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4、斩断束缚 ...
-
开封生活从雷斋月始，过中元节，还有几日就到下元节了。近些日子玉剑总想带着她往石壁飞，当初露头的一块石板已变成了一片石壁。
飞云海马，正是东京梦华录所载的，如今曾经的汴河北岸已发现一米高、十米宽的石壁，都还没清理完，不知全景会是怎样。
“甦梨，你还不用假吗？”
“不用。”
沈甦梨摇了摇头，她已经想到了最佳日期，还不到时候。
译周又病了，自己也有些咳嗽。
皇觉寺也有和尚病了，俗名也是姓沈的。
“还不动手？”
玉剑嗡鸣着。
全国实验室、教室、办公室内无数有着吴兴沈氏血脉的人物病倒，不光是沈姓。
“还不动手？”
玉剑嗡鸣着。
老人、孩子、青年、中年……
“咳咳咳。”
终于，沈甦梨在梅山也身体不适了，躲在尼拘类树旁边才缓过来一些，在树下喘气时她看见了“自己”向她走来。
沈甦梨摇摇头：“还不是时候，再支给我几天，届时定会一击必中。”
“如你所愿。”
尼拘类树落下一颗果子，沈甦梨直接张嘴吃了进去，吞入腹中。
十月十五下元节，水官解厄，也是禹王圣诞，沈甦梨请了一天假，不过她十月十四的夜晚就出门了。
由于她事先跟杨戬交代过，得到了杨戬的允许，因此放心大胆地抚摸着石壁，一边抚摸一边对玉剑说：
“禹王台的禹王庙自明始建，但石壁这种宽度的河道是宋代，还记得我之前挖的房基吗？房基的最南侧，就是当时的岸。
所以啊，虽然这些石壁很有能量，但你不能飞错了，要去那。”
沈甦梨剑指金龙四大王庙遗迹的桥洞：“州桥明月，汴梁八景，我们一起去看吧。”
玉剑带着沈甦梨，沈甦梨闭眸运气，以遁术入了桥洞。
冬天天黑早，现在刚过戌时四刻，哪怕沈甦梨慢慢走，也能在子时前赶到禹王台。
看着桥上鳞次栉比的小间商铺，沈甦梨神情有一瞬间的恍惚。
“姑娘，怎么晚了还不回家？要不要吃碗馄饨热热身子。”
“姑娘，你从哪来的，这种短衣，是北边的吗？”
自己并不是穿越，这只是洪水层下保留完好的开封记忆。沈甦梨抬头看了一眼圆月，张嘴哈出一口白气，向禹王庙遁去。
下元节禹王圣诞，道士必然举办法会请神下降。
沈甦梨背着玉剑翻过禹王庙围墙，走上古吹台，迈入禹王殿，看向泥塑彩绘的禹王像，行稽首礼后滑入被布包裹的供桌底。
抱着剑浅眠了一晚后，她被早上的法会经乐吵醒。敲锣打鼓、一阵一阵的，道士还要踏罡步，透过桌布看着高功的脚在布上点来点去，一阵风自外吹入室内。
是他来了！
榕树逼近“太阳”，无数代人足足四千年的供养，不分时间、空间。
这是因果律的武器，跟踪家族内的修行人，锁定她身边的禹王，只为达成夙愿……
“太阳”开始降下雨水。
是他来了！
榕树化为的利刃破空而来，一个人影窜出桌底，玉剑对木箭。
沈甦梨自知靠她与玉剑是无法抵挡这四千年、由无数人气运构成的致命一箭的。但只要能撑下一瞬，禹王就能迅速反应过来，斩断木箭！
玉剑内部破裂声越来越大，但她还没来得及看到禹王，一刹那间又被拉至沈氏榕树前。
“为何要背叛！”
“为何要背叛！”
“为何要背叛！”
……
无数青鹅包围着她，发出重复声音。
“小梨早上跟爸爸跑完步后记得吃鸡蛋哦。”妈妈把两个白煮蛋拿塑料袋装了放到沈甦梨书包后，再叮嘱：“要把蛋黄好好吃完，现在长身体呢。”
“知道了妈妈。”沈梨扎着小辫，露出笑容。
“老婆放心，我一定监督小梨在校门口好好吃完鸡蛋！”
“你啊！上次鸡蛋黄都沾在嘴角，就回来说小梨吃完了。校门口的东西，只能给小梨买豆浆！别的不准买！”
妈妈对爸爸嗔怒，沈梨虽然还不太懂，但也笑了出来。
“快点！快点！小梨上次体育中考，游泳考试来月经了，今天补考一定要赶上啊。”
妈妈在副驾驶系着安全带催促爸爸。
“知道了知道了，放心吧！那条路我都提前踩过点了！肯定没问题。”
爸爸启动了汽车，斗志昂扬。
“小梨压力别太大，游泳考试一定能过的！”
沈甦梨坐在后排：“好啦好啦，你们别说啦，真是的，我又不是小孩子了。”
“噗哈哈，老公你听到没，小梨说她不是小孩子了。”
