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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都是朱熹惹的祸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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平复了几天心情,司马乂觉得不能再浑浑噩噩了,得做点什么,也不枉来这么一遭,怎么着得留点儿什么痕迹。
首先要干的,一定就是解决自己这边起码的食物供应问题。说好听点儿,这是“仓廪实而知礼节”。说得下流些,就是“饱暖”了,才能去“思□□”。
司马乂眼珠子逆时针一转,想到一个可以迅速解决问题的好法子。“小盼!咱们出宫吧!”
江禾此时正在帮司马乂写作业。一听这话,马上抬起了小脑袋,亮晶晶的大眼睛看看司马乂,又看看小盼。
搓衣服的小盼一如既往地开启唐僧模式:“殿下,您不能出宫,出宫需要皇上的旨意。咱们没有信物,出不去的。另外,殿下始龀,万一有……”
司马乂先是敲了一下江禾的脑瓜,告诫他不要趁机偷懒,然后打断小盼的嘚啵嘚:“你都说'万一'了,万一万一,一万次里才有一次,不会出事的。”
小盼的颧骨挺了一下,“殿下如果出宫,我立刻就去告发殿下!”
司马乂无奈,只好放弃A计划。刚刚他是想出宫去找自己的亲哥司马玮。虎啦吧唧的老哥现在是始平王,又在军中任职,而且目前还没老婆孩子,肯定家有余粮。但现在既然去宫外的法子行不通,那就只好打宫内的主意了。司马乂眼珠子顺时针一转,又想到一个氵……好吧,想不到。
“殿下,孙老夫子大概马上就要到这儿。您更不该出去了。”小盼抖抖拧干的衣服,又望望太阳,补充说。
司马乂一听这个,被吓了一跳,赶忙去看江禾的进度。“江禾!!!快写!快写!写完,有奖!!”司马乂心里憋屈极了。自己都当十几年老师了,送走那么些庙的学生,今天又轮着自己写作业了。倒有个方便的地方,那就是自己身边有个“人形作业帮”。搜题不一定搜得出来,但能帮自己写题,就很爽。
说到写作业。穿过来这些天,司马乂拢共没写俩字儿。上课基本“走私军火”(谐音“走思”),下课从来不会宠幸书本。大多时候,是去骚扰司马允、司马遹他们,同时把作业统统扔给江禾。江禾由此练就了模仿字迹的本领,并且时常左右开弓。左手写司马乂的作业,因为这样写得丑,仿得像;右手写自己的,行云流水,清新秀丽。
此时,江禾白皙脸庞上的双颊与太阳穴处多了几片细密的汗珠,左右手速明显加快,快得能跟日后帮司马乂搞活塞运动有一拼。心里一直在想“奖?会是什么呢?我能许个愿不……”
司马乂神经大条,才不会管未来的小媳妇在想啥,况且此时心中的那个位置还是属于小风学弟,故而就是一个劲儿在旁边喊“加油!加油!加油!”
江禾不理解“加油”是什么意思,即便理解了,也不会妨碍他这么说:“殿下,别喊了,我写错两次'加油'了。再写错一个字,就要重抄一遍了。”
这次是真把司马乂吓着了,老实地跟错吃了老鼠药的麻雀似的,闭嘴缩脖,安安静静垂首立在旁边。这场面,一如几十年后二人在星城的日常。
待江禾长呼一口气:“殿下,我写完了。”司马乂高兴地把轻飘飘的江禾一把抱起,搂着他盈盈堪可一握的腰枝转圈圈“我给你唱首歌!”
“我是逃学书童背书五十五斤重
脚步hip-hop节奏口中念咒
书海行走如风
不登范老岳阳楼
不随知章回乡慢慢走
拒绝克隆陈规得道
刻下我身份独有
大约在庆历四年春
书海传来两三声
先生说过我不笨
铁杵磨成针……”
司马乂正手舞足蹈地给江禾唱后弦的《逃学书童》,还没20秒,就被一个老头儿的咳嗽声打断了。
“咳咳,庆历四年?老朽未曾听闻前朝有此年号。至于铁杵磨成针,诚为醒世良言。只是这曲调,不似乐府,亦非伶歌,其殿下所创耶?”
也不用辩这音色,单是听这“之乎者也”的遣词,就知道是那孙老夫子。司马乂甚至不知道自己这位老师具体叫啥名字。因为原主粘贴过来的信息里根本没有这条,后来司马乂也不好意思问。再说,也用不上。毕竟看老大爷的酸腐劲儿,估计是位老秀才,大概这辈子在朝廷也没啥建树。就算有啥成绩,司马乂也不信这老头儿能待机到自己这娃娃登上历史舞台那一刻。所以知不知道名字,就无所谓了。
司马乂有点不爽,但也不敢发作,跟前世的学生时代一模一样。搪塞说:“偶闻宫人哼唱乡乐,便记住了。”
“好,想必殿下亦已将《大学》烂熟于心。可否背与老朽?”
司马乂不禁感谢十几年前自己那个师专学校的选课系统的间歇性崩溃,让自己选了萧居士的“《传习录》导读”。脱口便是“大学之道,在明明德,在亲民,在止于至善……”
孙老夫子有些惊讶,自家六王爷竟然真能背出来。看来司马衷那个小傻子确实是皇上的意外,这老司马家还是有些智商在的。反正自己如果在七八岁的年纪天天上课睡觉,是绝对背不出来的,光是断句就把自己难死了。而且这娃娃背得抑扬顿挫,居然还把重点字词特意读了重音,难得难得。
就在司马乂背的时候,孙老夫子示意江禾把作业拿来。稍看一眼,孙老夫子便抚须释然,抬头看看江禾,笑道:“温故而知新,可以为师矣。小友可做殿下的二师傅了。”江禾小脸一红,知道是自己模仿字迹不过关,完了完了,这下惨了,我还没听完歌呢!!别说奖励了,估计晚上要受罚了。自己真是命运多舛……
司马乂背完第一段时,孙老夫子觉得还很可以,虽然少背了两句,但总体仍可称上品。“但是”后面,还有“但是”。随着司马乂的小嘴儿开开合合,孙老夫子因年迈而萎缩的三角眼开始极限扩张。刚刚还有些畏缩的江禾,此刻更是想逃,开始排演丰富的内心戏。
等到司马乂背到格物致知的章节时,孙老夫子的内心是极度震撼的。幸亏老人家没有心脏病,也没有三高,要不然司马乂刚来这个世界,就得背上杀人的罪名。
孙老夫子颤抖着胡须,木头拐杖猛猛击地,呵斥道:“咄!殿下从哪里听来的妖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