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灼阳》遇久

2、第 2 章 你太贵，用不起

　　江优刚接通视频通话，就看到宋岳铺满屏幕的脸以及宋岳敞开的鼻孔和鼻毛，这副不怎么美丽的场景让江优想立刻挂断视频，但是挂断视频的话，宋岳这二货说不定又立刻拨回来，江优很无奈。
　　看到屏幕上江优一脸嫌弃，宋岳问“咋了，兄弟？”
　　“先让你的手机离你的脸远点。”江优啧了一声。
　　宋岳看了看手机屏幕，似乎是意识到了，连忙拉开了手机和脸的距离。然后嘿嘿的笑了。
　　“兄弟，昨天给你发一天消息，你怎么不看啊？今天早上我见你还是未读，都打算报警了。”
　　看着夸张做作的宋岳，江优只想把拳头伸到对面给他一拳。
　　“警察问你，你怎么说，是我失踪了？还是我手机失踪了？”江优扫了眼屏幕上的宋岳。
　　“我就说我的好哥们江优带着他的a牌最新款手机一起杳无音讯了。”宋岳咬了口不知哪拿来的包子，吐字含糊不清。
　　“滚，别给我咬文嚼字。”江优笑了笑，往桥上走去。灰白色的桥栏，表面坑坑洼洼，有的都露出了里边的钢筋。
　　“什么时候回来？”宋岳啃完了一个包子又拿起一个接着啃。
　　“怎么也得过了初三吧。”江优从桥上向远处看去，这么冷的天河面还结着冰，有人居然在钓鱼，江优打算去看看，这位凿冰垂钓的‘钓鱼翁’。
　　“你可得早点回来。”宋岳一口包子一口豆浆吃的不亦乐乎，搞得江优都有点饿了。
　　“回来这么早干嘛？你想我了？想我早点回去温暖你。”江优漫不经心的问。
　　“去你的吧，你不会忘了寒假作业那几套卷子了吧，以你的尿性是绝对不会带过去的。”宋岳十分笃定。
　　“你不会忘了下学期就分班了吧，老师还能到我新班级，找我要寒假作业不成。”江优挑了挑眉。
　　“不愧是你！”宋岳隔着屏幕朝江优竖起了大拇指。
　　河边，林解穿着黑棉袄，头戴雷锋帽，手持钓鱼竿，坐在马扎上紧紧盯着浮标，旁边的水桶里已经有两条一拃大的鲫鱼，不知即将成为盘中餐的命运，还在在桶里游来游去。
　　江优看到河中间盆口大的冰窟窿，万分好奇，这河怎么说也有6米宽，一半也有3米了，离那么远这窟窿怎么凿出来的？河面上冰也不厚，压根承受不了一个人的重量，而且这冰窟窿直径看起来最多也就30cm，鱼钩怎么甩进去的？
　　关于冰窟窿怎么凿的，江优是没办法亲眼看到了，不过这抛竿技术，江优持有怀疑的态度，但接下来林解的一系列操作，可真是闪瞎了他的24k纯钛合金狗眼。
　　今天的天气比昨天还要冷，冷的太阳公公也不愿意出来了，天气预报报的有大雪，可这会儿没有一点下雪的迹象。
　　雾气氤氲的河边，林解紧紧的盯着浮标，忽然浮标开始下沉，林解没有半点犹豫，立马提竿。
　　又是一拃大的鱼，林解并没有失望，有总比没有强，他取下鱼，又捏了鱼饵挂钩，把鱼竿甩了出去。
　　看到鱼钩擦过窟窿边缘进了水里，江优咂了咂嘴，“运气还挺好！”
　　林解对着这个暗地里观察自己的人不甚在意，只要不影响自己，对方想干啥干啥，即便跳河里游泳也和他没有关系。
　　才过去不到5分钟，水面上的浮标动了，鱼线忽然绷直，林解竖起鱼竿，而后慢慢提竿，是一条大鱼。离了水的大鱼疯狂的挣扎，像是回应一般，鱼竿也咯吱咯吱响，这条鱼估摸着有5斤了。林解满意的勾了勾唇角，总算没白来。
　　江优对林解的手气也不得不佩服，这么个小河居然能钓出这么大的鱼，这运气也是没谁了。
　　不过自己是不会夸他的，毕竟他要见证他的失败，他就不信这个‘钓鱼翁’真的能百发百中，把鱼钩抛进冰窟窿里，此刻的江优他轴上了。
