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死亦何欢》沙与茉

25、迷茫

　　这段时间，我的人生陷入了低谷。
　　我很明确我并不是放不才余鸿这个人。
　　放不下的是他一句‘你不是处女’，就否定了我的满腔赤诚，断送了曾经所有的美好回忆；
　　放不下的是他一句‘除非你以后找个傻子’，这是对我恋爱观和婚姻观的彻底摧毁！！！
　　我恨，这让我以后如何再去爱啊？
　　我把写好的信又撕了粉碎。

　　这时，父亲来电话询问我还有没有生活费。
　　关于大学的生活费，我和母亲商讨过，那是13年的夏天。
　　我说：一个月一千。
　　母亲说：八百。
　　最后我们以850一个月成交。
　　我并不羡慕其他同学有高额的生活费，我只想在保证温饱的情况下，每个月有固定的费用供自己打理。
　　可是他们还是没有兑现承诺，克扣生活费的事仍然在继续。
　　大学的生活费是父亲负责的。
　　他第一个月给我打了1000，第二个月、第三个月就没有了。
　　大学第一学期就给了我一千，第二学期因为他们知道我寒假在电子厂上班挣了四千多，所以一分钱都没有……
　　父亲每次给我打电话总问我：身上还有钱吗？
　　他在等我问他要，而我又是一个嘴硬的人，我希望他主动给，哪怕身上只有一百块都会和他说还有钱。于是他就真的没再打钱。
　　我在学校勤工俭学，帮学校打扫实验室，每个月会有160的工资；大一寒假我去电子厂上班，挣了四千多；大二暑假去夜场挣了小两万；大三一边给人做家教，每月工资1200，一边在宿舍给人做美甲，也能挣点零花，同时，我在网上写网文，每个月也能拿到800块的全勤和微薄订阅；我还申请到了助学金，每年三千……
　　如此，即便父亲一直不给生活费，我也绰绰有余。
　　可是，有时候我也会觉得累，我就想有一笔不需要努力、不需要乞求就可以供我打理的生活费，过分吗？为什么这点要求都不能满足我？
　　母亲还时常嘱咐我别乱花钱。
　　我有一个处得很好的同学，每个月生活费两千，父母还常问她够不够，怕她在学校吃苦。
　　她说：你父母真奇葩，我父母都生怕我在外面钱不够，怕我过的太苦，你父母倒好，给这么少还怎么乱花？
　　我内心酸楚，偶尔也会反思，也许别人家的孩子拒绝父母的给予是因为他们给得太多了呢？我也想做一个懂事的、体谅父母的孩子，为什么说好的一个月850，就不能兑现呢？
　　我已经不记得父亲上次打钱是什么时候了。
　　遭受余鸿这件事的打击，我心情一直很低落，很糟糕。也许是长久负面情绪的积压，一股无名之火被瞬间点燃，于是我抓狂了。
　　我说：爸，物价多少你也知道，你给了我多少能坚持多久，你也能大致算得出来。我都说了每个月给我850 ，你每个月给我850不就好了吗？不管我超支还是预留那都是我自己的事。我现在是大学生，我可以去找工作找兼职，你就是一分钱也不给我，我也不会饿死！
　　父亲一句话没说。
　　挂断电话，我早已眼泪纷飞。我知道我话说重了，可是我太难受了。
　　初三的时候，父亲的煤炉生意没再做了，重新创业失败就去杭州务工了。我知道他一个人在外面打工不容易，只有几千块钱的工资，还要维持一大家子人的生活。可是我就想一个月850，自己随意支配，哪怕买了他们认为不该买的，导致生活费不够了，后果我也自己承担，而不是非要等我完全花完了再找他要。
　　我缺的根本不是钱，而是不怕没钱的安全感！！！
　　就是这份不安全感，才让我没能守住底线，抵挡不住金钱的诱惑，一步一步成为金钱的奴隶，一步一步走向了万丈深渊！

