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9、夜阑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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民国十六年发生了许多事。譬如井冈山革命根据地的建立,或者槐安新的小说成果出版,名声大噪,再者,傅之毓成婚了,显然,成婚的对象是姜桁。当然这是三年以后槐安从焉止的家书中了解到的。
槐安忙碌于新的生活,她也常关注街上苦不堪言的百姓。她固然是无力于帮衬的,但是每一个生民自会增加一分槐安于世间的使命。这就是槐安心里以为作家最高的价值。它无关乎名利富贵。只关于良心所安。
民国十七年,槐安遇上了一位中英混血的男子,他叫裴筠。他很俊郎,高挺的身材甚至使得他入门都需要低头。他经常来报社,他总是爱比较着中西文学的差异,他亦喜欢分析如今的时事。很自然,两位年轻人坠入爱河。
民国十八年,裴筠生了一场大病,他常常半梦半醒,一场连着一场的高烧,断断续续地持续了一个月。他不再如以往般思维活跃。反之,他行为迟缓。他只是会在醒来之时一遍一遍地在纸上抨击时事,字字泣血。
民国十九年,军阀混战,政治动荡,社会不安。报纸上印着粗大的文字:“星星之火,可以燎原”。唯有阅览这些文字只是,槐安尚觉得民族尚有希望。坦白而言,她并不能为国做多少事,她的一腔激愤只能付之笔墨,然而纸笔的力量太过渺小,远比上一场慷慨激昂的演讲或是真刀实枪地为国家大义大战一场。裴筠的病渐渐好转,槐安重燃希望。槐安总是带着他到北海公园转转,聆听大自然的回响。
民国二十年,恶劣的日本关东军炸毁了沈阳柳条湖附近的南满铁路,企图嫁祸给中国军队,并以此为借口炮轰东北军北大营,占领了沈阳和东北三省。九一八事变爆发,日军烧杀抢掠,无恶不作。一时之间人心惶惶,民众民族意识高涨。英勇的中国人民开始反抗。而彼时裴筠旧病复发。
他在街上走之时恰巧与强抢民女的日军发生争执,他为了庇护女子逃跑硬生生挨了一棒倒在了街上。被邻里送回了家。他苏醒时命若游丝、他奄奄一息,他拉着着槐安的衣角,从枕头底下掏出了一枚玉镯,那是裴家祖传之物。问槐安愿不愿意嫁给他。此时槐安不知为何想起了那枚雕有郁金香的玉镯。她情绪崩溃,失声痛哭,她不愿纠结于过往,但不能改变的是她心里已然有一块去不掉的郁金香的烙印。但是她愿意嫁给裴筠,是他陪着她走过新的人生,他让她阴翳的脸上有了光亮。于是槐安握着裴筠的手答应了他,她成了裴筠的新娘。裴筠便在这一个寻常的雨夜辞世。
民国二十一年,槐安只是埋头于工作,她不愿意和任何人有任何纠葛交集,她太累了。焉止和杭卿常常给她写信。杭卿的字写得越来越好由稚嫩变成熟的自己亦无时无刻不提醒着槐安,日子过了有多久。焉止告诉他,傅之毓离婚了。但是此时这个消息并不能给予槐安任何拨动,她只是平淡地了解。人生在世,悲欢离合是常态。但是傅之毓和姜桁都尚在人世,不必她和裴筠,永世不得再相见。国仇家恨,她无法不痛恨那些为非作歹的日军。
民国二十二年,焉止写信跟她说他看上了一个女孩,叫晏馨荷,她骄傲而自信,美丽出挑。李焉止仍然在学业上建树甚微,反之,他热衷于经商之道,他在上海接手了一家歌剧院。生意愈来愈好。微薄的工资带来的生活问题和举目无亲的孤独异乡岁月,槐安不止一次动过回去的念头,焉止亦多次信中劝说槐安回家,姨夫姨母甚是想念。
民国二十三年,她决定回到上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