　　接下来两小时，林解每次抛竿，鱼钩都能完美的落进冰窟窿里，刚开始江优满是不服，暗道这小子运气这么好？我不相信，站的越高摔的越惨，就让我看看你鱼钩抛不进去后张皇失措、满目惊疑、垂头丧气，最后自我否定直至惨淡收场的凄惨画面吧。嘿嘿嘿…呵呵呵…哈哈哈…，仿佛看到了林解屡战屡败的画面，江优在心里得意狂笑，虽然不知道他在得意个什么劲儿。
　　一小时过去了，江优站的腿都快麻了，稳坐如山雷打不动的林解每次都能完美的抛出去，无一例外，比起林解稳定发挥，江优的心情可没那么稳定，可谓是大起大落。
　　又过了半小时，看着林解稳如老狗的发挥，江优决定不再和自己过不去，承认别人的实力很难吗？江优扪心自问，其实也没那么难，是吧，世界上优秀的人那么多，加他一个也没什么，毕竟自己也是一个优秀的人，这么长时间看来，这哥们还是不错的，是个成大事的人，虽然打扮老土，不但穿着乌鸦一般黑的黑袄，戴着上个世纪六七十年代老土的帽子，就连手套也是老大爷们钟爱的黑皮手套，槽点太多，不知该从何吐槽。
　　看着林解又炫了一波钓鱼技术，水桶里的鱼也有半桶了，但是看这架势还会一直钓下去，江优有点搞不懂，不懂就问是好习惯。
　　“哥们，你钓这么多鱼干嘛，吃的完吗？”江优可不相信，对方钓完鱼后再放回河里，这又不是钓鱼场，不收钱的鱼谁会这么傻再放生，还顶着冷风，图啥，图凉快吗？
　　“你想吃？拿钱买，一斤10块。”林解态度冷淡。
　　江优愣了下，这声音好像在哪听过，但在反应过来林解说了什么后，江优爆呵:“我c！”
　　这TM什么神奇的脑回路，只是问了句钓这么多鱼吃不吃的完，怎么就能理解成我想吃鱼，还要拿钱买，再说这鬼天气，自己在这陪他这么久，他不应该送自己几条吗。
　　“想吃，没钱。”江优双手插兜里，痞痞的说。
　　“没钱费什么话。”看到没生意可做，林解不想再搭理他。
　　天空阴气沉沉，这会儿又起了风，也快到晌午了，林解准备收拾回家，饭后去镇上把鱼卖了。
　　某人却不识趣的贴上来，“这是要回去了吧，我帮你提东西，你给我两条鱼作报酬，怎么样？”
　　“你太贵，用不起。”林解表示拒绝，提着东西走了。
　　“哎，你这人真是…太抠了。”江优跟在林解后边走边吐槽。
　　两人一前一后走到桥头，林解没打招呼，头也不回的往自己方向走。
　　“哥们，你也太无情了，毕竟是陪你钓过鱼的关系。”江优抱怨道。
　　“别往自己脸上贴金。”林解哐的关上了大门。
　　江优自讨无趣，尴尬的摸了摸鼻子。
　　林解回到家，就看到堂屋奶奶和柳奶奶以及一个优雅漂亮的女人在聊天，氛围融洽和谐，在院子里都能听到他们的笑声。
　　林解不想打扰她们，他把桶放在厨房门口边上，从厨房找了个大盆，添了半盆水，从桶里捡起两条最大的鱼放在了盆里，然后端进厨房里。
　　听到动静的林奶奶她们往院里看了看，发现是林解回来了，林解笑着冲她们打招呼：“奶奶，柳奶奶，淑宁姑姑。”
　　林奶奶，柳奶奶边应边从屋里出来，柳淑宁也跟在后边一起出来了。林奶奶看着双手冻的通红的林解，忙把热水袋塞到他手里，“快暖暖。”
　　“这是小解吧，上次见的时候才到大娘腰的位置，现在比林叔还要高了不少，我都不敢认了。”柳淑宁笑的温婉。
　　这种人一看就是上层人士，骨子里从容优雅，表面云淡风轻，做事说话波澜不惊，对待任何人任何事都游刃有余，仿佛没有什么能让他们皱下眉头，世界上任何东西对他们来说，只有不想要的，没有得不到的，和自己这种生活在底层的完全不是一个世界的人。想到这，林解心里不由有些窒息，这种认知压的他喘不上来气。
　　“这孩子小时候长的慢，都上小学二年级了还比同岁的孩子矮半个头，那会儿可真是愁坏我了。去医院看，医生说啥事儿都没，让我宽心，说有的孩子发育晚。我左右寻思是不是吃的不好，想法设法给他弄吃的，结果个没动全长肉了。”林奶奶笑了笑，“这几年才开长，吃的东西又全长个上了，这不，廋的跟麻杆似的。”
