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6、上朝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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冬日的暖阳从地平线上升起,醺醉了天边的一线云彩,雾气似丝线弥散在空气中,叫人看不真切。
“陛下,今天是期望日,再过不久便是除夕了,可是户部下发的余粮还不见踪影,工部年中就承诺修缮南川的水利,直到如今也未有起色......”鲁俞细细数落道。
“够了,吾知道了,吾会派人处理的。”萧衔坐在高堂之上,单手扶额敷衍的说。
鲁俞一急,将弯下的腰勾得更低,“陛下!我们在京都当然可以过一个好年,能够高枕无忧,可是南川的百姓呢?今年天灾,南川被大水淹,产粮不足以往的四成,户部却仍按去年的标准向他们征粮,如今若还不救灾,南川百姓该当如何!”鲁俞年迈的声音嘶吼的沙哑起来,一张老脸被涨的通红,额头上青筋暴起,清明的眼球被血丝吞噬看不见眼白像是要从这苍老松垮的皮肤中掉落下来一般,手里紧紧握住木板。
陈亨泽身为户部上书自然站不住了,也到前面哈着腰说着:“户部征收粮是依惯例,南川虽有水患,但是边境战况紧急,肴人南侵,陛下乃御驾亲征,这难道不应该征吗?”
“陈亨泽,你休的拿陛下说事,既然紧张为何不在南川县令上报有涨水趋势的时候就拨款,既然紧张如今我国大获全胜,又为何不在胜后开仓放粮。”
“修缮水利不是一朝一夕的事情,户部也有户部的规矩和程序,也需要派人考察,至于......”
“户部是规矩多,什么程序需要走半年,什么考察至今还未动工。”
陈亨泽眼角一跳,正欲争论些什么。一声巨响传来,“够了,吾说吾知道了,鲁爱卿听不见吗!”
鲁俞松垮的眼袋勉强乘住里面的波光,嘶哑的声音令整个身躯都忍不住连着颤抖:“陛下!”
萧衔脸上满是不悦,“鲁爱卿还是出去冷静一番吧。”说着便让魏度将他领了下去。余尚清等人看见鲁俞被拉下去后眉头紧皱,看了眼自己木牌上密密麻麻的字无奈叹息,只得蜷在一旁不做声。
“陈上书,你将此事落实下去。”
“臣必不负陛下所托。”
“众爱卿,还有何要议。”
张齐浊目一转,慢慢走出来,“陛下,过几日便是冬猎的日子了,还需一些银子置办。”
萧衔眼里一亮,“嗯,按日子也该到了,冬猎后祭祖是要事,下朝后陈上书带张相去户部领。”
“众爱卿还有事要议吗?”
厅内大臣拿着手上的木牌一个字也不敢多说。萧衔心情大好起来,“那今日便退朝吧。”转身就向魏度说,“今日去孙嫔妃处。”然后不顾底下众人,大步离去。
鲁俞笔直的站在咸阳宫九十九级台阶下,抬头却俯视着台阶上的人群,余尚清等人慢步走了出来,鲁肃坚毅的眼里光亮一闪,连忙抓起行动不便的长袍快步走上台阶。
“如何。”鲁俞喘着粗气眼里满是希冀。
“陛下答应让户部放粮。”
“那便好,那便好。”鲁俞喃喃道。“有说具体数额吗?”
“未曾,陛下让陈亨泽操办此事。”
鲁俞叹了叹气,“撕破脸皮的事情我来做,但是陈亨泽那边你们还是要多和他对接,别因为我耽搁这事了。”
易研看着鲁俞这幅模样实在气不过:“户部和张齐简直欺人太甚,不就是仗着李相不在......”
余尚清扫了眼这个小辈,“易研,这里不是说这种事的地方,李相病重,我们不能把担子都推给他。鲁俞,腿脚没事吧。”
“无碍,我都半截身子入土的人了,能做的也只有这些了。”鲁俞看了眼已经高挂的太阳,普照众生的光芒却并无暖意,周遭还是被白雪覆盖着。苍老的声音回荡在众人耳边,易研死死捏住手上的木牌看向一旁。
鲁俞走了过来,“能扶我一把吗,老了有点不中用了。”随即大方的笑了笑。易研没有犹豫,扶住了他的手臂,冰冷的雪早就在鲁俞的身上覆了一层又一层,它们又化作水留在他的掌心中,易研也渐渐冷静下来,毕竟冬日也有暖阳。
“你说今日父皇当众退了鲁俞帖子而且还将他拉了出去?”萧予漂亮的眸子瞪大,沉着声黑脸问道。
彦复礼还想说些什么,张瑾伸手拽了拽他的衣角,示意他别再多说。
“太子那边有什么动静。”
“太子已经乘车去探望鲁尚书。”
“陈尚书那边呢?”
“户部已经放粮。”
萧予深思着,“将今年灾情图给我看。”
“莳野今年仍是旱情?”
