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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4、再见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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宋新听着,直觉告诉他这个结局应该不会很好。
宋新:“所以……”
曹鹤:“你应该也能猜到。”
宋新点了点头以示回应。
江谩归一路向前跑着,直到看见了一束光亮,岳悠年说的,就是这里了。
江谩归猛敲门,现在发生的一切都在她的接受程度之外。
她以前听过同宿舍的人说,去偏远的地方支教可能会遇到很多的麻烦事。
甚至还有人为此付出了生命的代价。
当这一切真实的发生了,她亲身经历了,才知道,那些提醒从来不是危言耸听。
江谩归只想赶紧离开这里,离开这个落后的地方。
事实就是这样,一腔孤勇对这种根深蒂固的落后思想无可奈何。
里面的人马上打开了门,好像就在门口等待着。
曹鹤一脸惊喜的打开门,在看见江谩归时错愕了一下。
曹鹤:“江老师,这么晚,您怎么来了。”
江谩归其实比曹鹤大不了多少。
江谩归只觉得自己心里悬着一根绳子,在看见曹鹤的那一刻,心跳渐渐恢复了正常。
江谩归:“曹鹤,他们,那些人今晚在追我,说要把我绑着。然后,然后……”
江谩归哽咽着。
“我在路上遇见了岳悠年,那些人追着他去了。”
曹鹤在刚听到这个消息时,没有很慌乱。岳悠年毕竟在这里待了十几年,对这里的人都很熟悉。
而且,对这里的地形地势也很熟悉,不至于会被……
“他们可能有十几个人。”
江谩归最后一句话让曹鹤心里搭建的防线彻底崩溃。
曹鹤没有将慌乱表现出来。
曹鹤:“江老师,我妈在家,您今晚就先在我家待着,我去找岳悠年。”
江谩归还没来得及答应,曹鹤就冲了出去。
曹鹤的妈妈是村里唯一的,双方自愿,明媒正娶嫁过来的,名字也很好听,叫于柳清。
于柳清拉过江谩归就连忙关上了门。
江谩归在这种情况下实在不知道该说什么。
于柳清到了一杯水给江谩归,“老师,你”
于柳清见过这个村里的一些骇人听闻的旧习俗,也见过很多来支教的人被逼迫。
正是因为这样,她才不知道如何开口安慰人。
她想看到这种情况吗?这种情况是她引起的吗?她对这种情况也束手无策,一直都是。
看到这里,宋新没忍住问了曹鹤一句:“你不是说你们那里都随母姓吗?怎么你……”
后面的话宋新不好意思直接问出口。
曹鹤:“倒也不全部是随母姓吧,是表述的问题。更重要的原因是,我妈和我爸是两情相愿,八抬大轿明媒正娶的。”
曹鹤眼神空洞,不知盯着哪里。
零:“对不起,宿主,虽然我知道这样说不好,但是我还是想说。”
宋新:“说。”
零:“这个故事的中心明显不在这里,你为什么还要问这个姓?”
宋新一时不知道如何回答。
不知道为什么想。
宋新:“我妈妈姓宋。”
零一时没有反应过来。
宋新,姓宋。
宋久婵,姓宋。
故事快到终章。
江谩归现在才反应过来,她没告诉曹鹤岳悠年在哪儿。
于柳清只是伸手拍了拍江谩归的背,并没有说太多。
这个局面不是因她而起,如果她一声不吭,于柳清想着,那她就是那些人的同伙。
于柳清走进她的房间,拿出了一个老式诺基亚。
江谩归看了看四周,曹鹤家比一般的家里要富裕一些,给她的感觉也不一样。
于柳清将诺基亚递给江谩归,随后转身进入了厨房。
意思很明显了。
江谩归刚想说不用,在自己身上一摸,发现自己的手机不知道掉在哪儿了。
江谩归还是拿起手机给她妈打了电话。
对方刚接通的那一刻,江谩归的泪水毫无预兆的掉了下来。
江谩归:“妈。”
“诶,怎么啦。”
“明天你跟爸爸来接我行吗?”
“好,发生什么事了吗?”
