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岑赋》山居秋狸

3、吊唁

　　“将将将，将军饶命啊，我，我我并未害人性命啊，这一切，这一切都是孙骧干的，与我无关啊。”杨构颤颤巍巍的说。

　　“有没有关系，你说了不算。”伯瑶珒和钟朝麟大摇大摆的走出内室坐到茶桌前。

　　“公，公主，求公主，饶，饶我一命吧，我保证，我以后一定洗心革面，重新当人。”杨构竖起三根手指发誓说。

　　给了骆祈洲一个眼色，骆祈洲立刻会意的撤回长刀坐到伯瑶珒身边。

　　“杨构，接下来，我问你答，若有欺瞒……”伯瑶珒的话刚说到一半，骆祈洲便心有灵犀的将长刀扣到桌上。

　　听见长刀敲桌的动静，杨构肉眼可见的颤了一下，“不敢不敢，小的不敢欺瞒公主，公主尽管问。”

　　抬手抹了把冷汗，杨构不禁在心里暗自端量着，今夜伯瑶珒等人突然现身杨府，于他而言，倒不失为一个投诚自保的好机会，只要他将事情原原本本的告诉伯瑶珒，那以后朝廷追查下来，他们杨家绝对会安然无恙；退一步讲，就算伯瑶珒等人斗不过孙淮恩，那对他来说也没什么损失，毕竟他没有在明面上得罪孙淮恩。

　　“杨构，你跟孙骧狼狈为奸，究竟残害了多少百姓！”伯瑶珒质问道。

　　听言，杨构自觉冤枉的就差跪到地上了，“哎呦，没有啊公主，我真的没有残害百姓啊，孙骧是杀过人，但那都与我无关啊！”他承认自己平日里是纨绔了些，但让他杀人，他是万万不敢的啊。

　　话落，骆祈洲手中的长刀再次准确误会的架到他肩膀上，“那斗人活动，你作何解释？”虽然骆祈洲的语气很平静，但杨构总觉得此人比伯瑶珒危险。

　　往后挺了挺脖子，杨构尽量避开肩膀上的长刀带给他的威胁，“骆小将军，不可否认，我是附和孙骧办了几场斗人比赛，但都点到为止啊，这次孙骧之所以要人性命，归根究底，还是跟你们有关啊。”说到最后，他的声音几乎细若蚊蝇。

　　“你在胡说什么！”骆祈洲渐渐失去耐心，他手里的刀也相跟着割破杨构脖颈处的皮肤。

　　杨构眼里的恐惧更深了，他急忙为自己辩驳道：“我没有胡说啊，今日孙骧亲口跟我说过，自你们出京都开始，朝中便有人来信说你们不日抵达涞梁郡，为了表现孙淮恩的政绩，孙骧才下令以斗人的方式屠杀乞丐。”

　　此言一出，伯瑶珒和骆祈洲皆是震惊又担忧的看向彼此，看来朝中人的一举一动皆被人监视着，那人在暗中蛰伏多年，想来如今的朝堂应是没几个人可用的。

　　“你可知那人是谁？”伯瑶珒迫切的问。

　　杨构摇摇头，道：“我只知孙骧恭敬的称他辅圣大人。”

　　“辅圣大人，辅圣，是辅佐父皇的近臣。”伯瑶珒心里十分忧心，既然这位辅圣大人呆在岑文帝身边多年，那他想做的应该都已经做到了，如若这样，那岑文帝……她不敢再细想下去。

　　收回长刀，骆祈洲抚慰的握住伯瑶珒的手，道：“瑶瑶莫急，事情还没查清，先不要往坏处想。”

　　伯瑶珒心烦意乱的点点头，是啊，事情没查清之前，她凡事都得往好处想。

　　深夜十分，一抹黑影悄无声息的掠过杨府飞走。

　　“主子，据咱们的人来报，孙骧已死。”蓦七道。

　　“很好，现下只要挑起孙淮恩对伯瑶珒和骆祈洲的恨便可。”

　　“属下这就去办。”

　　四更天的时候，杨构和钟朝麟昏昏欲睡的抱着横梁柱子闭上眼睛，而伯瑶珒因为担忧岑文帝，所以怎么也睡不着。

　　“瑶瑶，睡会吧，晚上咱们一起去探探郡守府，看看能不能找出跟那位辅圣大人相关的证据。”骆祈洲坐在床边轻哄她入睡。

　　伯瑶珒点点头，后将头枕到骆祈洲腿上闭上眼睛，而骆祈洲则一脸温柔深情的看着她。

　　天蒙蒙亮时，杨构的屋门忽然被敲响，吓得屋里的几人登时张圆眼睛。

　　“少爷，少爷，你醒了吗？”丫鬟在门外叫道。

　　杨构不知所措的看向伯瑶珒和骆祈洲，他不知道自己该不该去开门，毕竟他的小命还把控在骆祈洲手中呢。

　　骆祈洲威慑的瞪了他一眼，低声道：“去开门。”

　　害怕的点了点头，杨构忍着双腿的酸麻起身走去门边。

　　“什么事？”他打开一条门缝问。

　　丫鬟委身施了一礼，道：“少爷，府上今日收到请柬，老爷让我告诉您一声，天亮后，你随他一起去郡守府吊唁郡守家的公子。”