　　那次电话之后，父亲立刻给我打了一千。
　　看到账户余额，我止不住地流泪。
　　伤害我的明明是余鸿，没守住底线的明明是我自己，我却迁怒父亲，简直狼心狗肺！
　　负罪感、羞耻心，后悔，自责，父亲的爱太他妈沉重了！

　　这段时间，大姐也结婚了。
　　对于大姐的情感史我知之甚少，毕竟她不怎么与家人亲近。她读研时，就听说她谈恋爱了，恋爱对象是高中的同班同学。
　　我以为他们是彼此的初恋，且从高中开始就暗生情愫，一直保持到研究生毕业，感叹道：这可真是奇妙的缘分啊。
　　大姐不置可否，笼统地和我说，她曾经有一段时间，对男女的感情有种错误的认知，只要男生对她稍微好那么一点点，她就以为别人对她有意思。后来调整之后，她才开始有针对性地找对象。

　　大姐结婚也不是很顺利。
　　订婚宴前一天，她去理发店做了个造型，为此母亲大发雷霆，说她现在生活过得好了，知道享福了，这个生她养她的老母亲却一点光都没占到。
　　两个人吵得不可开交。大姐在房间里哭了一夜。
　　第二天订婚宴的时候，眼睛还是红肿的。
　　大姐夫追问她怎么了。她也没说。

　　谈婚论嫁的时候，男方父母以及姐夫的一个堂弟到我家来了。
　　大姐和大姐夫因为彩礼的问题差点闹了分手。
　　大姐要求男方父母拿出二十万。可大姐夫还有个没结婚的哥哥，男方父母说得给老大留一点，于是讨价还价。
　　好在大姐足够强势，宁愿分手，也不相让。
　　姐夫再三保证，以后会对她好，他会努力，现在差的东西以后都会有的，相信他的真心。
　　最后谈成15万。
　　婚后夫妻二人用这笔钱加上二人多年的积蓄，凑了四十多万，付了首付买了房，定居在了常州。

　　姐夫家一起跟过来的堂弟，对我十分热心，问我有没有谈恋爱。
　　那时，我和余鸿分手不久，心里的伤痛还没抚平。这是我人生的污点，我甚至都不想承认这是一场恋爱。
　　我说：没谈过。
　　他喜道：那你还是……
　　他上下打量着我，欲言又止。我明白他的意思，他没问，我也没特意说。
　　当天他就约我出去唱歌。

　　和余鸿在一起之前，学校里不乏有人追求我。
　　大二的时候，曾有个机械系的大三学长说他准备考研，目标是武汉大学，读研期间会经常回来看我。他说他父母已经在合肥给他买了房子，以后用作婚房。
　　他的外在条件没什么不好的，只是和他约会的过程如同相亲一般，他忽略了最关键的问题：感情。
　　条件固然重要，没有感情一切都是空谈。
　　一次他还发消息来问我：接不接受婚前性行为？
　　我觉得被冒犯，两个人相爱，别说性行为了，就是命也是可以给的。但这个人肯定不是他。
　　我依然礼貌地回复了他：主要看爱不爱，对我而言，没有接不接受一说。
　　之后，我就再没接受过他的邀约。

　　还有一个也是机械系的，我们聊的很投机，只是因为我回学校，他没主动来接我，我就恶语相向，最终不欢而散。
　　……

　　想想曾经被我拒绝过的男生，也许其中有不错的人。
　　只是他们不像余鸿那般情场老手，在恋爱初期拿捏好相处的度，给到女生舒适的情感体验。
　　只是我没有更多包容心，给对方一个契机，建立心灵上的链接。
　　于是反而将良人也拒之门外。
　　只有骗子才会花言巧语、甜言蜜语，迷惑心智，不是吗？我因为一句不恰当的话、一件不高心的事，就完全否定了这个人，太仓促了，万一他是真诚的呢？
　　我也想放下余鸿，早点从过去的阴霾中走出，开始新的生活，于是答应了他的邀约，准备梳洗一下，就去赴约。

