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万一是我呢》桑十愿

62、过冬

　　奶奶的病情好转后，何川就不再让陆之衿去探望了。

　　不过父母也不允许她在脚伤恢复之前再到处乱跑，所以她只好耐着性子乖乖待在家里休养。

　　“没事，奶奶已经醒过来了。医生都说恢复情况算是同类病例里比较好的了。”

　　“那就好，我主要是担心你一个人照顾奶奶忙不过来。”
　　“话说演出结束了，林卓他们是不是也回来了？”

　　对方迟疑了一会，才回道：
　　“嗯……他们已经过来帮忙了。”

　　陆之衿靠坐在床头，偏头看了看自己消肿不少的脚踝：
　　“真好，有他们帮忙照料我放心些。”
　　“再等两天，我肯定就好了，到时候我再来帮帮你！”

　　“好。”

　　其实再过两天就差不多该开学了。

　　由于奶奶的身体状况暂时还离不开人照顾，所以开学后何川给奶奶请了一个护工。

　　陆之衿在奶奶出院前还去看过两次，难得她去的时候何川都不在。

　　通常来说，何川这段日子除了上课、其他时间基本都待在医院里。

　　乐队那边似乎很久没有过演出的消息了。

　　因为去医院探望奶奶的事情，加上那天陆之衿和家人又交谈到很晚，所以第二天她也没来得及收看音乐节的表演直播。

　　后面就只能在网上找到一些零零碎碎的影视切片了，不完全、但也能看出大家表演状态还是不错的。

　　于是陆之衿便没有多想，生活还是照常过下去。

　　大三的学习生活不比前两年，陆之衿不仅要加强对各类专业课程的深入学习，同时还得提前准备不久后的专业实习。

　　最关建的是以她目前的学习成绩，一年之后可以争取保研。她要做的就是在这一年间尽可能提高自己的绩点，以确保自己能够稳住当前的名次。

　　“诶！衿衿你又要去图书馆吗？”

　　刘夏趁着陆之衿还没关上宿舍门，连忙背上书包就冲了出来。

　　“等等我和你一起！”

　　刘夏一脸笑嘻嘻地跟了过来，亲昵地挽上陆之衿的手臂，两人说笑着走出了宿舍楼。

　　走到一半，两人恰巧经过一条无人的小路，刘夏突然支吾了起来：
　　“衿衿啊，有个事我憋很久了！我今天必须知道内情！不过我随便问问，也不保真哈！”

　　陆之衿点点头：
　　“怎么了？”

　　刘夏轻轻晃了晃两人交握的手，小声地问道：
　　“就是我今天刷帖的时候…听说WeWellooo乐队…他们要、解散了，这是不是真的啊？”

　　陆之衿讶异道：
　　“什么？？？”
　　“你听谁说的？”

　　刘夏有点无辜，她眨巴眨巴眼、小心地继续说道：
　　“就是网上的粉丝还是营销号之类的，他们不是上个月在音乐节演出了吗？当时有一趴的表演好像吉他部分出了问题，就有人怀疑乐队是不是要换吉他手了……”
　　“再加上WeWellooo也好久没在酒吧演出了……”

　　这根本就是无中生有！

　　陆之衿有些听不下去，她着急辩解道：
　　“阿行的奶奶最近生病了，他不太顾得上。”

　　刘夏没办法，她打开了手机，点进今天自己吃瓜的帖子给陆之衿看：
　　“可是……网上有人发了何川在大树酒吧里驻唱的视频。”
　　“视频里只有他一个人……”

　　——

　　陆之衿知道何川最近很忙，但除了两人约定好每周六中午一起吃饭外，她也基本没怎么在学校见过何川的人。

　　她以为他一直在家里照顾奶奶，毕竟他当时就请了一个月的护工，奶奶在家的生活恢复正常后、基本就是由他亲自照料奶奶的起居了。

　　没想到，原来他其实背地里都在忙着……挣钱吗？

　　早该想到的，奶奶生了那么大的病，又是住院又是手术的，肯定费了不少钱。

　　自从黎朴的事情过后，乐队的情况就一直不算很好，许柠风那边应该也给不到少年多少钱。

　　陶简那边的家教也是一早就因为她而闹掰了……

　　她怎么能让少年独自承担这些呢？

　　当晚陆之衿和刘夏偷偷去大树酒吧看了何川的表演。

　　舞台上的少年依旧是那么的光彩夺目，让人移不开眼。

　　陆之衿觉得，他该永远属于舞台，但该属于他自己的舞台。

　　可那天，少年在舞台上低着头几乎连续不断地唱了三个小时的歌。

　　别人点什么，他就唱什么。

　　笑着应和下客人的嘲弄，然后转身抱起吉他轻缓地接唱下一首新的弦歌。

　　陆之衿坐在酒吧靠门附近，离舞台隔着不小的距离，她听见附近有人跟老板揶揄：
　　“老板，厉害啊！把WeWellooo最帅气的吉他手挖过来了！”

　　老板却摆摆手，笑她无知：
　　“哎呀，你懂什么！这小子的吉他当初还是和我学的呢！本来就算自家人！”

　　一片和谐的谈笑声中，陆之衿攥紧了拳头。

　　她有些生气，又有些难过。

　　刘夏注意到她的情绪后，连忙握住她的双手安抚道：
　　“欸衿衿，要不然等会表演结束我陪你去找他谈谈？”

