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与同桌一起卖橙子》项宁

43、比赛前的退演

　　晚自习数学补习时，朱睿的脸黑如锅底，脸上写着三个大字“别！烦！我！”
　　蓝西西再欠，也不想让火山对着喷，转头去注意身边的另一人，张光海。
　　张光海今天明显心不在焉，往常甚至跟蓝西西两人哼哧哼哧地做最后三道高档题，今天却连前三道基础题还没做出来。
　　“不会吗？”蓝西西问道。
　　“不，不是。”张光海像是突然回过神来，有点慌乱地说道。
　　“你……是不是有啥事？”蓝西西犹豫了一下，还是问了。
　　张光海也算是他的朋友了，虽然是那种比较普通的朋友，但还是得问一嘴。
　　“我……”张光海迟疑了一会，终于开口：“我能不演白雪公主吗？”
　　他本身心思就细，又因为自己的性向而十分敏感，非常在意别人的目光，下午冯辉的话如同细如发丝的针，深深地没入他的肉里，令他一直感到隐隐作痛。
　　蓝西西一时竟然没能说话。还有一天就是他们班演出，白雪公主这个角色又是整部剧的核心，张光海现在不想演，意味着其他扮演者辛苦排练了几周的努力，即将全部付之东流。
　　“为什么？”蓝西西想知道答案。
　　“我，我不想穿女装让人笑。”张光海说道。
　　刚才还脸上写着“别烦我”三字的朱睿听到后乐了：“你班英语剧的主角不想演了？”
　　张航远也一副吃瓜的表情看了过来。
　　蓝西西有点后悔自己在这问，免费让那俩看热闹。
　　“花点心思管管王松吧，”蓝西西怼道：“你不是他老大吗？”
　　朱睿又变成即将喷发的活火山状态：“哼，怎么管，死猪不怕开水烫的东西，肯定不认账。”
　　张航远说道：“除非能当场抓到他和小峰在一起。”
　　蓝西西现在自己都焦头烂额，实在没心思管别人的破事，再次问张光海：“男生扮演女的角色就是为了搞笑，大家肯定是会笑的，你不用介意这个。”
　　张光海低着头，声音很低地说道：“我，我怕让我妈知道……”
　　蓝西西知道这事没有转圜的余地了。
　　张光海妈妈都不允许他喝奶茶，肯定是不能接受张光海穿女装扮演女角色。
　　空气沉默了下来，连看热闹的朱睿和张航远也没吱声。
　　“对不起……”张光海像是不堪这种沉默，鼓起勇气道歉。
　　“算了，”蓝西西终于说道：“你也挺为难的。”
　　剩下的补习时间内，李老师偷偷站在后门检查时，发现今天的纪律特别好，往常每天吃糖的，今天不吃糖了。往常总是有人说话，今天竟然全都埋头做题。
　　李老师满意地偷偷离开，压根没发现今天并不是纪律好，而是气氛沉重。

　　晚自习结束的铃声响起，同学们如同出笼的猛虎，拖着早就收拾好的书包，踩着铃声冲出教室。
　　宁静的校园在一分钟内变得人声鼎沸。聊天的、骂人的、甚至还有高歌一曲的。
　　往常蓝西西也是踩着铃声冲出教室的一员，今天却有点提不起劲，等人走得差不多了，才背上书包。
　　沈晨知道张光海反悔不演白雪公主，毕竟蓝西西数学补习回来后，焉头搭脑的，没等他问，蓝西西就将这事告诉了他。
　　沈晨背上书包，跟蓝西西一同离开。给鲜果店送完货到家后，沈晨去厨房忙活，蓝西西则掏出手机，给宋佳彤发消息，说了这事。
　　立马就收到回复：
　　【宋佳彤：只有一天的时间了，根本不可能再找别的男生，我演的小矮人台词很少，可以找一个女生来演，而且我很熟悉白雪公主的台词，我来替上白雪公主吧。】
　　【蓝西西：只能这样了，谢谢你。】
　　【宋佳彤：让我们一起努力。】
　　跟宋佳彤的对话让这件事情有了解决方案，可蓝西西的心情仍旧沉闷得很。因为如果白雪公主由女生演的话，那么他扮演的皇后和其他女生扮演的小矮人则显得莫名其妙和毫无意义。完全失去了这样安排的本意，那就是搞笑。
　　“饭好了，来端饭！”
　　蓝西西听到厨房里传来沈晨的声音，起身走进厨房。
　　木板搭起来的案台上放着两大碗面条，浓稠西红柿汤汁里散落着虾仁，雪白筋道的面条上撒着碧绿的葱花，热气从碗里蒸腾而起，能闻到令人食指大动的香味。
　　沈晨的厨艺再次让蓝西西折服。
　　“太鲜了。”蓝西西端起一只碗，抓了两双筷子，沈晨端着另一只碗，两人去到堂屋坐下吃饭。
　　一口酸味中带着鲜香的面条下肚，蓝西西的心情莫名地好了不少，算了，英语剧排得莫名其妙就莫名奇妙吧。
　　喝了口番茄汤，蓝西西开始讲跟宋佳彤商量好的解决方案。
　　“这是没有办法的办法。”沈晨说道，“没有其他办法了吗？”
　　“还能有什么办法？”蓝西西夹起一个虾仁吃着，肉质鲜美有嚼劲，“只剩一天的时间，还有谁熟悉白雪公主的台词？而且也没哪个男生愿意演。”
　　沈晨听着，没接话，夹起一筷子面条，吃了起来，过了一分钟说道：“我熟悉白雪公主的台词，我演行吗？”
　　蓝西西正用调羹喝番茄汤，听到这话，因为惊讶呛了，猛咳了两声，接过沈晨递过来的餐巾纸，擦掉咳出来的眼泪，问道：“你不是一开始不愿意演吗？”
　　“现在还是不愿意，”沈晨看了眼蓝西西咳得泛红的眼睛，偏过头不再看：“但可以演。”
　　“真的？”蓝西西又问就一遍。
　　沈晨点点头，随即就看到蓝西西整个人都亮了起来，脸上露出谄媚的笑容，狗腿地表示这一周的碗都他洗。
　　吃完饭，蓝西西一反常态地没有瘫着，殷勤地捧着两个碗去厨房洗碗。
　　沈晨喝着蓝西西给他泡的柠檬茶，听到手机响了下。
　　【张光海：沈晨，蓝西西没事吧？】
　　【橙：他没事，你不用担心。】
　　【张光海：那我就放心了。】
　　【橙：下周就要月考，数学还得继续努力，明天的讲义中，基础题和中档题你做下，有不会的问我。】
　　张光海坐在自己的学习桌前，今天因为心情乱七八糟的，他都忘了将讲义带回来。
　　【张光海：……我忘了带讲义。】
　　【橙：蓝西西带了，我拍了发给你。】
　　【张光海：……好吧。】

