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万一是我呢》桑十愿

46、乡野

　　于是，陆之衿便跟着何川一起去村口寻找能够去往镇子上的交通工具了。

　　而林卓则顶着大太阳走进了充斥着稻香的田地里。

　　“喂——许十一！”
　　隔着老远，林卓就对着许桉的方向大喊了一声。

　　周边有几台小型的收割机在吭哧吭哧地运作着，带起一阵阵飞扬的尘土、弥漫在整片农田中。

　　许桉正悠闲地坐在田埂上发着呆，嘴里还叼着一根新鲜的稻草。他百无聊赖地环视着整片稻田，隐约间听见好像有人在叫他的名字。他只当自己听错了、不甚在意地摇了摇头，然后懒洋洋地躺在了田埂上。

　　唉、在这怎么可能听得到林卓那个二货的声音呢？
　　一定是自己在这田里被晒得有些晕沉了，才会出现这样的幻觉。

　　许桉心想着，然后把头顶的草帽摘下来盖在了自己的脸上。

　　林卓小心地拨弄开一层层的农作物，艰难地往田野深处走去。

　　偌大的稻田里四处都种着金黄色的水稻，大家都在忙着丰收、无人在意这位与乡村氛围格格不入的年轻人。

　　等他走到许桉的身边时，他已经热得满头是汗。

　　看见许桉如此惬意地躺在地上着晒太阳，他毫不客气地冲到了许桉面前抢走了他的草帽、给自己戴上。

　　刺眼的阳光迷得许桉有些睁不开眼睛，他费力地眯眼看了看自己的上方，疑惑道：
　　“什么啊、怎么好像看到林卓那小子了？”

　　随即，他又自言自语地为自己作出了解答：
　　“唉呀、肯定是我最近太想他们了，老是出现幻觉……”
　　“看来得快点想办法联系一下他们了，不然他们下次就只能去医院见我了……”

　　“你是说你患上了相思病吗？”
　　林卓站在他身侧冷不丁的来了一句。

　　许桉下意识地睁开了眼睛，他头顶的阳光恰好被林卓的大脸给遮挡住了。

　　他终于得以看清此刻出现在他眼前的不是什么幻影、而是一个真实的林卓。

　　“我去——”

　　许桉立马把自己嘴里的稻草给吐了出来，他兴奋地跳了起来搂着林卓晃了起来。

　　“小卓子！真的是你啊！”

　　林卓被箍得差点喘不过气来，他用力地拍打着许桉的手臂、挣扎着逃离了这个令他窒息的拥抱。

　　“你个许十一，我大老远来接你，你倒好、差点给我勒死！”

　　林卓一拳打在许桉胸口、话说得气喘吁吁的，他不满地朝许桉控诉道：
　　“还有什、什么小卓子？！”
　　“许十一你变了啊，你居然偷偷在心里给我取这么土的名字！”

　　“呵呵——”

　　许桉叉着腰站在一旁，一副理直气壮的样子：
　　“好久不见了客气一下咯。”
　　“话说，你怎么突然来这了？”

　　“我们来找你回去。”
　　林卓回答道。

　　“回去？”

　　许桉随手又拔了一节稻草咬在嘴里，他似乎在仔细思考着什么。
　　“等会，你是说、你们？”
　　“还有谁也来了？”

　　“乐队大家都来了，还有陆同学。”

　　许桉震惊：
　　“你是说我姐回来了？”

　　林卓将许柠风刚才的安排告诉了他：
　　“对，她让你跟我们先走，她要去找你爸妈谈谈。”

　　许桉听到后，突然变得着急起来：
　　“我去！”
　　“怎么能让她一个人去，我去找他们！”

　　林卓连忙拉住了他的手臂，补充道：
　　“老韩陪着她一起去的，应该没事吧？”

　　许桉反手就抓住了林卓的手臂，开始往前奔跑了起来，还一边嚷嚷道：
　　“老韩？顶屁用？！”
　　“就是天王老子来了，该打起来的还是会打起来！”
　　“走，咱们去看看！”

　　——

　　陆之衿戴着何川的鸭舌帽慢慢地跟在何川的身侧，两人在这条小道上走了十来分钟、依旧只看得到一望无际的田野。

　　“不应该啊……”
　　陆之衿皱着眉、郁闷道。

　　“我刚刚明明就在来的路上看到了那种大巴车，估计就是能去镇上的。”

　　何川握着她的手，稍微走在她身前一点点，刚好为她遮住了毒辣的阳光。

　　“没事，估计这种班车也要好一阵才有一班，我们可以找户人家问问具体情况。”

　　少年耐心地安抚着女孩的情绪，又顺着女孩的节奏稍微放慢了自己的脚步。

　　两人走进第三家大门敞开的农户。

　　“喂——”
　　“请问有人在吗？”
　　何川大声地朝里屋问道。

　　在原地等了许久也没人回应，看来又是一家主人不在的房子。

　　两人遗憾地从房屋里退了出来，陆之衿深深地叹了口气：
　　“早知道，我就不跟着一起了……”
　　“反正我来也没什么用。”
　　“而且这样你们五个人刚刚好，车也不会坐不下。”

　　女孩情绪一时间变得低沉了下来，她低下头漫不经心地踢起小路上的沙子来。

　　何川用拇指轻轻摩搓了一下女孩的手背，算作安抚。接着，他耐心地给女孩解释道：

　　“其实没有坐不下，柠姐是故意那么说的。”