　　陆之衿摇了摇头，在少年似乎要抬头切歌的时候，拉着刘夏走出了酒吧。

　　“你们这算什么情况？”
　　“他偷偷瞒着你在外面打工？”

　　刘夏看着站在酒吧门外失魂落魄的陆之衿，忍不住问了出来。

　　这个位置恰好还能听到酒吧里传来少年不太真切的歌声。

　　女孩的嘴角只是无力地抽了抽，她无奈道:
　　“我猜他应该只是不想告诉我。”

　　“为什么？男人的自尊心？”

　　陆之衿深深叹了口气，她抬起头看向天空中圆滚滚的月亮、轻声说道：
　　“或许吧。”
　　“我今天下午去他们学院找他的时候，听到他似乎还没交学费。”
　　“这样的事情，他也不可能来找我说呀……”

　　刘夏颇为赞同地点了点头：
　　“那你打算怎么做？”
　　“拿自己的钱包|养他？”

　　刘夏这话说得有些玩笑意味，但陆之衿听了却并不轻松：
　　“我不知道。”
　　“就算我真的帮得上他，他也不一定会接受啊。”

　　“不如你把钱给奶奶，然后告诉奶奶他正在做的事情，让奶奶把这个钱给他。”
　　“也许他就接受了。”

　　陆之衿有些犹豫，在少年低哑的歌声里，她仔细思考了一下刘夏的提议。

　　其实如果真的能够帮何川缓解燃眉之急的话自然是好的，但是她真的就不能坦率地告诉他真相吗？

　　她想堂堂正正地帮他，又不想以施舍者的姿态去践踏少年的自尊心。

　　或许，他真的需要她的帮助吗？

　　回家后陆之衿点了点自己这些年来各种压岁钱、奖学金之类的存款，给何川交完学费后应该还够他和奶奶生活一阵子。

　　她又通过学校的家教群找了份兼职，也就只要周末的时候去一两次，刚好等到年底给何川买生日礼物。

　　但她还没想好银行卡要怎么给到少年手中……

　　轻透的冷风循着窗沿吹进女孩的衣襟，给她冻得哆嗦了一小下。

　　陆之衿拉了拉衣领，仔细扣好自己领口的排扣，往自己手心哈了几口热气，才可算不冷了。

　　窗外的大树几乎只剩下枝干，又快要入冬了，是不是只要熬过这个冬天，一切都会变得好一点？

　　——

　　这天周六，陆之衿收拾好了东西打算出门赶去家教，却刚好撞上洗漱出来的母亲一脸疑惑看向她的目光。

　　“衿衿，周末你一大早的出去干什么呢？”

　　陆之衿有理有据地拍了拍自己背在身上的帆布包：
　　“我去学校图书馆自习呢！”

　　母亲的目光一下子变得幽深了起来，她的视线在女孩身上仔细打量了一圈，然后语气颇为古怪地说道：
　　“你去自习带高中的书温习高考啊？”

　　陆之衿低头看了看自己身上的背包，她寻思自己的包也不是透明的呀！怎么就被看出来了呢？

　　昂扬的斗志一下子遭到了打击，陆之衿只好说出了实情：
　　“额、这个……其实我是去给别人做家教，妈妈，不好意思、骗了你。”

　　女孩俏皮地笑了笑，一边说着一边往门口小步子挪动，企图借机逃过母亲的追问。

　　“你这孩子！注意安全啊！”
　　“知道啦！”

　　陆之衿抓住机会就往门外跑去，母亲只来得及最后叮嘱一句，也被女孩清楚地应下。

　　礼珍宋无奈地摇了摇头，然后拿出手机发送了一条自己早已编辑好的短信。

　　今天的天气不算太好，阴沉沉的云层里渗透出丝丝浅金色的光芒，没有温度，也照不亮随风凋零的落叶。

　　——

　　陆之衿傍晚回到家的时候，总觉得家里气氛有点不太对劲。

　　来客人了？

　　换好鞋来到客厅里看到还没被收拾走的茶杯，她了然：哦，原来客人已经走了。

　　还好还好，不用应付一些尴尬的社交场面了！

　　陆之衿松了口气，兴冲冲地跑到厨房拍了拍母亲的后背，算是迟来的“请罪”：
　　“妈妈，我的工作圆满结束！这是我孝敬您的！”

　　陆之衿俯身弯腰，以一种极度恭谦的姿态，将手捧的鲜花向母亲送上。

　　“谢谢宝贝女儿！”

　　母亲惊讶了一瞬，然后恢复到日常的浅笑，她满意地点了点头：
　　“宝贝先帮我放在外面桌上吧，妈妈炒完菜就来欣赏。”

　　母亲的反应没有想象当中的热烈，陆之衿悻悻走出厨房，将花束摆放在客厅的茶几上，然后顺手收走了桌面上残余的两个茶杯。

　　看着客厅角落里的礼品盒，陆之衿还是禁不住好奇问了句：
　　“妈妈，今天谁来家里了啊？”

　　母亲恰好盛上了晚餐的最后一道菜，和陆之衿擦身走出了厨房。

　　陆之衿见母亲没有回答，还以为是哪个自己不认识的长辈，就没打算多问了。谁知，当她走出厨房时，却看到母亲站在餐桌旁神色复杂地看着她。

　　陆之衿心里莫名咯噔了一下。

　　片刻后，她听到母亲的回答：
　　“我和那个男孩谈过了。”
　　“我也很抱歉，没有提前知会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