹起她额前发丝，面上是控制不住的焦急；自家两个师兄也毫不客气地拔剑指向顾倾寒。
真好，这就是有人护着的感觉吗。
“哧——”
利剑拔出。
再也支撑不住，姜竹双眼一阖，手中长剑“哐啷”落地，像只折翼的蝶，轻飘飘地落了地。
作者有话说
第21章 021
，还差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