“小梨！我们送你去大学好不好呀，顺便去那边旅游。爸爸妈妈还没去过那边呢。”
“好好好，我看旅游才是重点吧……”
父母分着行李，去了寝室帮沈梨铺床、整理。沈梨跟着父母一通忙活，看见了推门而入的新同学。
“你好，我叫王矩。”
“你好，我叫沈……”
小梨……小梨……我的名字不是小梨……
“我叫……”沈甦梨嘴巴张大，四周景物在视野里模糊。
“小梨你怎么了？中暑了吗？”
妈妈拿出藿香正气水，爸爸拿出湿巾。
“我的……我的名字……”
很安静，静到能听到自己的汗掉落在地砖的声音。
只有胸口还舒服着，沈甦梨缓缓抚上胸口，那里有硬硬的吊坠，是块木牌。
“甦梨，你在人间不论遇到什么危险，只要默念我的神号，类似‘二郎显圣真君’‘清源妙道真君’等等，我就能寻声而至。”
摸上木牌，这段话就出现在脑海。
我叫沈甦梨。
办事窗口，工作人员声音柔和：
“新名字叫什么？”
“在梨前面加一个字就行，加入甦，字形是更生。”
送孩子上大学顺便旅游的家长，是王矩的父母；送自己去体育游泳中考的家长，是同一个小区同样因为月经要参加游泳补考的同学父母；因为吃鸡蛋就拌嘴的家长，是自己在小学门口看到的……
“人是无法抛却家的，看，你也贪恋家的温暖，所以才会哭，是不是。”
榕树说话了：“我的身体正由无数家庭组成，他们有各种姓氏，但主要是沈。我能给你一个家，一个大家团结友爱、不会分崩离析、拼凑再组的家。
孩子，你永远是我们家的。难道你要像你的父母背叛你一样背叛我们吗……”
气根攀上沈甦梨的身体，将她包裹。
沈甦梨四肢长出枝叶，盛开鲜花，在一朵朵花开时，她见到了更多家庭美满的景象，景象里的主角，都是自己。
沈甦梨低下头，榕树愉悦，是她破解了封印，让祂们重新生长。四千多年以来，流淌着祂们血脉的孩子兜兜转转都会回到苕溪，为复仇夏禹、为复活……
防风，他们唯一的王。
一滴鲜血自沈甦梨手心流下，令气根、鲜花瞬间枯死。
“你很自信，可有没有一种可能，我身上不全是你们的血呢？”
沈甦梨提着玉剑砍断了拥上来的气根。
“我从不觉得我父母选择分开重组是在背叛我。他们相识、结婚地太早，早到不明白什么是恩爱、怎样恩爱。如果换成我，说不定也会这么选择。
虽然在成长的过程中我确实会因此难过，可如果不是这些家庭创伤，我就不会早早地开始探寻更深层次的知识。
我的父母不会给我寻常孩子能感受到的爱，可也不会像你一样！强行把宏大使命寄托在我身上！
吸收着无数子孙后代气运、只为达成个人夙愿的你，更加卑鄙！”
玉剑如风卷残云地将气根从树上砍落，一支支血脉后人能够自由了！
“笑话！你以为光凭你跟那把破剑的力量就能抵抗整个家族四千年来的夙愿？！”
只要能消灭沈甦梨这个逆子，祂们就能在这一刹那结束前击中夏禹！她那三角猫功夫连螳臂当车都算不上！
“我说了，我身上不全是你们的血！而你们所用能够超越时间、空间的，也只是概念！”
沈甦梨扯下衣服布条紧紧系在腋下内侧，接着飞快划开手臂动脉，大把鲜血喷洒而出，在空中凝出树的模样。
这棵血树虽小，却自然有着包容一切的力量。至柔之物，所有人皆出于此。血脉的另一半是“母亲”，是“玄牝”，血树攀上榕树，如火一般开始吞噬这棵参天巨树。
为向夏禹复仇，祂们将“血脉家族”变为概念，构筑这一方可供概念生长的空间。那沈甦梨就也用概念消灭祂们！
“从此之后，所有流着你们血的人都将自由！”
沈甦梨舌尖抵住上颚，凝神存思，用尽力气斩断树干！与此同时，沾了血的玉剑也应声断裂，化作晶莹碎屑消失在风中。
木箭消失了，夏禹扶住了满身是血、失去意识的沈甦梨，给她喂了止血丸。看了一眼她胸口的木牌。
又看向突然出现的杨戬。
“你的弟子？看好她。放心，治水之时我欠你母亲一个人情，今日之事我会当无事发生。”
杨戬鞠了一躬，抱着沈甦梨回到了梅山。
灵草补汤灌下去一碗，失血过多的沈甦梨才悠悠转醒，醒来看见哮天，但她没什么力气问候。
“二郎在后花园。”
沈甦梨闭上眼睛躺了回去。
作者有话说
第44章 斩断束缚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