　　大家说说笑笑，很快就到了中午，公鸡开始喔喔喔的打鸣，声因嘹亮高昂，提醒大家该吃午饭了，柳奶奶和柳淑宁也准备回去做饭，看她们要走，林解把热水袋塞到奶奶怀里，从桶里捞出两条鱼，虽然不是很大，一个一斤出头，不过也是桶里最大的两条了，林解找了根绳子，从鱼嘴处穿起，然后把穿了鱼的绳子递给柳奶奶，“柳奶奶，上午刚钓的鱼，新鲜着呢，你拿回去熬汤吧。”
　　“不要不要，在河边冻了一上午才弄了这么些鱼，我咋好意思要。”柳奶奶摆了摆手拒绝。
　　“客气啥，你平时拿乖孙当自己的孙子疼，孙子孝敬你的你就收下。你要是还推脱，我把你们刚刚送来的东西可都还回去了。”林奶奶作势要回屋拿东西。
　　“好好好，我收下，真是怕了你了。”许是怕林奶奶真的要把东西还回去，柳奶奶收下了鱼。
　　回到姥姥家的江优直奔厨房，厨房里不知什么时候支了张老旧的桌子，桌子腿都裂缝了，桌子上有三个盆，用粗布蒙着，不知里边放了什么，他不好奇也不想打开看，实在是怕看到让他无力接受的东西，万一产生心理阴影就大发了。
　　老妈和姥姥不知道去哪了，在外边浪了一上午的江优，肚子早就咕噜咕噜响了起来，江优回卧室拿了包薯片，坐在没有垫子的实木沙发上，一个人咔滋咔滋的吃了起来。
　　柳淑宁一进门就看见江优背靠沙发，翘着二郎腿，美滋滋的吃着零食。想到刚刚见到的林解，没有对比就没有伤害，她曾经对比了娘家人和婆家人，上上下下里里外外，没有一个类似江优这种不知什么品种的人，有时候她都想去做个亲子鉴定，怀疑当年生孩子的时候是不是在医院抱错了。
　　本能的感受到危险的江优，立刻坐直，合并双腿，机械的扭动脖子朝门口转头，仿佛能听到咔嚓咔嚓的声音，在看到老妈面无表情的脸后，心里一咯噔，悄摸摸的把零食包装袋捏成团揣进兜里。
　　“老妈，姥姥……你们回来了。”声音要多虚有多虚，眼神无处安放的眼睛到处看，就是不敢看他老妈。
　　柳淑宁没理会他的小动作，不咸不淡的应了声，反倒是柳奶奶回家看到在吃零食的江优心疼的不得了。
　　“优优饿坏了吧，光吃零食哪能吃饱，姥姥这就去给你做饭。”说着提着鱼进了厨房，柳奶奶对于这个此前从未见过的外孙那是相当的疼爱。
　　柳奶奶把鱼放进洗碗池里，柳淑宁进厨房的时候，柳奶奶已经穿好了围裙，正提着刀准备杀鱼，柳淑宁忙阻止了她，从她手里拿过刀，自己嫁到外面这么多年很少回家，身为女儿却没在母亲膝下尽过孝道，总不能回来一次，还让亲妈给自己做饭。
　　“妈，你去歇着，我来做饭。”柳淑宁轻轻推了推柳奶奶，示意她出去。
　　“你会杀鱼吗？”柳奶奶问，“鱼太腥了，还是我来……”
　　没等柳奶奶说完，江优便搀着柳奶奶往厨房外走，“姥姥，你就别管了，我妈能搞定。你快给我讲讲咱这边有哪些好玩的地方。”
　　成功把老人拉出厨房后，江优朝他老妈在身后比出一个胜利的手势。
　　看到儿子的手势，柳淑宁笑了笑，“没白养，还算有点用。”
　　一老一少落座后，“姥姥，我妈你俩刚干啥去了，回来咋拿着两条鱼？”
　　江优有点疑惑，总不能是去镇上买的吧，要是去镇上也不可能只买两条鱼回来。
　　“是小解给的。”柳奶奶解释道，“小解和优优一样是个好孩子。”
　　“是村里的吗？”江优问。
　　“嗯，他家就在咱们家隔壁。”柳奶奶希望两个孩子能玩到一起，外孙问她自然乐意说。
　　“嗯？”江优想起了什么，忽然来了兴趣，“姥姥，你详细给我说说呗！”看到外孙问林解，柳奶奶很高兴，“小解啊，这孩子跟着爷爷奶奶一起长大。从小就很乖也很懂事。”