　　“老韩的车本来就是六座的，只不过多出来的那个座位没人坐，所以通常都被收叠了起来。”

　　“再说了，你哪里没用了？”

　　“当时，林卓在车上晕车难受，不正是吃了你带的山楂才好受许多的？”

　　“还有你观察到路面上时不时经过的大巴车，不也给我们目前的处境提供了一个可行的解决方式吗？”

　　“陆之衿。”

　　“你的存在对我们来说从来都不是负担，你早就是我们的一份子了，不然柠姐也不会主动要求带你一起过来。”

　　陆之衿闻言又开心地笑了起来：
　　“何川，你要这么说的话，我其实还有一种办法！”

　　“什么？”

　　“你跟我再走回村口，我就告诉你！”

　　——

　　许桉和林卓赶回家的时候，场面还算平静。

　　许桉看到自己的母亲毫不犹豫地接过了许柠风递给她的银行卡，但却依旧没有什么好脸色。

　　“哼！算你还有点良心，赚了钱还记得这个家！”
　　“但想让许桉跟你走？那是不可能的！”
　　“他绝不能再回去和你们搞什么鬼的乐团！”
　　“他就待在家里，等假期结束了就好好回去读书！你休想再带坏他！”

　　眼见母亲就要推搡着许柠风和韩子问离开，许桉连忙跑上前去，苦口婆心地劝道：
　　“妈！我那真不是在做什么不正经的工作！”
　　“我们的营生，合理合法，而且还赚得特别多！”

　　“是啊，阿姨，我们这种职业在年轻人里还特别受欢迎呢！”
　　林卓也走到了许母身侧跟着许桉一唱一和。

　　许母摸了摸自己口袋里的银行卡，她显然无法完全否认许桉的说法，但她厌恶的态度依旧无比坚定：
　　“赚的多的能是什么干净的行业？”
　　“你二舅说了，你们那都是在出卖……”

　　许桉完全听不下去，他厉声打断道：
　　“妈！你能不能别老是信二舅家说的那些话？”
　　“他们就是见不得我姐姐现在过得好，故意这么说的！”

　　“就是嘛！妈！你不能听信别家的谗言而连自己的亲儿子都不信了吧？！”
　　林卓在一旁又激动地补充道。

　　许母像是看傻子一样，神情复杂地望了林卓一眼。

　　片刻后她轻哼了一声，又转过头去同许桉争辩道：
　　“你发神经！你二舅怎么可能胡乱编排她许柠？！”
　　“正所谓苍蝇不叮无缝的蛋，她许柠敢做这种事就活该被人说！”

　　“妈——”

　　许柠风只是安静地站在一旁沉默地看着这场在自己眼前上演过不知道多少回的闹剧。

　　韩子问也想要上前去为她理论，但她轻轻拉住了韩子问的手、只是平静地抬头看向许桉问了一句：
　　“许桉，要回来吗？”

　　“要要要！”
　　许桉激动地说道，立马转身就要走去许柠风的身边。

　　“不回！”
　　“我在这！他哪都去不了！”

　　许母上前一步死死地抓住许桉的手腕、使劲往下一扯。

　　重心不稳的许桉脚下一滑，结果一屁股摔坐到了地上。

　　众人连忙就要凑过去查看他的情况，而许母却抄起了自己身旁的锄头朝着众人挥舞着。

　　“赶紧走！都给我走！”
　　“今天谁想带他走！我就打死谁！”

　　刚走到许桉身前的林卓被许母一锄头就给顶地向后退了好几步。

　　他暗自在心里感叹道，常年干农活的人力气就是不一般啊！

　　许母此刻的形象完全如同粗鄙的泼妇一般，不管不顾地朝着许柠风等人逼近着，直到他们三人迫不得已被赶回了车上，她才停止她的叫骂。

　　许桉从地上站了起来，他吃痛地揉了揉自己的屁股，想要从侧面跑着冲上车去，却在刚拉到车门的那一刻被眼疾手快的母亲给一把抓住了。

　　许母一手紧紧地抓住许桉的手腕、用力得像是要把指甲给抠进他的皮肉，与此同时，她卖力地挥舞着手中的短锄，张牙舞爪地就要朝韩子问的车上砸去！

　　“滚！”

　　好在韩子问瞬间灵巧地调转了车头，平稳地将车子驶出了许桉家的禾场。

　　林卓坐在车里望着车外正不停朝他们挥手的许桉，有些懊悔地说道：
　　“哎呀，早知道就该拦住他，别回来，这时候我们早都一起走了！”
　　“现在怎么办？”

　　许柠风也无奈地靠坐在副驾驶位上，她叹了口气：
　　“没办法，我妈耍蛮横要留，谁也带不走的！”

　　韩子问开着车，转头望了一眼坐在自己身旁神情有些低落的许柠风，他抽出一只手拉开了许柠风身前的储物箱，淡淡地说道：
　　“先不急，我们再想想办法，先吃颗水果糖。”

　　“哦。”

　　许柠风回望了他一眼，然后自顾自地拿出了糖果给后排的林卓丢了一颗、再自己拨开一颗吃掉。

　　韩子问把车开到了村口停下，他刚拉上手刹、突然唇边感受到一股柔软的触感。

　　许柠风从副驾驶位上侧过身给他喂了一颗水蜜桃味道的糖果。

　　他愣了一秒，张开了嘴。

　　将糖果连同许柠风的指尖一起含进了嘴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