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考仙》灯点渔火

3、初识神仙

　　一人一犬，一后一前，走过几重庭院，走过茂林修竹，石子路后是石板路，石板路而后是砖地，不愧是神仙之地，未见一尘，未有污渍。

　　走出院子，不分东南西北，只是向右侧绕去，沿着窄窄的青砖台阶遁入茂密林间，满目翠色。哮天顾及沈甦梨，没有太跳脱，看她张望的模样，为她介绍：

　　“这是通往后山的一条路，自从二郎不再打猎，我与扑天常来这玩。”

　　“杨戬知道吗？”沈甦梨问。

　　“知道啊，我们在上边还有一个休息点位，石桌石凳，闲暇时二郎会在那一个人喝酒。等会儿上去就看到了。”

　　走了大约一个时辰，就到了那处地点，何止是哮天说的石桌石凳啊，沈甦梨被眼前这玲珑景致美得失了神。上来的路是“初极狭，才通人”，而上来后，那满目压着的绿色因有一面空出而豁然开朗。

　　那一面是悬崖，离四周的山也有一定距离，灌江水氤氲，仙云如丝带，仙山之上云雾顺山形流动，完全是以绿树为框的水墨山水之景，也是博山炉燃香反映的仙山之景。

　　“这自然造景真是鬼斧神工。”

　　自然？

　　哮天骄傲地抬起头：“不是自然哦，这梅山上的树种选材，这单独辟出一面空阔场景，是二郎的规划哦！”

　　“杨戬在我们那一定能成为风景园林设计大师。”
　　沈甦梨摸了摸哮天的头。

　　当然这里并非无一近景，从山下进入这方天地时，脚下是黑白卵石铺就的阴阳八卦图。石凳似是只选取了高矮一致、大小适中的，仅打磨了上下二面，凳身被流水冲刷，形状不一。石桌只是素面，虽经打磨却并不磨光，尽显古拙。

　　自然，这里的布景无不体现着自然、融入山间，可见杨戬设计时的意趣。

　　“哮天，这位是谁。”

　　此处是山腰，隐于林间还有一条向上的狭窄小路，扑天从小路上飞了下来。

　　“沈甦梨，之后她要在梅山接受二郎的教学。”

　　相比哮天的活泼，沈甦梨明显察觉到扑天有些阴郁，微笑着正对上扑天的双眼：

　　“你好啊，我姓沈，名甦梨。甦是更生的甦，梨是梨子的梨。”

　　扑天古井无波的眼睛在沈甦梨说“你好”时还是亮了一瞬的，只是很快又沉寂，就像是被一粒石子投入的深潭。
　　”
　　“我是扑天鹰，欢迎你。”

　　接着扑天看向哮天：“既然是接受二郎真君的教导，现在还是白天吧，怎么你带她来这里。”

　　哮天一噎，不知道为什么总感觉扑天有种与它不一样的气场，明明自己是有理的却很难直接回答。

　　沈甦梨摸了摸哮天的头，对扑天说：“因为真君在修改培养方案，暂且放了我们两个时辰的假，想到还没见过你，我就托哮天引路找你。”

　　哮天似乎有了底气，对扑天说：“对！而且二郎也让你下午伴读！”

　　“伴读。”

　　扑天重复了这个词，语气未变：“好。”

　　扑天是一只雪白的猎鹰，毛色油光，可见杨戬养得很好，只是不知为何，无论是它的姿态还是眼神，显示内心仿佛有郁结之气。

　　难道在不打猎后，它并没有发展出什么新爱好吗？

　　下午，杨戬只是为沈甦梨介绍神仙的体系，天、地、神、人、鬼，江衡属于地仙，地仙的意思并不是地府的神仙，而是对应的品级，像杨戬也是地仙。

　　当然相比人间对品级的重视，神界倒对这些不是很重视，也许是因为如果不出什么大事就不会动迁吧。

　　像杨戬，人间唐代对应的时期属北帝左丞相，是天仙；但他“心高不认天家眷，性傲归神住灌江”，也就成了地仙了。

　　“沈姑娘，怎么分心了。”

　　杨戬的话让沈甦梨猛然抬头，对上了他关切的眼神：“真君，梅山洞府是在封神之战后建立的吗？”

　　杨戬点头：“封神之战之时，梅山六怪本事不小，想必此地问题严重，我打败他们以后就在梅山附近巡猎清扫妖物。接着伙伴就多起来了，六兄弟、哮天、扑天都是陆续加入的。

　　我肉身成圣之后，被点去做了北帝左丞相，说实话也是虚职。还是时常跑去人间在各地出巡，一来二去地帮城隍土地解决了许多问题，也与地府打过几次照面。”

　　看着听得津津有味、就差一把瓜子的沈甦梨，杨戬玩心上来了：“要不要猜猜为什么原本睁一只眼闭一只眼的北帝也兜不住我了。”

　　“为啥，你肯定不会闹天宫啊。”

　　“因为我有年没去朝元会。”杨戬尴尬笑笑。

　　沈甦梨想到山西芮城永乐宫中的《朝元图》壁画，如果真有水或瓜子皮她就该喷出来了，良久才说：“元始天尊也是你师爷吧。”

　　“也确实不太妥当，不过我当时在人间巡游，跟地府合作清扫怨魂啊。俗话说天上一天，人间一年，可师爷所在玉虚宫在昆仑墟，不算天上，我就足足消失了半个月。”

　　看杨戬装出流露失落情绪的样子，沈甦梨真的很想大笑，还是控制住了，只是轻拍杨戬的背说：“可是我觉得你对现在挺满意的。”

　　那可是没报备的消失半个月啊，三界这么大，北帝当时为了给出解释也找疯了吧。

　　“不过上面动迁过程还是很长的，人间唐代还有我是北帝左丞相的记载吧，实际我在当时刚刚脱离出来。”

　　“那梅山的经营也好长时间了，”沈甦梨说，“将近一千七百年吧。”

　　杨戬点点头：“后来城隍土地统一上表，请求天庭为我派下管理职责。这也是我的《宝诰》中‘天下总城隍都土地’的由来。”

　　沈甦梨变成了星星眼，像是陷入迷妹状态：“那《宝诰》中的‘掌阴府判阳间’呢？”

　　“那是……因为城隍土地原本就与地府有关联，我又帮地府干过几个活，一点夸张罢了。”

　　沈甦梨上学时就爱听老师聊八卦，跟杨戬也能聊真是太好了。杨戬则是回忆起了自己求学时，他也特别爱听师父聊往事，轻咳了两声：“我们来复习一下。”

　　仙不一定是神。神有条件，依条件分两种，聪明正直者之谓神，阴阳不测之谓神。前者一般为城隍、圣人，后者则是掌管日月星辰的神仙。

　　仙的概念很简单，长生即可曰仙。

　　依据职务的有无以及种类，仙分天地神人鬼五等。江衡是地仙，道门同常驻地府的太乙救苦天尊以及酆都大帝属于天仙。不过如今地府的成分实际上以释门为主。

　　“聪明正直的神仙，是否可以认为是因需求而产生的，而阴阳不测的神……”沈甦梨不知道怎么组织语言。

　　“也是由于职责，”杨戬解答，“长生可称仙，但仙也会衰老死亡，但一旦有了职责，成为了神，他们便能长久生存。有些神仙是真心喜欢自己的工作，但有些……”

　　“能理解，人也一样的。”

　　鉴于沈甦梨大致知道关于道气的基本知识，杨戬决定将练功、吐纳引导的日程提了上来，又在第一日的最后为她讲了《太平经》。

　　第一日过去，明天该传授吐纳引导之术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