　　我把这事告诉了大姐。
　　大姐觉得奇怪：KTV是相对私密的地方，而且只有你们两个人，万一他对你图谋不轨，不要去。
　　母亲也不允许我去。
　　刚好那天下起了大雨，我便以此为托词拒绝了。

　　到学校后，他又约我去游乐园。我同意了。
　　玩滑翔索的时候，我让他先过去，我紧跟其后，可因为害怕，我又退缩了，让身后的女生先玩，我再坐一会心理准备。
　　那女生说：还是你先吧，你男朋友都过去了。
　　她误以为这个和我约会的男生是我的男朋友，不知道为什么，听到这个词，我的内心非常抵触。
　　之后，我们一起玩了海盗船，我吓得尖叫，慌乱中他抓住了我的手。
　　可是，进展的速度太快了，我们还没有熟悉到可以发生肌肤之亲的阶段。纵然害怕，我还是在慌乱之中躲开了他的手。
　　那次约会，没让我觉得我们的距离更近了。
　　后来有一天，他发信息跟我聊天，问我：如果你现在恋爱了，能接受一毕业就结婚吗？
　　此时，我们只是普通朋友，并没有确立关系。
　　我明白他的意思。
　　只是这话让我严重生理不适。
　　我还是礼貌地回复了他。
　　这和机械系的学长问的问题如出一辙。
　　在我的观念里，这些都不是问题。两个人相爱了，就自然结婚了，自然发生关系了，而不是一定要等到某个时间节点。
　　这些都不应该成为爱情的桎梏。
　　若真是良人，不用说毕业后即刻结婚，就是在学期间结婚，于我而言，也不是问题。
　　大二时，有一对学长学姐，他们在学期间就领证结婚并且生了孩子，毕业照还是带着孩子一起拍的，当时在学校里很轰动，还上了校园新闻。
　　我很羡慕他们，他们并没有受制于世俗教条，而是遵从了自己的本心。

　　这件事之后，我就没再理姐夫家的堂弟了。
　　我知道是我的问题，我似乎再没有谈恋爱的心力了，处处挑剔。
　　我预感到自己会非常晚婚，于是一个人去照相馆拍了婚纱照，想留下自己曾经美好的容颜。

　　我对我的情感归宿充满迷茫，然而更让我迷茫的是未来的前程。
　　毕业季即将到来，同学们各忙各的事。有的备战考研，有的开始找工作，有的着手准备事业单位的考核……
　　我还不知道我想干什么，未来该飘向何方。
　　母亲让我考公务员。
　　在校期间，我尝试过很多考试，都半途而废。
　　报了英语六级，考试没去；
　　想考个导游证，以后当导游，书都买了，没有学；
　　想考个建造师，学到一半放弃了；
　　我也想过考公务员，跟着考研的人一起备战，却还是没有坚持下去的动力……
　　我又想考研，父亲全力支持，说要继续往上走。
　　高考失利是我心中的一大遗憾，我想考上重点研究院，我想取得一点世俗意义上的成就，来弥补曾经被辜负的期望，向父亲证明，他的女儿是争气的，是好样的。
　　可转念一想，我大学毕业都已经24岁了，研究生三年就27，之后还要结婚生子，我要拖到什么时候才能给父母尽孝呢？
　　我的前路一片黑暗，往哪走，心口都像有一块压的我喘不过气的巨石。我已经不堪重负，似乎做什么都没有力气。

