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万一是我呢》桑十愿

37、雨天

　　“划啦、划啦——”

　　陆之衿使劲往后蹬了两脚，在反作用力的推动下，她狠狠地撞进细碎的冷风里。

　　她稳稳地站在长板上，感受着前所未有的平静。

　　其实现在已经七月份了，武城这时候的气温大多都是偏高的。但今天的日色却有些阴沉沉，气温也较往日低了不少、好像要下雨。

　　陆之衿独自在家附近的公园里滑了一早上的长板。她一身短衣短裤、在这条荒凉无人的小道上滑了几圈，她也渐渐感觉到了些许寒冷。

　　“嘶——”

　　在突然增大的风势中，她倒吸了一口凉气，将围在自己腰间的衬衫穿在了身上，但腿部上下还是感受到了阵阵冰冷。

　　不知道从什么时候开始，陆之衿越来越喜欢在遇到烦心事的时候出门滑滑长板放松一下心情，顺便整理整理自己的零乱的思绪。

　　由风过过脑子，能让自己的内心清明不少。

　　据陆之衿和刘夏这几天了解的，顾通文本质上是一个没什么道德感的人渣。

　　在他前几段的恋情里，他也基本是将女生睡到后、没过多久就会分手，然后无缝衔接再去接触下一任。甚至在他刚认识刘夏的那段时间里，他都还没和他的前女友分手。

　　本质上你情我愿，但实际他只是把女孩们当成自己的玩物。

　　陆之衿觉得他其实是个很可怕的人，操纵人心、再玩弄于无形，最后自己还能体面地隐退，像是笃定了自己接触到的人都不会将他的丑恶揭发出来。

　　这个情况、有点难办……

　　眼见就要下雨了，陆之衿只好先匆匆赶回了家。

　　天空一直灰蒙蒙的，像是正要在云层的背后积聚一场可怕的风暴。

　　陆之衿刚到家的时候，窗外恰好响起几阵的强烈闷雷声、吓得她正要关门的手都不自觉地抖了一下。

　　“台风好像要来了，衿衿，最近少出门！”
　　母亲一面擦拭着桌面，一面对陆之衿说道。

　　“知道了。”

　　陆之衿换过鞋，抱着长板正要走进房间，母亲忽然又叫住她：
　　“衿衿，你什么时候买了一个长板啊？”
　　“怎么会突然对这个运动感兴趣？”

　　“之前同学送的。就是随便玩玩。”

　　母亲注视着她的目光并没有什么异常，但却让陆之衿莫名觉得有些不适。片刻后，母亲说道：
　　“好，玩的过程记得要注意安全。”

　　“嗯嗯。”
　　陆之衿点点头，走进了房间内。

　　原来已经下雨了吗？

　　窗外还是一片晦暗，仿佛下一秒黑夜就要来临。轰鸣的雷声间续不断，细小的水珠顺着透明的玻璃窗慢慢地往下溜去。

　　下午本来计划要去盐午酒吧帮WeWellooo乐队录demo的，现在这个天气，陆之衿有些犹豫要不要出门了。

　　此时何川的电话恰好打了过来：
　　“喂，陆之衿，你在家吧？”

　　“是的，我刚练完长板回来。”

　　何川的语气听上去像是松了一口气：
　　“看起来好像要下大雨了，你下午别过来了吧。”

　　陆之衿闷闷地叹气道：
　　“好吧。”

　　何川此刻也正站在窗边，他察觉到女孩语气里的情绪转变，轻声问道：
　　“不开心？”

　　“有点吧。”

　　“因为你舍友的事情？”

　　“也不全是。”

　　“那、难道还有部分原因是因为见不到我吗？”

　　陆之衿撇了撇嘴，小小地克服了一下心底的矫情，才回答道：
　　“嗯，很想你。”

　　何川盯着窗外阴沉的天幕突然笑了起来：
　　“我也是。”