“是的,但是在旱情初期朝廷就已经放粮了。”
萧予眼睛微微一眯,“莳野太守是谁。”
“宋玄。”
“我们的人来过信吗?”
“这几月的话,未曾。”
萧予忽然眉头一跳,将手上的图纸慢慢收紧,“快备马,我们去莳野。”
“复礼,借太子的手去买点粮。”车行后没几步,萧予想起了什么,“等会,我们从菲雨居那里绕过去。”
张瑾一愣:“要去接豦公子吗?”
但是路途遥远,又不便带豦肖出去,恐生变故,萧予沉默了很近,“算了,不去了。”
“为何不去了?”豦肖的声音从窗外传来,萧予一愣,随即撩开了帘子。豦肖穿着件灰白色衣服上面印着祥云的花纹,额 上系了一条红色抹额倒是有几分俊美王爷的潇洒模样。
明明午后便没有阳光了,但他的眼里亮得惊人。萧予回过神来,抿了抿红唇,秀气的眉毛稍稍皱起,“你怎么来了。”
“今日天气甚好,我便想出来透透气,心想说不定能遇上什么奇遇,果不其然,就遇到云忧你了。”
“回去。”
“云忧,这就是你不对了,从长春宫到我这起码多绕十分钟的路,来都来了又赶我走。”
“不是来找你的。”
“哦?”豦肖故作惊讶的挑了挑眉,“那是我想殿下了,我来找你。”
萧予被豦肖那副打诨的样子堵得有些恼羞成怒,猛地把帘子拉上。
张瑾在车外看着,“主子,要不让豦公子来?被人看见也不好。”
“你想让他来就来,告诉我干什么。”萧予原本苍白的脸上被气出了一些血色,一双水眸隔着帘子朝外面一瞪。
张瑾会心一笑,本就不快的马车如今彻底停了下来。
豦肖爽快的上车坐在萧予旁边,“云忧为何又不准备带上我?”
萧予也不知自己的想法,明明该带上他的,万一他趁自己不在生出什么事端......
豦肖将他的沉默默认为不好意思,于是往后一瘫“罢了罢了,我知道,我们这是要去何地?”
萧予终于转过头瞧了他一眼,眼里满是不解:他又知道了些什么。
等了等,豦肖见萧予还不出声,“不会吧云忧,我这是上了贼船了?”
萧予嘴角勾了勾,“对,把你这肴人卖去春风醉。”
豦肖毫不在意,但也还是陪萧予装了装,帅气的脸上满是浮夸,“云忧,你好狠的心,我一个良家少年怎能去那种地方。”
那张英俊硬朗的脸做出这种表情,萧予属实被雷到了,“别靠着我坐,去莳野。”
豦肖收起了脸上那副玩世不恭的模样,知道了些什么便不再过问了。
一路上豦肖也不烦萧予,还在出京城时给他买了个靠枕。
几个时辰过后,三人来到了藤口关在关口驷马处租马。
“张瑾会骑马吗?”
张瑾自豪的扬了扬眉毛,“豦公子别小瞧我,我可是从小跟......”
萧予打断道:“别废话了,租三匹马。”
“不用,租两匹马就够了,云忧身体弱,不便于骑马,和我共骑一匹吧。
萧予一听身体一僵,“不用,张瑾和我一匹。”
豦肖觉得有些可惜,叹了口气,“如果云忧坚持的话。”
“豦肖又出宫了?”萧粦脚步一顿,猛地一转头。头上的金发冠连着玉珠撞出清声脆响,回荡在偌大的宫殿里。
“他是如何出去的?”
“属下看见他乘二殿下的车一起出去的。”
“去哪?”
“一刻钟前还在藤口关。”
“派人跟着他们。”
“是,属下这就去。”
“黔涉,你留下。”
黑色身影一顿,黔涉看着萧粦那艳丽的面庞心脏激动的跳动着。萧粦看着那痴楞的模样轻嗤了一下,那指如葱根的手指勾了勾,黔涉便情不自禁的走上前去。
萧粦把在黔涉的肩上,按摩似的捏了捏,“这些日子你辛苦了,今日不必候我,去歇息吧。”黔涉眼里止不住的痴迷将他整个人包在怀里,沙哑的声音有些颤抖的应了应,强打起精神才从殿内退了出去。
萧粦厌恶的甩了甩手,迟蔚递上了一张沾了水的手帕,狭长的凤眼一弯,红润的嘴唇诱惑似的吐出几个字,“你给我擦。”迟蔚顿了顿,恭敬的抬起那双手,仔细的擦拭着。
“干净了吗?”
“殿下一直都是干净的。”
萧粦勾起了迟蔚的脸,手指摩挲着他的下巴,一双凤眼深情的看着他,说出的话却是与暧昧氛围无关的强势,“你亲自去看看太子那的动静,迟蔚,我只信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