　　“他爸妈不管他吗？”江优问。
　　“嘘……”柳奶奶身子往江优旁边凑了凑，压低了声音，“往后可别在小解面前问他爸妈的事。”
　　“咋了？”江优很配合的也压低了声音。
　　林奶奶娓娓道来，“唉，小解是个苦命的孩子，小解爸是村里的大学生，有文化又长的好，小解妈是大城市的姑娘，长的那叫个水灵，两人结婚没多久就有了小解，按说这日子会越过越好，天不遂人愿啊，在小解2岁的时候小解爸得病人没了，小解妈还年轻，小解爸还没走半年，小解妈娘家人来小解家各种闹，要把闺女带走，小解妈刚开始不愿意走，胳膊拗不过大腿，最后还是跟着娘家人走了，从那之后再也没回来过。”提起林解的父母，柳奶奶很痛心惋惜。
　　听到林解的遭遇，江优心里涩涩的，说不出来的感受，拥有双亲的他从小到大都很幸福，无论自己回家多晚，爸妈都会给他留门，自己想做的事情，爸妈也都尽力满足，遇到伤心难过的事，爸妈会安慰自己，想要倾诉，爸妈会在一旁聆听，自己无法想象，酸甜苦辣都没有人能够分享，自己独自吞下的感受。
　　祖孙两个你问我答，相处的很和谐，也算弥补了这么多年空缺的亲情。
　　饭桌上，江优把菜盆里的鱼头夹到自己碗里，柳淑宁觉得这小子今天是不是转性了，“你不是不吃鱼头吗？”
　　“每次都是老爸你俩吃，我想尝尝啥味。”江优用筷子把鱼头从鱼嘴处拨开，用筷子夹起，吸了口鱼脑，还挺香。
　　想到这鱼是上午那位‘钓鱼翁’钓的，江优不由暗暗得意，这鱼自己不还是吃到嘴了吗，还没花钱，江优又吸了一口，感觉更香了。
　　午后，天空飘起了雪，雪花扬扬洒洒像柳絮一般，打着旋从空中飘落，落在树上、房顶上、地面上，很快，被白雪覆盖的世界变成了一片纯白。
　　电视上播放着戏曲，演员们声情并茂的表演很精彩，但戏词林解一句也没听明白，林爷爷林奶奶看的津津有味，也不知道他们听不听得懂。
　　看着外边的飞雪，林解犯了愁，他本来打算吃完午饭去镇上把鱼卖了，没想到那么快就下雪了，这下爷爷奶奶肯定不会让自己去，林解顿时心情有些烦躁，起身去了卧室。
　　林解从抽屉拿出手机，这手机是他刚放假时从二手交易软件上花150块买的，除了打不了游戏，其他完全没问题，而且他也对打游戏没兴趣。
　　打开聊天软件，未读消息99+，‘四大才子’群聊未读消息99+，‘四大才子’是他宿舍的群，群成员只有他们宿舍的4人，之前没买手机的时候只有其他3个舍友，邱明知道他买手机的时候还说，四大才子成员终于要齐了。
　　未读消息太多，林解懒得看，进入群聊后又返回到消息列表，之前的未读消息记录刚消失，手机就叮咚叮咚的响个不停，未读记录又立马出现了，于是林解点进群聊。
　　邱明：也不知道大神烤地瓜生意怎么样了？这都半个月了，也没在群里冒过泡。
　　聂凯：可能是生意惨淡，不好意思出来。
　　邱明：有没有可能是不会使用智能手机。
　　聂凯：想啥呢，你以为人和你一样？
　　邱明：操，不带这么人身攻击的，我咋了，我不优秀吗？
　　刑恒：也不知道是哪个优秀学生，满分150的英语试卷考了15。
　　聂凯：是哪个学生呢？「让我看看」
　　刑恒：是哪个学生呢？「让我看看」
　　林解：是哪个学生呢？「让我看看」
　　突然，聊天界面沉默了几秒，林解还以为手机卡了，接着叮咚叮咚叮咚的连续且紧凑的消息声响了起来。
　　邱明：失踪人口大神出现了，我没眼花吧？
　　聂凯：大神归来，让我们用最热烈的掌声欢迎大神归队。
　　聂凯：欢迎归队，「鼓掌鼓掌鼓掌」
　　刑恒：欢迎归队，「鼓掌鼓掌鼓掌」
　　邱明：欢迎归队，「鼓掌鼓掌鼓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