　　两人自放假后也有好一段时间没见面了，下午的安排又因为突如其来的天气变化而泡汤了。

　　何川提出一个折中的解决办法：
　　“要打视频吗？”

　　陆之衿听着厨房正在炒菜的声音，她无奈地说道：
　　“可是马上就要吃饭了。”

　　“好，那再聊一会？”

　　“嗯。”

　　陆之衿往后随意退了两步疲惫地瘫在床上，将手机放在靠近耳朵的位置听着何川的声音。
　　莫名感觉到心里有些空洞。

　　“你上次说想学背飞，学得怎么样了？”

　　“还在摸索中……”

　　“下次练习的时候叫上我，给你加加油。”

　　“好。”

　　“……”

　　陆之衿就这样听着何川温柔地和她一句一句地聊着，然后渐渐地睡了过去。

　　——

　　这场夏日的雨下得比想象当中的还要久。所幸台风登入点在隔壁市、与武城隔了段距离，所以武城所受到的影响也不是很大。

　　陆之衿已经很久没有出门了，无聊的暑假每天不是呆在家里看电视、就是读书画画。

　　她也终于能够有时间把自己之前攒存的灵感给落到了画纸上。

　　果然，比起那些规整端正到一丝不苟的线条，她还是更喜欢天马行空的曲线。

　　她的心里忽然有了个新的决定……

　　何川最近好像也忙得不可开交，虽然几乎每天都在下雨，但陆之衿好几次给他打电话感觉他都在室外。

　　据说最近乐队成员都在忙着各种录制以及歌曲概念的细化。

　　前前后后差不多忙活了将近半个月左右，WeWellooo乐队才得以在线上发行他们的首张EP。

　　那天恰好是个晴天，陆之衿被邀请到盐午酒吧一起庆祝。

　　室内冷气十足，众人围坐在客厅的四周一起吃着火锅，肆意地畅想着未来。

　　林卓永远是场子上最先活跃气氛的那个，他举着酒杯坐起身来，兴奋地说道：
　　“要恭喜我们乐队，在组建不到一年的时间里就能够收获三十多万的粉丝！以及发布我们的专属EP！”
　　“来来来！敬我们过去的成就、大家都干了！一滴也不许剩啊！”

　　陆之衿和大家拿着同样的酒杯，只不过她的杯子里是果汁，但她依旧很有参与感地与大家碰了碰杯、然后一饮而尽。

　　林卓喝完后，很自觉地给大家都倒满了啤酒，准备要倒到陆之衿的杯子时、他在何川警告的眼神下立马反应过来，然后放下了陆之衿的杯子：
　　“那个，陆同学！你的让川哥给你倒！”

　　陆之衿连忙接过自己的杯子，她想说自己来，但下一秒何川就拿着橙汁倒了过来。

　　“谢谢。”

　　陆之衿刚放下杯子，林卓又开始了他的感慨：
　　“虽然我们现在还只有三首自己的歌！但相信我们以后会有越来越多好的作品！”
　　“再敬一个！敬我们的未来！”

　　众人又在他的引导下举起了杯，痛快地又喝下一杯。

　　就在林卓还要举第三杯的时候，许柠风按住了他的手：
　　“欸、你再这么敬下去，咱们还没吃就先喝饱了！”

　　“就是啊，这火锅一会都给煮干了，你就先省省吧！”
　　说罢许桉便拿起筷子毫不客气地将面前的肉全部倒下了锅。

　　“哎不是，我还想敬陆同学来着，她帮我们设计的那个EP封面是真的好看啊！”
　　“这难道不值得我们敬一个吗？”
　　“要不然我们一人敬她一杯吧？”

　　林卓自顾自地说着，陆之衿却是被他的发言给吓到了。本来喝了两杯橙汁她就已经有了轻微的饱腹感，感情这让乐队的人一人敬她一杯，她哪里顶得住啊！

　　好在何川立马就替她解围了：
　　“行了，你们要感谢的份都算在我头上吧。”
　　“反正是我家属，我们可以私下解决。”

