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死亦何欢》沙与茉

24、矜持

　　「我是爱你的，我爱你到底，生平第一次我放下矜持，相信自己真的可以深深去爱你——」
　　很喜欢姚贝娜的《矜持》，曾在KTV里唱过一次给余鸿听。
　　唱这首歌的时候我真情流露，里面的歌词写得很好，仿佛道出了我的心声，我生平只在余鸿面前放下过矜持，而今这份矜持却被他无情地撕碎践踏。

　　刚上夜班的第一天我就遇到了一个四十多岁的老头，他对我一见钟情，第二天就给我定了包间，还给我6600的小费。得知我没有谈过恋爱以后更是产生了浓厚的兴趣，要三万块钱买我的初夜。他劝了我一个暑假我都没有同意。
　　对我来说，这是无价之宝，是不可以用金钱来衡量的，别说三万块，就是三百万，我也不会丝毫动摇。我曾无数次憧憬着，我会和什么人谈恋爱，我一定会觅得良人，把自己托付给他，然后结婚，幸福快乐地在一起一辈子。
　　可是现在，余鸿却将视若珍宝的东西践踏得连一百块也不值。他让我觉得我的每一次与他接触，都不如去买逼做妓！

　　我像没事人一样正常生活，正常吃饭，正常睡觉，心里却空空的，仿佛被抽走了元灵。
　　我知道我的内心遭受了重创，但我与难过之间好像隔了一堵墙。平时，很好哭的一个人，这个时候却一滴眼泪也流不出来。

　　我每天去食堂都会点三个菜，吃完了也不知道是什么味道。
　　没两天，对面寝室的同学见到我，惊讶道：何欢，你怎么瘦了？
　　辅导员见到我第一句话就说：你现在变得好瘦啊。
　　我说：是吗？
　　她捏了捏我的胳膊，肯定地说：是的。之前看到你还觉得胖乎乎的，现在一下子清瘦了不少，你是不是在减肥啊？
　　回宿舍后，我称了一下体重，三天的时间，我明明有好好吃饭好好睡觉，却瘦了十斤。

　　闺蜜心疼我，陪我睡觉，陪我谈心。
　　她说：你还记得当初在步行街，你和我怎么说的吗？
　　那是和余鸿实质性在一起之前的生日当天，我们在步行街逛街。
　　当时我已经预感到我和余鸿之间可能会发生什么，但是纠结于他的身份，我十分害怕。
　　我说：无论将来是痛苦还是开心，我都感谢命运的馈赠，赐予我一段美好的曾经。
　　闺蜜说：当时的你多么豁达从容，可现在呢，日渐消瘦，萎靡不振，这么作践自己真叫人心疼。
　　我说：道理都懂啊，可是我做不到啊。

　　忽然，我像是想通了，深吸了口气，对闺蜜许诺道：我不能再这样下去了。我现在就发个说说，以此为界，从此我的后半生不再和他有任何关系，不再为他悲伤。
　　闺蜜说：好，我支持你。

　　「故事戛然而止，悲伤到此结束！」
　　我编辑了一条文案发了动态，再配上一张我的照片，那是闺蜜陪我散步时拍的。照片中的我背对镜头，斜坐在草坪上，面向远方，朝着天空比了个剪刀手。
　　闺蜜立刻在下面评论：要说到做到哦！^O^
　　我果断回复道：嗯，说到做到。
　　当我编辑这些字准备发出的一刹那，眼泪差点夺眶而出，我对闺蜜说：你知道我在给你回这句话的时候，心里是什么感受吗？
　　闺蜜：什么感受？
　　我说：我感觉我的心就像被什么摧了一下，眼泪如同潮水一般瞬间从心头涌上眼眶。
　　闺蜜听了，一脸怜惜，说：虽然我没有体会过你这种感受，但是我懂。
　　我说：突然很羡慕你和你男朋友。你处理感情总是温柔的，如同小溪一般细水长流。
　　闺蜜说：你的轰轰烈烈未尝不好，大喜大悲体味人间百态，活得鲜明。
　　我苦笑：是啊，像剥皮抽筋一般鲜明。