　　其实对于我的人生，我一直都是迷茫的。
　　高考分数出来之后填志愿，我才知道原来有那么多专业，至于这些专业要学什么，将来毕业出来干嘛，我几乎都不知道。
　　母亲说学医，谁家某某某当了医生，以后当个医生也不错的。
　　我对当医生无感，父母没上过大学，提出的建议不过是人云亦云。
　　但我也不知道我该选什么专业。
　　小时候，我经常说：等我长大了，我要当警察，我要当老师，我要做科学家。
　　母亲常和我开玩笑：长大了要是考不上大学，我看你干什么。
　　我说：考不上，我就去演电视。
　　母亲不屑道：异想天开，你以为当演员那么容易啊！
　　高中迷恋动漫，曾和闺蜜说：我想学动漫设计，以后出来从事动漫行业。
　　谁知，毕业以后，有了足够的时间，我反而再也没有碰过动漫了。我好像对任何东西都失去了兴趣。
　　于是，我就填了闺蜜的学校，选了几个热门专业，并服从调剂。我的分数刚刚到本校录取分数线，热门专业肯定是录取不了的，到时候学校把我调到哪里，我就去哪里。
　　我就像一个无根的浮萍，命运的风把我吹到哪里，我就飘到哪里。

　　上了大学，我对自己的前程也没有一个长期的规划。
　　唯一确定的是，我经常和闺蜜说：等毕业了，一定要养一条狗。
　　和余鸿在一起时，曾在马路边看到过一只拉布拉多。
　　我很喜欢。
　　他说：这条狗最起码一万块。等你毕业以后，我送你一条。
　　我当时很开心。
　　我对狗的品种并没有要求，一定要选的话，我更喜欢体型更大一点的。

　　我甚至觉得我在大学也是虚度光阴，还不如早早出去挣钱。
　　我和辅导员说：我想退学。
　　辅导员劝我说：再忍一忍，好歹熬出个学位证再说。
　　关于退学，我也是只敢想不敢做，父母要是知道了，一定会誓死反对的，即便我清楚我上的学，可能对我以后的就业并没有帮助，他们也不可能接受我这样的现实。

　　我萌生了出台的想法。大四期间，去一个没有人认识我的地方，重拾旧业。我算过了，按照当时的市场价，我好好干，一年下来至少可以存个五十万。
　　有了这笔钱，我就可以回馈父母，到时候，我就可松泛一些，随便找什么工作，我暂时也不会有那么大的压力了。
　　我把之前和我一起做夜场的同学约出来，说了我的想法。
　　她说：可是一直都不在学校，还怎么毕业啊，大四也是有课的呀。
　　这确实是没法解决的难题。
　　于是这个想法就搁置了。

　　大四上学期期末，双选会上，我选择了一个企业商学院的销售顾问工作。
　　HR说的头头是道，说销售顾问有两条晋升渠道：可以做管理，晋升为主管和经理；也可以做培训，晋升为讲师。重要的是，工作的过程可以学到企业管理方面的知识，接触的客户也都是企业高管经理董事等优秀人才，要是以后想自己做企业家，这些客户都将是我的人脉。
　　我觉得很有道理，当即和他们签订了劳动合同，开启了我的职业生涯。

　　公司离学校很远，又不提供住宿，我得在外面租房子。
　　当时寒假，因为快过年了，租个房子，年假少说也要空个十来天，浪费钱，于是，我想着暂住在二姨娘的表姐家，年后再找房子。
　　表姐在我高中时，就嫁到了合肥，定居在庐阳区，刚好离我上班的地方很近。
　　表姐同意了。
　　后来他很不好意思地和我说，因为小孩要早点休息，就不等我回来吃晚饭了。
　　我说没关系。
　　之后没多久，她公公来合肥看病，要住在她家，家里地方不够睡，表姐让我去她哥哥家。
　　她的哥哥，也就是之前担心二姐状态，害怕二姐脑袋坏掉，让我多关注的那个表哥。他家也住在合肥，只是距离我公司相对更远。
　　我电话打了过去，要求暂住几天。
　　他说：家里没地方睡，要住的话也可以，得打地铺。
　　我心里难以名状的不是滋味，也许是我的错觉，我觉得他们不欢迎我，我感受到了人情凉薄。
　　于是，我就没再自讨没趣，去找了闺蜜。