“没,就是有点累了。”
“好,我跟你爸爸商量着,我们连夜来。”
……
后面说了什么江谩归已经记不清了,好像是安慰她,然后,然后于柳清端着一碗面从厨房出来。
于柳清提醒江谩归“说一下具体地址,不然你妈妈他们来也是徒劳无功的。”
江谩归说完后挂断了电话。
“谢谢您,阿姨。”
于柳清接过手机,道了声“没事。”
江谩归沉默着吃完了一碗面。
曹鹤跑出去后一路都在喊着岳悠年的名字。
一路喊着,没有回答。
“嘿,那边那边,这么过去只有一条河,你带几个人去那边追着。”
“要得。”
岳悠年不知道自己跑了多久,跑了多远。
越跑越暗,这条漫漫长路,只有他来走。
突然,岳悠年一脚踏空,瞬间水冲击全身,岳悠年有一瞬间的失神,但随之而来的,是解脱的快感。
他想,终于等到今天了,浑身污秽的血液,肮脏的灵魂,终于在这一刻,得到了应有的惩罚。
他想,有一个身处光明的人,他喜欢他很久了。
如果可以,他想对他说,我很早就喜欢上你了。
他想,我喜欢你,我喜欢的人永远都不会知道。
我用我腐烂的血肉替你开出一条通往光明的道路,只希望你不要嫌弃它肮脏,通向未来的同时,带着我的那份,好好地活下去。
苦尽甘来的那一刻,我想与你殊途同归。
我决然一身走过无数个春秋,一想到这条不归路的尽头是你,我就觉得有了期盼。
秋末,在最后清醒的时候,岳悠年想,悠悠生死别经年,曹鹤,江水好冷,好暗,你抱一抱我,我就不害怕了。
在生命的轮回中,死亡是新的开始,是灵魂向更高境界的升华。
次日清晨,江谩归的父母舅舅叔叔一大家子的人开着车到了村口。
几个人拦着他们不让进。
“干什么干什么。”
“你好,我们来接个人。”
那个站在村口的几个人大声吆喝着“不让进。”
江谩归的父亲江柃本打算好声好气的跟人说说,最好是减少麻烦。
不过,看来他们并不想好好解决问题。
五辆车里的人全部下车,没有人说话,只是沉默地站着。
站在村口的几个人意识到不对劲,喊着周围的人出来帮忙。
这时候,青壮年都在田里劳作,家里就剩一些老弱病残,还有疯癫的妇女。
听着远处的动静,于柳清带着江谩归走了出去。
两人聊了一晚上,现在都困得要命。
谁都不敢放松警惕。
那几个人喊了半天,也没见一个人出来,只是有一两个看似精神不正常的女士从窗外往外面看,不过一眼,便缩回屋里。
“妈的。”不知是谁骂了一句。
“动手。”
身材魁梧的那个人率先掏出一把刀朝江柃身旁的赵廿捅来。
江柃一把护住赵廿,一脚踹在那人的肚子上,剩下的几个人也冲上前来。
江谩归经过了昨晚的事,对这里的人已经有了认知,可是,没人想得到在这种时候还会有人胆子真大,光天化日之下,这么多人在,还敢拿刀。
于柳清一直扶着江谩归,并没有再说什么。
类似于这样的情景,于柳清见过很多次,每次都是一个孤立无缘的孩子,被糟蹋。
见过太多,以至于于柳清对此,算得上是免疫了吧,于柳清自嘲的笑了笑。
自愿的,自愿个屁,之所以这么说,真是……谁愿意嫁给一个四五十岁的痞子。
他们都说于柳清是自愿的,两情相悦,八抬大轿,明媒正娶,时间久了,于柳清似乎也信了。
直到现在,于柳清在明白,都是些什么东西,他们说的,不过是自己无可奈何的无人诉说的陈年往事而已。
不知什么时候,也不知道是哪一家的,一个蓬头垢面的人拿着家里的簸箕和耙子就冲了出来,往那几个人身上打去。
紧接着,越来越多的看似疯癫的妇女拿着家里的凡是能伤人的东西冲出来。
……有人身上都是血,不知是谁的。
江柃见形势不对,立刻大声地叫停。
那几个人在混乱中已经跑掉了,不知所踪。有几个人身上都是血,也不知道是别人弄的还是自己的。
不知道是谁开始,紧接着就是哭泣,最开始只是小声的抽泣,声音越来越大,哭声越来越多。
赵廿看着眼前的情况,红了眼眶。
大多数人看起来都比她小,甚至还有几个看起来还没成年的。
从车上下来的人都沉默着,也有人为她们递上了几张卫生纸。
江谩归看见赵廿,跑过来抱住了她。
不住地抽噎。
赵廿紧紧抱着江谩归,不知道什么时候流下了泪水。
江柃看了看身后的人,在看了眼前面的,可怜的人。
哭声越来越大。
江柃:“报警吧。”
他们不是圣人,没有办法替她们声张正义。
唯一能做的,就是替她们找到声张正义的人。
一直等到警察赶来,江柃他们才准备离开。
曹鹤也在这边找了一晚上。
他一直在走,一直在喊,声音已经哑了,曹鹤只觉得莫名的心脏疼。
不知道过了多久,曹鹤才顺着河流一路摸索想和往下走。
最近是退水的季节,一夜水退去了一些,这条河的水本来也不深,再退去些,一切都浮现了出来。
曹鹤看见岳悠年的那一刻,第一次体验到了心脏骤停的感觉。
曹鹤:“后来的事,我记不清了。”
宋新:“那些人后来怎么样了?”
到底是记不清还是不想说。
后来,警察开始彻查村里的事。
但是因为是沉疴,多少年了都,没办法一时半会儿改变。
也是到江柃准备走,江谩归转过身问于柳清·“阿姨,曹鹤呢?”
于柳清愣了一下。
一晚上了,曹鹤呢?
远处一个人背着另一个有点发肿的人走来。
江谩归情绪已经稳定了,在他看见那人第一眼,便认出了那个是曹鹤。
只是看不清他背着的人。
比她更先看清来人的,肯定是于柳清。
于柳清顾不上这么多人维持形象,几乎同手同脚跑上前去。
江谩归紧随其后,赵廿也跟着女儿跑了过去。
于柳清在看见曹鹤背后那人是谁是,直接晕了过去。
江谩归在看见那人时,也狠狠愣了下。
岳悠年。
江谩归脑子没转过来。
“岳悠年今天生日,我给他准备了惊喜。”
“我看着她们,我无能为力。”
“我时常觉得我自己也是,我的血液肮脏,浑身糜烂发臭,我的精神也烂得彻底。”
……
“桐筝复咽九回肠,阙阙相忘,一曲千殇。”
往事一幕幕浮现在眼前,明明没有很多的交流,好像只是过往云烟,为什么现在这些情景这么清晰了。
岳悠年小时候被于柳清带回来,于柳清对他一直很好,有的时候曹鹤还开玩笑似得问过于柳清,是不是岳悠年才是他亲生的。
于柳清只是心疼,心疼这个孩子,无以复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