　　“啧啧啧~~~”

　　陆之衿听着这话头有些奇怪，在众人的起哄声中她抬起头疑惑地看向何川。而何川只是轻轻握住了她放在桌下的手，小心地捏了捏然后朝她露出一个温和的笑。

　　“真没想到何川你小子谈了恋爱以后这么会讲。”
　　许柠风一边吃一边打趣他们道。
　　“衿衿妹妹啊，何川他是不是私底下经常给你讲情话啊？”

　　陆之衿看着自己碗里何川刚夹给自己的丸子，有些不好意思地回复道：
　　“还好吧。”

　　说完她感觉到自己的手指被身旁的人用力地捏了一下，她连忙抽回自己的手、转头下意识地转头去看何川，怎么感觉少年的表情似乎对她的回答不是很满意。

　　“哎呀！川哥，要不要我给你在网上买一本情话修读手册！”
　　林卓高兴地接过了话题。

　　“你多学习学习，提升提升咱们陆同学的恋爱体验啊！”

　　陆之衿感觉到十分的羞耻，她默默埋头开始解决碗里的丸子。

　　一旁的韩子问直截地转移了攻击对象：
　　“你还是先给自己买本脱单指南吧！”

　　大家闻言都开怀地笑了起来。暖烘烘的氛围，闹嘻嘻的朋友，有时候感觉到幸福其实就是很简单的一个瞬间。

　　大家一筷子一筷子地往锅里下菜，吃菜的时候要你争我抢、喝酒的时候要举杯相碰、聊天的时候要东拉西扯……好像未来都那么长，我们待在一起就能多抓住一点拼命逃跑的时间。

　　“话说我们以后有没有可能签公司、开演唱会什么的？”
　　许桉懒懒地靠在林卓的身上，对未来散发出美好的幻想。

　　“不知道，但是不管怎么样。你们几个还在读书的，还得先给我专心把书读好！”
　　许柠风的目光在许桉、何川和林卓三人之间来回移动，她神情严肃地说道。

　　桌子正中央的电锅上方还缓缓冒着热气，周围一片狼藉、摆放着各种垃圾。大家都随意地选了个舒服的姿势或躺或靠了下来。

　　提起这个话题后，众人都陷入了沉思。

　　林卓双手枕在脑后，他满脸悠闲地倒靠在沙发上，张口便说道：
　　“我也不知道欸，本来我也是当兴趣玩玩的。突然之间，这件事能够变成我的事业，我还不太确定自己到底能坚持多久。”

　　一旁的何川也顺势说道：
　　“我目前没什么太多的想法，WeWellooo走多远、我走多远。”

　　陆之衿环抱着双腿，和何川靠坐在一起。少年说出这句话时，她感受到了少年的身体因发声而带来的轻微振动。虽然很微弱，但却平稳有力。

　　“我也是。”韩子问也表了态，但他的目光看向的是他对面的许柠风，“你走多远、我走多远。”

　　许柠风轻笑了一声，随即她玩笑般的口吻瞬间将气氛变得轻松了起来：
　　“哎呀、怎么突然上升到这么严肃的话题上了？”
　　“反正咱现在也算是小有成就，就先走一步看一步呗！”
　　“能走多远，走多远！”

　　许柠风说着又给自己倒了杯酒，她十分豪迈地一口干了。

　　再然后是韩子问，也给自己倒满了酒、一口闷。

　　在何川起身给自己倒酒的时候，赖在沙发上的林卓伸手推了推靠在自己身上的许桉：
　　“十一，给我也倒一杯！递给我！”

　　许桉白了他一眼，然后起身倒了两杯酒。林卓和许桉都痛快地喝下了酒。

　　无需多言，所有人都明白他们喝下去的这杯酒的分量。大家相视一笑、又开始重新聊起新的话题。

　　陆之衿安静地坐在一旁，也默默地把自己杯子里剩余的饮料全部喝了下去。

　　希望大家约定好的那个未来，她也能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