　　好深好深的伤口啊！仿佛轻轻触碰就悲痛无比。
　　还好有闺蜜陪伴，我顺利度过了那段灰暗的时光。

　　期间，我情绪反复，有时候还是不相信、想不通温柔善良的余鸿会这样伤害我，我想他一定是还不够了解我，于是写了封信，打算交给他以后这件事就彻底掀过去了。

　　给余鸿的一封信：

　　《青春荒唐，我不负你》
　　余鸿：
　　虽然我已经承诺不再联系你，但有些心里话还是想说，权当给过去一个交代吧，希望你耐心看完。
　　当初刚认识你就对你产生了好感，这种感觉是微妙的，我自己也解释不清。我想你也能感觉到。只可惜我们在夜场相识，也许你会觉得我是为了业绩而表现出来的虚假行为，但我相信后来的你一定是懂我的。
　　后来和你们一起吃饭，一起喝酒，大家就像兄弟一样，那种感觉超级好，尤其是经常和你一起的李总满口方言更让我感觉无比温暖，我很愿意，很渴望和你们待在一起，尤其是你。你心胸宽广，不拘小节，尊重他人，做事总是留有余地，尊重他人的意愿。
　　跟你去金博涵，我天真地以为你只是想找个人聊聊天，陪陪你，我相信你不会对我有非分之想。后来，我仔细想了这个问题，孤男寡女，共处一室，不论做不做出阁的事，都不会是完美的结局。你不做，说明躺在你身边的女人对你没有魅力；如果你做了，这将是一场赌局，要么两厢欢喜，要么我从此厌恶你。而你的做法堪称完美。碰而不做，试探了我，也尊重了我。你再一次赢得了我的心。
　　那晚，你说你定力很强，我说我也不会陷你于不仁不义的境地，因为您已经有了妻子，而最后我们都没有做到。
　　我开学了，本以为我就此离开，也没想过与你会有什么‘孽缘’，但是彤彤那件事却使我们的命运发生了致命的转折。我吃醋伤心难过到不行，已然证明我对你动了情，可我却浑然不知。你安慰我，只要能跟你在一起我就感觉很开心。
　　你叫我不要挑/逗你，我偏要挑/逗你，这是我的性格。而一直到此时，我都从未想过真正与你发生肉/体上的交/合，因为你有妻子。但是终究是玩火自焚，我懵了，皮肉撕开的疼痛让我对你产生了强烈的归属感。我觉得我将归属于眼前这个男人，永远。
　　而现实是残酷的，我必须接受不能与你相守到老的事实，玩俄罗斯方块的那个夜晚，你我互相挑/逗，我按捺不住，扑向你。我清楚地看到你渴望而又愉悦的眼神。那一刻，我想：余鸿，只要你开心，其他什么都不重要了。
　　天意弄人，我经常在想：我居然和一个认识不到一个月的男人上了床，我居然做了别人的小三？
　　我担心，我焦虑，我害怕，我每天都饱受道德良知的谴责，只为了和你见面那短暂的欢愉。
　　后来，我终于想通了。还记得我给你和你妻子织的围巾吗？我为什么给你妻子也织了一条？
　　因为我不想再这样暗无天日、偷鸡摸狗、饱受精神折磨了！只要我和你做朋友，我们就能光明正大。我还可以和你的妻子也做朋友，还可以和你的孩子也做朋友，不好吗？但当我见到你的那一刻，我的心就融化了。想好的语言又全部咽了回去。那一刻，我想：张妍（妻子的名字），对不起，请允许我爱他。
　　激情过后必然趋向于平淡，我很担心，我怕你抛弃我，尝试各种新花样，而你对此都丝毫不感兴趣，你感兴趣的是新欢。
　　你说你不喜欢夜场，朋友来玩，必须应酬，我信了；
　　你说你在夜场只认识彤彤，认识我那天是因为彤彤不在，我也信了；
　　你说你追求精神享受，我还是信了；
　　你说你公司有事，濒临破产，忙得焦头烂额，我一而再再而三地信了；
　　你说你有负罪感，我偏偏还是信了；
　　你说你把车子卖了，买了一个便宜的，我好心疼你，却爱莫能助，结果转眼第二天又开回来了，原来只是‘卖’给了你爸
　　……
　　原来这所有的一切都是谎言。
　　直到你发你妻子的照片在空间里，照片里的她是那么温婉善良，美丽大方，而我却那么的卑贱无耻。我心如刀绞，泪如泉涌，深深的罪恶感席卷全身，我意识到你要回去了。我难过，但我接受，我甚至从不怀疑这就是你的套路。
　　再难舍难分，我最终还是接受了好聚好散的结局。我开始整理心情，时而海阔天空，时而钻进了牛角尖，总是一念地狱，一念天堂。最后慢慢放下，原谅了自己，走向新的生活。
　　可是‘巷尾’的出现让我明白这一切都是谎言，说好的好聚好散居然变质了。虽然我一直都有疑惑，但是我还是选择相信你。
　　为什么你要告诉他我们之间所有的事情？虽然我们不是糟糠之妻，但我最起码对你情深义重啊，你为什么要让别的女人来羞辱我？
　　也许这就是我的报应，上天替张妍来惩罚我，让我承受失恋背叛加道德谴责的三重惩罚！
　　那晚，我躺在床上面对一条一条的挑衅和嘲讽，你知道我的心有多痛吗？你对我提出的所有要求我都可以把眼泪往肚子里流，而这次我真的做不到。我血脉偾张，呼吸加速，我要怎样才能化解心中的怨气啊？我不想背负仇恨，可是余鸿你不会撒一个更圆的谎吗？
　　为什么要这样伤害我？
　　你要骗去拿钱找需要钱的女人不行吗？
　　为什么要找我这个图你感情的？
　　如果感情都是虚假的，那我算什么？」

　　满满三页纸，字字肺腑。前面字迹工整娟秀，越到后面，越发的狂乱，那是我控制着笔尖强行写下的，最后实在坚持不了了，连落款都没有。
　　写完信以后，我就打消了把信交给他的念头。
　　写信的过程也算是对自我的复盘，真相其实早就心知肚明。再怎么把心掏出来，我也叫不醒一个装睡的人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