　　当时闺蜜已经毕业了，在科大讯飞上班，初期虽然工资微薄，但是公司提供住宿。只是闺蜜宿舍，离我上班的地方要倒三班车，京津两个小时的通勤。我每天早晨我六点就要出发，才能准时到达。
　　一天早晨，我乘坐的那辆公交车开得极慢，下一班车都赶上来了，司机还在慢慢悠悠地开着。我眼瞅着就要迟到了，心中格外焦急，恨不得自己下车跑。
　　焦灼等到终点，我就争分夺秒地跑向公司，可是最后还是迟到了一分钟。
　　和初中那次差一分就能拿到三好学生一样，这种差一点就能够到的落差感实在太不好受了。
　　我当时就崩溃了，嚎啕大哭。
　　人事部经理安慰我：公司里每个人都会迟到的，你的心理素质要强大一点。
　　我摇摇头，不承认是心理素质的问题。
　　我说：我起得很早，时间绰绰有余，可是我就是倒霉碰上了这么个倒霉司机，偏偏还就迟到一分钟。早知道是这样的结果，还不如睡到七八点，还不如慢慢悠悠，轻轻松松的，反正结果都是一样。
　　我抱怨道：公司应该对刚毕业的大学生提供一点福利，比如刚上班肯定没什么钱，可以提供一段时间的住宿。
　　经理说：可是公司没有这个福利。
　　她说：刚毕业的大学生，家里可以适当接济一下的。
　　我摇头，我知道这是不可能的，上学的时候花父母钱就算了，现在都工作了，父母还在等着我报答他们呢，我更不可能觍着脸要他们的救济了。

　　年后，父亲去外地务工，途经合肥车站，顺便来陪我一起找找房子。
　　大城市的房租是真贵啊，随便一个普通的单间就要一千多。我一个月的底薪才两千，根本就负担不起。
　　中介又介绍了一个六百的房子，空间不大，只有一扇很小的窗户，里面黑黢黢的，像牢房一样。
　　父亲说：这房子哪能住人啊，住久了会抑郁的。
　　父亲对我一脸担忧。
　　我不忍看他心疼的目光，他虽没说我什么，目光却像刀子一样直扎我的心，仿佛在说：我培养出一个大学生，实指望你能光宗耀祖，怎么现在却落得这般光景？
　　刚好父亲的乘车时间要到了，我叫他不要担心，我自己再找找，便打发他走了。

　　后来我找了一个月租1100的房子，押一付三。
　　毕业后，我身上还剩下八千多的存款，这一下就去了一半。
　　好在一切终于稳定，接下来我只要好好上班，努力赚钱，一切就可以朝着美好的方向发展。
　　一日，我路过一家宠物店。
　　养条狗一直是我的渴望，我鬼使神差地走了进去，又鬼使神差地交了两百定金。
　　交完我就后悔了。
　　现在的我还不够稳定，还不知道未来有什么变数，冲动之下就养了狗，到时候又怕负不了责。
　　可惜，我已经交了定金，临时反悔这两百沉没成本就要打水漂了。
　　于是，我又花了四千买了两条哈士奇。
　　之所以买两条，是因为我怕我上班去了，一条狗在家会觉得孤独。
　　我终于如愿以偿养狗了，心里虽有焦虑，但看到他们就觉得好开心。

　　刚上班，我非常积极，第二个月就开了三单，提成有四千多。
　　一切似乎在变好。
　　有一天我生病了。
　　医生说要挂水，费用两百多。
　　我记得高中在学校感冒发烧，挂水只要五十多，现在怎么突然这么贵了呢？
　　我拿着病历单走出了院门，给主管发消息的时候，泪流满面。
　　主管以为我没有钱治病，说：你要多少，我可以借给你。
　　我说：我不是没有钱，我是舍不得。
　　当时提成还没有发，除去两个月的花销，我身上还有一千多，治病肯定够了，可不知道为什么，我就是舍不得，就是觉得好艰难。
　　之后，我找了一家小诊所。
　　医生说：要挂三天水。
　　第二天挂完，我就感觉自己痊愈了。
　　医生说：还要再挂一天巩固一下。
　　我没听，第三天就没来了。
　　没想到很快就复发严重了，最后我花了三百多才治好了我的病。