　　深夜，时针已经过了十二点，今天，哦，是昨天早上蓝西西三点就起来上山摘橙子，这会困的得用手撑开眼皮。
　　蓝西西一只手撑着一只眼皮，迟钝的大脑如同电量即将耗尽的钟表，秒针艰难地转动着，听着沈晨跟他讲数学题。
　　“向量的计算规则听懂了吗？”沈晨没等到回话，抬头一看，他身旁的这位已经困得趴下了。
　　沈晨伸出手，摸了摸蓝西西柔软的头发。
　　“没睡着呢。”蓝西西的头埋在胳膊里，声音有点闷。
　　蓝西西抬起头，像是要扳回一局似的，伸手捏了下沈晨胳膊上的肌肉，在沈晨眉头皱起之前，缩回了手。
　　“我的脑子现在连一加一等于几都不知道，我要睡觉。”蓝西西打了个哈欠，勉强清醒了几分，能让他爬到床上，盖上被子。
　　沈晨却根本没有休息的意思，反而拿出台词，轻声地朗读了起来。
　　蓝西西从被子里钻出半个脑袋：“沈晨，你还要学多久？”
　　“吵吗？”沈晨说道：“那我去楼下读。”
　　“不吵，”蓝西西连忙否认：“我想知道，我给你增加了多少工作量。”
　　增加的工作量？除了背这些台词，还有晚饭的番茄虾仁面。
　　不过，这些跟蓝西西带给他的，都不值一提。
　　“一点前就能学完。”沈晨说道：“你睡吧。”

　　翌日下午，一班参演英语剧的人没再去看英语剧比赛，反而聚在活动室。
　　得知沈晨愿意演白雪公主，宋佳彤明显地松了口气。
　　“那谁来演王子？”高晓杰提出一个问题，沈晨本来是演王子的，他演了白雪公主，那王子咋办？
　　“我演不了啊。”高晓杰又说了一句，明天就要比赛，他英语不好，真记不住词。
　　“我演。我记得词。”蓝西西一边往身上套皇后的演出服，一边说道。
　　“一会儿皇冠都不用换，换身衣服就行。”蓝西西穿好演出服说道。
　　正当大家纷纷举手赞同这个办法时，沈晨侧头看了蓝西西一眼，穿着皇后演出服的蓝西西看上去十分可笑，可他要是扮王子的话，肯定非常帅气。
　　廉价的演出服虽然粗制滥造，极尽所能地偷工减料，好在做得尺码很大。沈晨也能穿得上白雪公主的服装。等沈晨换好衣服后，与蓝西西对上视线，两人你看我我看你，蓝西西一个没忍住，“哈哈哈”地喷笑出来。
　　沈晨皮肤晒得泛红，与白完全不沾边。裙子的长度落在他的膝盖处，露出底下的校裤。
　　高晓杰笑得差点背过气去：“哈哈哈！班长，你，你好像一个乡村冷脸暴力白雪公主！”
　　女生们也笑成一团，李絮终于停下笑：“我说不出‘她那么美丽’的台词了！”
　　沈晨有点委屈地看向蓝西西，蓝西西连忙收起笑容，对李絮说道：“信念感，你要有信念感！”
　　宋佳彤也不再笑了，温声说道：“沈晨台词说得好，他演没问题。”
　　众人排练了一遍，事实证明沈晨演的非常好，他的台词流利而又有感情，发音也好听，跟蓝西西扮演的王子演完最后一幕后，所有人都彻底松了一口气。
　　蓝西西正在收拾大家脱下来的演出服。宋佳彤走过来问道：“我要回教室，我把演出服捎回去吧。”
　　“行。”蓝西西将收拾好的演出服递给宋佳彤。
　　李絮也跑过来帮着拿。
　　李絮抱着演出服经过九班时，让人喊住。李絮站在走廊上，看到杨璐从九班教室里跑出来。
　　“这是你们班的演出服？”杨璐问道：“还挺好看的，抱回教室吗？”昨天听王松说了这事，杨璐顺嘴问了一句。
　　“是啊，”李絮跟杨璐关系挺好的，问道：“喊我啥事？”
　　其实就是约着周日一块玩的琐事，两人说了几句就散了。
　　杨璐回到教室，经过冯辉的座位时，冯辉问道：“那是一班的李絮吧。”
　　杨璐和冯辉的关系挺微妙，不过表面上还是和谐的。
　　“是啊。”杨璐说道：“王松昨天不是说他们班将演出服拿回教室的吗。”
　　冯辉本意不是问这个，听到这话像是想到什么，一愣神的功夫，杨璐就走开了。
　　冯辉眸光暗了暗，像是下定某种决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