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万一是我呢》桑十愿

10、追你

　　舒缓的冷爵士乐调环绕着整个酒吧，何川的感觉自己的心脏有力地跳动了一下，如同意外掉进酒杯里的冰块、扑通一声沉入了杯底。

　　几乎只用了一个眼神，他就立刻明白了：陆之衿喜欢他。

　　他内心微微有些讶异，明明自己还没做什么特别的事情。

　　这样的眼神他在以往很多向他表白的女生眼里也看到过，他清楚地看到了女孩们的羞涩和心底企图将他占为己有的欲望。

　　而在陆之衿望向他的眼神里，那里面潜藏着的东西似乎不像是占有、反而更像是一种向往……

　　有什么不同吗？

　　他有点好奇她眼睛里的答案。

　　但其实好像也不是很重要……

　　舞台上的音乐变换了节奏，艺术家们开始演奏起新的乐章，酒吧里的人们依然沉醉地注视着聚光灯下的身影。

　　何川用余光盯着陆之衿的侧脸看了好一会，突然开口问道：“明天晚上你还来吗？”

　　陆之衿摇摇头，回答他：“明天晚上应该不了，我打算回家一趟。”

　　何川沉默着点点头。

　　音乐声音忽然加大，陆之衿也提高了音量、好奇地问道：“是有什么事情吗？”

　　何川的目光又重新回到舞台上，他的语气听起来没什么情绪：“没事，就是明天晚上我们乐队有演出，想邀请你来看。”

　　陆之衿无意识地撇了撇嘴惋惜道：“这样吗？那好可惜啊。”

　　“你们再下一次演出是什么时候？可以到时候再邀请我吗？”

　　少女的眼睛亮晶晶地看向他，何川愣了两秒，扬起慵懒的笑意：“当然，等柠姐安排了，我会提前邀请你的。”

　　“好！”陆之衿满意地点了点头，又好像想到什么，她抿了抿唇试探性地问出了口：“那、如果你们乐队演出的话，你还会再单独唱歌吗？”

　　“应该不会。”

　　何川单手撑着下巴，另一只手随意地搭在桌面上点了几下，又问她：“你很想听、我唱歌吗？为什么不是林卓？”

　　陆之衿看着舞台上又换下一位演奏者，她的手紧张地抓了抓圆桌的边缘，她红着脸有些不太好意思地说道：“因为、我比较喜欢你的声音……”

　　喜欢？

　　何川低笑了一声，他看着手里的杯子，轻轻晃了晃，然后倾身缓缓朝陆之衿的方向靠近了几分，他几乎闻得到少女身上独特的清香。

　　少女明显感受到了身后有人靠近，紧张地攥紧了捏在裙边的手，但她却只是不知所措地望着舞台的方向。

　　他轻叹了口气，在离少女耳边只剩一个酒杯的距离处停了下来，小声说道：“那你要不要改天来练习室听我唱歌？”

　　……

　　他听见了少女的心跳声。

　　以及少女小心的吸气后，略带结巴的声音：“可、可以吗？”

　　他勾唇一笑，想要回答她，可她却好像不满足于当下这种被动的状态。

　　少女也转过了头，直直地望向他。

　　眼神干净又清明。

　　何川维持着嘴角的笑意，语气似乎有些无奈：“当然可以。”

　　如果这份喜欢也是她所想，那是不是也可以不算是他捉弄她？

　　于是他在少女即将要扬起笑意时，俯身再次凑近她，声音低浑如沉闷的弦音：

　　“同学、那我可以追你吗？”

　　那是一个接近拥抱的姿势，少年骨节分明的手指微微屈起、压在桌上，很好地把控着他和少女之间的距离、分寸得当。

　　——

　　？？？

　　陆之衿不知道自己怎么就稀里糊涂地点了点头。

　　也不知道自己是怎么稀里糊涂地回到了宿舍。

　　她只记得大脑宕机的那一刻，她的心脏像是马上就要跳出胸膛，喷薄的血热遍布了她的全身。

　　—那我可以追你吗？
　　—可、可以。

　　少年温热的呼吸仿佛还停留在耳畔，可她却还在想这一切会不会只是一场短暂的美梦。

　　在她情感经历淡薄的前十八年里，她没体会过什么是喜欢、也不太懂得怎样的情感叫做爱；她对这些东西所有的认知都只来源于她自己对外界的阅读和观察。

　　青春的怦然心跳，应该就是喜欢吧。

　　她躺在宿舍的床上，傻傻地盯着面前的白墙、愣神笑了好一会。

　　夜色安静地越走越深，宿舍楼里细细簌簌的杂音也渐渐消失，世界只剩下起伏的呼吸声和少女久久不能平复的心跳声。

　　——

　　周五一上午的课程下来，陆之衿都感觉十分轻松。

　　就连平常上课晦涩难懂、说话还喜欢带着一点奇怪口音的小老头，她今天也觉得他好像有点可爱。

　　课间时，刘夏戳了戳正低头写着笔记的陆之衿，激动地说：“衿衿，后天下午的新生篮球赛要不要一起去看啊！”

　　陆之衿抬起头：“新生篮球赛？”

　　“对啊对啊，咱们学院和计算机学院的打，到时候一起去看吧！嘿嘿嘿！”

　　陆之衿戳了戳趴在她手臂上的刘夏的额头，打趣道：“我看你不是想看比赛，而是想看帅哥吧！”

　　“拜托！打篮球的男生超有魅力的好不好，我欣赏欣赏怎么了？！”