　　“知道了，你下去吧。”杨构立刻关上房门。

　　不知怎的，他心里没来由的有些发慌，谁家死了人会给别人发请柬啊。况且，孙骧昨日刚死，孙淮恩便着人通知杨府前去吊唁，这事怎么想都觉得不对劲。

　　“此事有诈。”伯瑶珒道。

　　“公主也觉得这事不对劲？”杨构凑上前问，却被骆祈洲用刀挡在一米开外。

　　沉默的思考了一会，伯瑶珒慢慢勾起唇角，“此事虽有诈，但也不失为一个好机会。”说罢，她看向骆祈洲，说，“祈洲，一会你扮作小厮同杨构去郡守府吊唁孙骧，我趁机去后院寻找孙淮恩这些年与京都那位辅圣大人书信往来的证据。”

　　伯瑶珒的话一说出口，骆祈洲不做多想的便拒绝了，“不行！我绝对不会让公主去冒险，寻找证据的事应当由我来做。”

　　伯瑶珒没有急着跟他争抢，而是鬼灵精怪的说：“哦，难不成你是想将我置入更大的危险之中？毕竟在灵堂吸引孙淮恩的注意可比去后院翻找证据危险多了。”

　　骆祈洲这辈子从未败过阵，但面对伯瑶珒，他已经妥协认输过很多次了。

　　“公主，你知道我不是这个意思。”他无奈道。

　　“既如此，那就这么定了。”伯瑶珒拍板说道。

　　这时，一直在旁沉默不语的钟朝麟忽然怯生生的开口了，“公主，将军，在下除了饱读圣贤书外，再无其他能相助你们的能力，不如，我在郡守府周围给你们接应如何？”

　　听言，伯瑶珒朝他露出一抹微笑，调侃道：“小书生，你可是我们的底牌呢。”

　　看了眼笑容沁人心扉的伯瑶珒，钟朝麟害羞的撇开脸。

　　日悬于天际之时，杨构穿戴整齐随杨培渊一同去了郡守府。

　　“一会你只管哭，切忌多说话。”杨培渊嘱咐说。

　　“放心吧爹，哭丧我是最拿手的。”不就是豁开嗓子嚎嘛，谁不会啊。

　　杨培渊放心的“嗯”了一声，下一秒，他目光探究的打量着马车外随行的奴仆，不管怎么看，他都觉得这奴仆好生奇怪，这气质！这长相！哪里像是一个委身杨府的下人啊。

　　“这小厮是你新招揽进府的？”杨培渊问。
　　杨构知道杨培渊是起疑了，于是他为了打消杨培渊的疑虑，只得说道：“是啊爹，他是个江湖杀手，价格可不便宜呢。”

　　杨培渊点点头，价格都是小问题，只要他杨家的独苗平安就好。

　　按照杨培渊来时路上的叮嘱，杨构一看见孙骧的灵堂便开始嚎着嗓子大哭，那惊天动地的真情流露简直是叫人闻之落泪。

　　“孙兄啊，我的孙兄啊，你怎么就去了呢！留我一个人可如何是好啊，孙兄，孙兄……”

　　就在杨构哭得尽兴之时，孙淮恩带人走进灵堂。

　　“贤兄，贤侄，快快请起。”他皮笑肉不笑的急忙移步上前扶起杨培渊和杨构。

　　杨构看不透的转头看了眼杨培渊，他不知道孙淮恩在耍什么花招，但总归是来者不善。

　　“贤侄同我家骧儿是要好的兄弟，贤兄怎能拜骧儿呢。”孙淮恩笑容满面的拍着杨培渊的背脊说，只是这笑却酝酿着浓重的阴狠之意。

　　“孙大人节哀啊。”杨培渊擦了擦眼泪说。

　　孙淮恩含笑的点点头，而后不吝的揭示自己的蛇蝎之心。

　　“贤侄，昨夜本官做了一个梦。” 他说。

　　“孙世伯，您，您做什么梦了？”杨构谄笑着问，细看下，他额前的冷汗不减反增。

　　孙淮恩的眼睛直勾勾的盯着杨构，沉寂几秒后，他阴森的开口:“本官梦见骧儿跟我说他一个人在地下孤单，想找个人陪他。 ”

　　话音刚落，杨培渊怛然失色的拉着杨构扑通一声跪倒在地，他厚实的以前额抢地来苦求孙淮恩，“孙大人，看在咱们两家多年来交情的份上，您就行行好，放过犬子吧。”

　　“唰”的一声，孙淮恩拔出身旁侍从的冷剑，道: “我放过他，谁放过我的骧儿，死的怎么不是你儿杨构！”说罢，他举剑便要杀杨构。

　　突然，身穿衙役服饰的下人跑到他耳边说了几句话，孙淮恩脸色惊变的立刻扔下剑便赶去了后院。

　　三两下解决了看守杨培渊和杨构的衙役，骆祈洲嘱咐说：“事态有变，你们赶紧回府收拾东西离开涞梁郡，我去救公主。”说完，他急匆匆的飞身去了后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