9、死亡之岛（三）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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十年前——
T市郊区，偏僻的街角不知从哪儿忽然冒出了个十岁左右的男孩儿。
打眼儿一瞧，正值调皮捣蛋的年纪。
当然，就算是有人注意到他，也很快就会将其抛在脑后。
毕竟自己的生活都如履薄冰，谁还有那个闲功夫去在意不相干的人。
随着新智能时代在万众瞩目中到来，一面是鲜花和礼炮，一面是基础的人力被逐渐取代，无数职业摇身一变，成为了历史课本上一行行精心删减过的冰冷文字。
白纸黑字看着十分肃穆，然而实际上却成了书本中荧光笔标记的间隔符。
因为这不是重点，而是“看看就行”。
学生们看到反而如见亲人，两眼放光直呼天地良心：“诶，太好了，这个不用背，过。”
他们都有着一个共同的名字，叫做——
“曾经”。
大家都说，这是早晚的事，时代在进步嘛。
古代的人不也是这样成了现代人吗，都是这么过来的，没什么了不得的。
有太多被飞速向前的时代抛在身后、无法用智力脑力换取工资的人蜗居在此，这一片儿也被人戏称为“新时代贫民窟”。
那人脏兮兮的运动鞋鞋底磨成了薄薄的一片儿，不仔细看的话，几乎要和大地融为一体。
他像是被人勉强塞进了一身款式早就过时了的、洗得发白看不出原本颜色的衣服里，头发看样子已经好几天没洗了，一撮儿一撮儿地戳在脑袋上，打了发胶一般坚/挺，活像个刺猬。
他小跑着一头扎进了一栋毫不起眼的低矮平房中。
如果这建筑出现在市中心，那一定会被人当成是公共厕所，毕竟平房嘛，除了别墅就是公厕。
还是个由于外观看起来没什么智能设施，没有人会愿意进去的那种。
他拐了几拐，脚不沾地地一步两磴跑下楼梯，只见那底下竟别有洞天——
眼前是一道仅容瘦子通过的狭窄甬道，通道两侧分布着杂七杂八的小商铺，卖什么的都有。
目之所及，处处都是这里的人试图想要跟上时代的脚步，努力活下去的痕迹。
有的商铺关着门，卷帘门死死地拉下上锁，帘上积满了一指厚的灰尘。
里面能搬走的稍微值钱点的东西统统都被搬走了，屋里还剩下的，全是乱七八糟的杂物和垃圾。
头顶上霓虹灯牌交错支棱着，有不少已经“老态龙钟”，剩下几个还亮着的字顽强地闪烁着，被失真的颜色笼罩的地面上不断有管道的水滴下，泥泞不堪。
逝去的时代仍旧驻留在这个隐秘的角落，没有华丽的谢幕，只有孤独的遗忘。
男孩儿一猫腰便敏捷地钻进了一扇半合着的卷帘门，灰扑扑的门上立马留下了清晰的“白色”手印。
原来的店主早已不知所踪，倒是还剩下半个月的水电。
“哥哥！”
一个小女孩正蹲坐在一个破烂的布艺沙发里，身子深深地陷在里面，全靠沙发最底下的一层皮儿兜着，都快掉到地板上了。
脸上不知道在哪儿蹭的一大块儿灰，正呲着大牙冲她哥哥咯咯地笑个不停。
当年他们爸妈一见生出来的是个女孩儿，嘴上说着没钱养不了，四处往各路八竿子都打不着的亲戚家里送，起了个好听的名头说：“只是寄养。”
最后她被一个人孤零零地丢在街头，自己还一直嘴硬地讲：“我就是不小心走丢了。”
最后被她哥哥偷偷捡了去，也不敢带回家，就在这给她暂时安了个窝。
“今天是你生日，哥出去给你买个蛋糕，在这等一下我，要乖哦，听到没有。”
等他回来的时候，看到的却是他的妹妹被年久失修掉落的天花板砸得人仰马翻，腿被支撑着沙发的生锈金属杆捅穿，鲜血喷涌而出。
他的钱大部分都用来买那个蛋糕，就算有足够的钱，无人驾驶的出租车也不会到这“贫民窟”里来。
他抱着妹妹一路狂奔，用他人生中最快的速度跑向了离这里最近的医院。
这是他这辈子第一次见到穿着白大褂的医生，医生却跟他说着他听不懂也不想懂的话：“很遗憾。她的腿部大动脉破了，失血过多，请节哀。”
那个时候的他尚且年幼，没学过什么叫作大动脉，也想不明白为什么大动脉破了他的妹妹就再也醒不过来了。
明明他已经跑得很快了，才过了十几分钟而已。
十几分钟。
他只知道，他的妹妹死在了她生日的这一天，还没有吃到她人生中的第一个蛋糕。
长大以后他才知道，他妹妹死的第二天，“能力”被发现了。