　　看着刘夏满怀期待的样子，陆之衿有些不忍心拒绝：“那好吧，我周日下午早点回学校。”

　　刘夏立马抱住陆之衿的手臂撒娇道：“衿衿，我就知道你最好了！”

　　陆之衿叹了口气，继续补充着刚才在PPT上拍下的笔记。

　　突然手机上方弹出秦与致的信息：
　　【听说你今天也要回家？】

　　陆之衿感觉有些惊讶，但很快又想明白了：不会是妈妈告诉他的吧……

　　她回复道：
　　【是的，有什么事情吗？】

　　秦与致很快回复：
　　【我妈说来接我们一起，你下午打算几点走？】

　　陆之衿嘟起嘴，闷闷地鼓出一口气。

　　她好想拒绝！

　　可是下一秒，她又收到母亲的短信：【衿衿，今天你李阿姨刚好要去接秦与致，我让她顺便也捎上你，你记得礼貌点和阿姨打个招呼。】

　　陆之衿狠狠叹了口气，在心里嘀咕道：
　　早知道就不提前告诉她了，坐别人家的车真的很尬尴啊！

　　她无奈地回复秦与致：
　　【我下午没课，几点都行。】

　　秦与致：【好，那我们五点半东门见。】

　　本来应该是很开心的一趟回家旅程、结果现在还得进行一些乱七八糟的社交……

　　陆之衿感到心累。

　　——

　　下午陆之衿背着书包，一走出宿舍楼就看到秦与致站在门口。

　　为了不显得太尴尬，陆之衿抬手打了个招呼：“嗨。”

　　“走吧。”

　　秦与致侧背着书包，走在前面，陆之衿跟在他的身后慢吞吞地走着。

　　还没走出几步，秦与致突然停下了脚步，转过身无言地看着她。

　　似乎是在等她。

　　她只好加快脚步，走到了他的身边，然后两人继续并肩向前走着。

　　“后天的新生篮球赛，我们学院好像是和你们建院打吧？”秦与致随意地问她。

　　“好像是。”陆之衿面无表情地点点头。

　　“你去看吗？”秦与致继续淡淡地说道，“你要是去的话，我们也可以一起过去的。”

　　“不用了吧。”陆之衿抬头下意识拒绝，“我和同学约好了一起过去。”

　　“好。”秦与致微微挑了挑眉，没再说话。

　　不一会，两人便走到了东门口，往外再走几步秦与致便看到了正在车里等待的母亲。

　　他为陆之衿拉开后座的门，然后自己绕到另一边坐上车。

　　陆之衿小声地说了句“谢谢”，然后也爬进了车里。

　　秦母热情地为两人递来了饮料，并关心道：“你们这大学上课第一周感觉怎么样？”

　　“还行。”秦与致随口回答道。

　　陆之衿双手接过饮料，然后谦恭地说道：“谢谢阿姨，我也还不错。”

　　“有什么不适应的地方吗？”秦母发动了车子，掉头往回开。

　　“没有。”
　　“暂时还没有。”
　　两个声音一齐响起。

　　秦母转了转方向盘，笑着说：“那就好，你们要是在学校里遇到什么事情，就互相帮助。彼此有个照应，我们家里也放心些！”

　　秦与致点了点头表示赞同：“嗯，我们知道的。”

　　陆之衿也只好配合着笑了笑：“好的。”

　　车厢里忽然有些安静，秦母打开了车载音响，里面播放着优美温柔的纯音乐。

　　陆之衿偏头靠着车窗，失神地想起今晚酒吧里有少年的乐队演出。

　　他现在应该在做舞台准备吧？

　　陆之衿闭着眼，想象着何川正在给吉他调着音，然后林卓站在舞台上大声“哇哇哇”地试麦，许十一在他身旁一边摇摆一边弹弄着手中的贝斯，还有柠姐干脆利落地打着鼓点……

　　一下、两下。

　　——

　　“阿姨再见！”

　　回到家后的陆之衿感受到了巨大的落差感。

　　陆炀似乎是下周末就要考试了，现在几乎整日待在书房里复习。

　　爸妈也还没下班，她一个人独自坐在空落落的房间里，感觉无比的孤单。

　　好想去看乐队演出啊啊啊！

　　陆之衿的下巴撑在桌面上，无神地看着窗外渐渐落下的夕阳。

　　手机的特别提示音响起。

　　陆之衿立马坐起身，急忙摸过桌边的手机开屏解锁。

　　何川：
　　【今天的舞台】
　　【（图片）】
　　【柠姐布置的】
　　【主题是遇见】

　　陆之衿刚才还有些失落的心情立马就被一张照片填满了，她飞快地在手机上打字：
　　【哇，好好看！】
　　【可惜我已经在家了，不然一定来捧场！】

　　何川：
　　【在家也能捧场】

　　陆之衿：
　　【怎么捧？】

　　何川：
　　【稍等】

　　陆之衿捧着手机，停留在和何川的聊天界面处，耐心地等了好一会。

　　此时，宿舍群和班级群的消息也在此起彼伏地弹出，但陆之衿不舍得点出这个页面，生怕下一秒钟就会收到何川的信息。

　　不知道过了多久，陆之衿感觉整个世界都在随着阳光的消失而逐渐变得有些暗沉了。

　　蓦地，她的手机屏幕突然变亮：
　　“嗡嗡——”

　　何川发来一个视频并留言道：
　　【今晚专属于陆之衿同学的特别预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