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娃娃》水弘雨非

4、抉择

　　静拖我回了她的家。为我请了她历年不用的假期。
　　用半强迫的方式逼我喝水，用点滴延续我的生命，用沉默惩罚我的疯狂。
　　一个月后，她宣告放弃。
　　她光洁的肌肤看得出因我而留下的疲惫，眼底有着掩不去的无奈。
　　灼灼的眼使她的脸更形憔悴，假笑嚣张地挂在嘴角。
　　我一直知道她的不留情面——只是从不曾领教。
　　我也一直知道她的无情，只是从不曾真正面对。

　　静有些枯瘦的指盖住自己樱色的唇，眸光从我身上流转过去：我要你选，她的下落，还是我。
　　如果你要她……从今以后我就不是你的朋友。
　　什么——都不是。
　　我垂下睫，拥住她的被。
　　鼻翼间，充盈着她的香气。
　　这记忆中时时陪伴着我的香气。
　　这比娃娃存在更久远的，早已刻在我骨髓中的香气。

　　静，你何苦？
　　模糊的眼看不清她瞬间的僵硬，只听到她艰难地出声：选吧。
　　背过去的身子似乎在微微颤抖，丝缎般的长发时时闪动。
　　闭上眼，我咬住下唇。
　　她在哪里？

　　阳光很明媚，一如那日。只是少了寒风。
　　静一语不发，打开了我这边的车门。
　　静。我软声轻求：不要这样好不好？她和你根本……
　　根本不能并存。她冷冷打断我。下车。
　　车外，是她的别墅。离我的家不远。
　　——我和娃娃曾经的家。

　　静说，他们在一座天桥上看到她。
　　漆黑的皮草包裹着她，跃过栏杆飞下。
　　我想，那时她一定像一只鸟。
　　一只想飞，却从来飞不起的鸟。
　　从此再也不能飞的鸟。
　　她伤到脊椎，终生不能行走。

　　静说，她不会说话。
　　不是外力所伤，也许只是不想说。
　　或者，因此而不能说。
　　说着这些话的静，用双臂环着自己。在开了暖气的房间里，不胜寒意般。
　　我以为，你是足够冷静的。
　　她倦倦倚进沙发，扇般合着双睫，眸中星光明灭。
　　也许我错了。
　　也许……我错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