他后来觉醒了Health Care方向，恰好可以帮当时的妹妹消毒和包扎。
他却宁愿自己只是一个普通人，而不是一个可以救他妹妹的人。
麻绳专挑细处断。
日子一天天地向前，他却一个人独自困在了原地，永远地留在了那一天。
或许是我不应该把她抱回来的。如果我没把她捡回来，她也不会死，他总是忍不住地想，如果——
“如果划分人的阶层的是‘能力’而不是金钱，那么以你的‘能力’，你和你的妹妹不会住在那里，而会度过幸福、完整的一生。”那个男人说道。
蒙特抬起头看着男人，一双眼睛一如当年的那个男孩儿一样盛满了难以言喻的苦痛：
“我加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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老人拿到照片后幻境随之破灭，几人正沉浸在回到现实的喜悦中。
就连远处明黄的警戒线都显得和蔼可亲了起来。
乔池羽面露喜色，上扬的嘴角显得抑制不住地激动，在颜清扬惊恐的眼神中一把握住了他的手：“我们好幸运啊！”
颜清扬立马进入状态，一边放松地笑着一边顺势低下头看着乔池羽，垂下的头发神不知鬼不觉地盖住了乔池羽正在他手上写字的动作，只有两个字——
“蒙特。”
乔池羽脑子“嗡”的一下，紧接着颜清扬的声音就在他的脑子里响了起来：“是他没错。但是我们恐怕还没离开。这里是第二层幻境。”
Spirit I、II、III都没有可以直接在别人脑袋里直接说话的功能，这简直是开挂啊，难不成这家伙升级了？
可比那什么破贴纸有用多了，几个人光顾着互相猜忌去了，那玩意儿压根没派上用场。
靠，他怎么这么命好。难道是上天眷顾美人？
他虽然没办法说出来，眼珠却都快瞪出来了，本来就大的眼睛显得都有些吓人了，幸好他刚才侧了侧身，正背对着蒙特。
“估计你也是。虽然还不知道是什么原因，但是最好不要现在表现出来。”颜清扬说。
一旁，辛蒂利亚仍然双眼紧闭。
由于不清楚现在触碰她会不会像之前那样被同化，她便被乔池羽隔空摆成了一个非常优雅、半坐在地上的姿势，脸上还维持着怪物的模样。
颜清扬望了乔池羽一眼，两人同时冲向了蒙特——
蒙特的衣服和鞋仿佛石头似的硬化，整个人被钉在了原地。
但很显然，在这个幻境里的他拥有比其他人更多的权力，眨眼间就摆脱了乔池羽的控制。
于楷明显被这一系列变故弄得不知所措，试图从中阻拦，却被乔池羽用同样的方法定住。
他还摸不着情况，身为Spirit方向的他只能先连忙把他和辛蒂利亚两人用一道膜和打斗中的人暂时隔开，任何试图穿过的人都会短暂的陷入时空错乱的状态。
乔池羽大脑一阵钝痛，仿佛有人拿锯子一下切开了他的脑袋。
放出去的一道攻击偏了几厘米，爆开的石砖只擦到了蒙特的衣摆。
对面的蒙特也一个趔趄，猛地晃了晃头，这回尖锐的砖块抵在了他的脖颈。
“说！”
蒙特仿佛心神被控制住了：“死亡……自愿的死亡……”
在他的视角里，乔池羽变成了他妹妹的模样，正如他无数次梦到的那样，活生生地站在他的面前，问着他离开的方法。
“噗呲！”
几人惊愕地回头，只见辛蒂利亚不知什么时候醒了，因为不清楚会遇见什么情况而备用的小刀正扎在她的脖子上，血顺着刀刃如柱般射出，她漆黑没有瞳孔的眼睛正直勾勾地望着对面的人，眼神中含有留恋。
那是一个生命对生存本能的渴望。
或许里面还有别的什么，乔池羽却看不懂了。
她诡异咧着的嘴巴努力张了张，含混不清地说：“反正……我也不一定能活着啦……你们要好好活……怀疑过你……乔……对不起啦。”
身边的场景再次扭曲，不知是谁的眼睛湿润了，映在乔池羽眼中的那黑色的眼底反着光。
乔池羽望着怪物化她，脑海中浮现的却是她正常时的模样——
齐耳的短发，潇洒帅气的面容，和那一双英气的蓝色眼睛。
他脱离幻境前最后听到的，是一句细弱的呢喃：“我就这么……就死啦……真可惜啊……也没好好准备准备……”
作者有话说
第9章 死亡之岛（三）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