　　后来，企业商学院的课程开了。课程上，我三个客户的其中一个报了更高级的课程，我的提成有一万多。
　　主管和同事都在为我开心。
　　可是到交钱的时候，那个老板突然反悔了。
　　原来他只是想在会议上借着报名的由头，被播报，为自己的公司做一次宣传，真到报名也就不会花这个冤枉钱了。
　　之后，我们有聊过，他让我不要做这个工作了，说没有前途。
　　我又何尝不知，可是我没有那么多选择，也不知道前路在何方。

　　当天晚上，我又做了那个重复多年的噩梦。
　　父亲在我的梦里去世了。
　　梦里没有悲伤，一切照旧如常。
　　那天，时间有点来不及了，我打了个车去公司。
　　路上，我没忍住给父亲打了电话，询问他的情况。
　　还没说什么，就泣不成声。
　　事后，出租车司机对我说：小姑娘，你这样让你的家人多担心啊，记住，要报喜不报忧知道吗？
　　我很自责，又不知道怎么办，我没和父亲说工作的事，也没说梦里的事，我就是控制不住自己的情绪。

　　没有了客户，三个月以后的课程我也不必服务，一切归零，我又要重新开始挖掘客户。我感觉前路漫漫，一片迷茫。
　　再这么下去，我就要入不敷出了。
　　什么时候才能让父母看到他们精心培养的女儿可以挣很多钱，成为他们的骄傲呢？
　　我等不及了。

　　而且社会太复杂了。
　　我成交的三个客户中，有一个健身房老板。
　　在报名高级课程前夜，我给他做服务，问他要不要安排住宿，他竟然拉着我，想和我一起开房。
　　他说：初级课程感觉一般，我还在犹豫要不要继续报名。
　　他虽没有明说，言下之意就是只要我和他去了，他就报名。
　　之后的聊天话题，也是动不动就聊骚。
　　我特么——心中一万只草泥马奔腾而过……
　　上夜班也就算了，上正经班居然还要面临这种问题，一种恶心感扑面而来。
　　我感觉即便我现在坚守住了，以后保不准什么时候，遇到困境，还是会迫于现实，做出妥协。
　　这是我不愿看到的。

　　况且，这个社会太肮脏了，即便我不工作，好好地站在那里，也会受到猥亵和侮辱。
　　进夜场以前，有一次室友找了一份兼职，让我陪她一起去。我不想做这个兼职，在她培训期间，我便一个人先行回校。
　　公交车站台，我一边玩手机，一边等车。
　　突然，一只大手匆匆抓了下我的胸部。
　　我一声尖叫，只见一个穿着红色T恤，长得脑满肠肥的猥琐大汉已经跑远了。
　　他跑的并不快，像在锻炼身体，只是经过我时，临时起意，因此没有一个人注意他；光天化日，朗朗乾坤，车水马龙，其他人要么在玩手机，要么在专注自己的事，我的尖叫声也淹没在城市的喧嚣中，没有一个人听到。
　　我不知所措，眼眶湿润，随便拉起离我最近的一个陌生小姐姐，向她倾诉我的遭遇。
　　一路上，她都在安慰我。
　　回校之后，我和几个同学表达我的愤懑，大家除了同情，没有人意识到应当报警维护自己的权益，包括我自己。
　　后来回家，我把这件事告诉了母亲。
　　母亲像是交代一件很重要的事，拍着我的肩膀，说：你就当这件事从来没有发生过，不要告诉任何人。
　　我无法理解母亲的反应，觉得不对，除了吞下这口屈辱，却没有任何办法。

　　我苦笑：深陷泥潭，早晚都不得干净，我又何必为了这份坚守，活得这么艰难。
　　与其如此，不如一开始就做的彻底。
　　反正这条贱命，没有人珍惜，我自己也根本就不在乎。
　　既然左右都躲不过，既然男人都会出轨，既然此路看不到光，那么，我就索性一条道走到黑吧。
　　我又一次动了出台的心思。
　　而且这一次，是坚定不移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