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花满九天》花满九天

6、第 6 章

　　花满心跟颜先生绘声绘色地讲完她如何折了赤尾鸳的羽毛（当然略去了易玖帮忙那段），生日宴上的宾客如何又讶异又得恭维……师徒两人笑成一片。
　　“不过，这赤尾鸳的羽毛，确实是极其难得的用药之材。”颜先生一边仍笑着，一边说：“听你形容你兄长的病症，若以赤尾鸳羽管中的汁液入药，确实有可能对他的病情有所改善。”
　　花满心欢呼一声，求道：“先生，可以教我如何做这药吗？我自己曾经试过好多次了，都为成功，主要就是火候和时机实在是太难以掌控了！白白糟蹋了好多好多羽毛……”
　　颜先生沉吟着道：“这药确实复杂，你刚开始学习还不久，以你目前的程度来说，实难成功。这样吧，我来做这药，我做的时候你观察学习就好了。”
　　听到颜先生愿意帮忙，花满心好生感激，如果是自己母亲她会立刻抱住亲一口，但对颜先生，她虽心下也十分亲近，但也万分敬重，迅速抱了下颜先生，认真做了个表达感谢的大揖，道：“学生替家兄代为感谢先生！”
　　这段日子的相处，颜先生已经发现花满心性情狡黠机敏，不仅记忆力极强，繁杂晦涩的名词居然过目不忘，还悟性甚佳，闻一知十，兼之心思细密，着实是个学习医术的好苗子。颜先生走南闯北这么些年，人情阅历极为丰富，她看得出来，花满心的家庭必定极为和睦，父母慈爱、兄长宠爱，但花满心却并不十分娇气，虽不屑矫揉造作的规矩，但打心眼里的敬重由自己的方式做来，一派天真自然，却更显真诚。
　　颜先生是很喜欢自己的这个学生的，医者父母心，就算花满心不求她她也会帮忙的，在制药的同时能同时教导花满心，自是甚佳。颜先生心下也暗暗存着观察之意，制此药着实异常复杂，非眼明心细、天资聪颖者不能精准制作。颜先生暗自盘算，就算自己当年是花满心目前的程度之时，如若要学习制作此药，应当也需至少三次从头到尾的细致观摩加之苦练才能成，不知花满心可能做到？
　　花满心房中的赤尾鸳，不知是因为拜服小狐狸七七，还是喜欢花满心，总之已十分驯服，花满心甚至都无需用笼子关着它了。就算不关着它，它竟也不离去，似是已经当这里是家，就这么住了下来。花满心去颜先生处时就跟七七作伴，花满心在时就跟七七一起，伴在花满心身边。
　　赤尾鸳身上的羽毛又重新长了出来，但还不甚长，细细短短毛茸茸的。花满心自己尝试制药都没有成功，之前的羽毛要么被浪费了，要么汁液已经干了也不能用了。等赤尾鸳身上的羽毛重新丰满后，花满心已经迫不及待地又想拔毛了。
　　花满心同赤尾鸳商量：“漂亮美丽高贵聪慧的赤尾鸳，我需要几根你的羽毛，好用来做药，帮助我哥哥的身体好起来，你可不可以给我几根羽毛吖？”这回，赤尾鸳瞪着美丽的大眼睛注视了花满心一会儿，就主动把自己的尾巴送到花满心面前，还摇了摇，意思似乎是自己尾巴上的羽毛最好，你要用就拿去吧！
　　花满心开心极了，摸摸赤尾鸳的背，表示感谢，然后像之前一样，小心地折断赤尾鸳的尾羽，当心不弄疼它。
　　既又得到了羽毛，花满心不再耽搁，立刻捧去给颜先生看。颜先生看着这美丽的羽毛也不住赞叹。听闻花满心已驯服了赤尾鸳，相当惊讶。
　　“我在外游历之时，见过的奇珍异兽也不少，但却从来没遇见过赤尾鸳，有几次似乎瞥见它们的身影，或是听到它们的鸣唱，但确未真正见过。赤尾鸳虽不甚万分稀罕，但此鸟极其聪颖，又对人类极其警惕，能见到已是不易，更从未听说有能驯服者。”
　　听颜先生如此说，花满心倒不十分在意，暗倒多半是七七的功劳，但自己有只七尾小狐狸，花满心却一直觉得是自己跟七七之间的小秘密，不愿跟任何人说，哪怕是父母兄长和颜先生也不愿，所以只是说：“或许是缘分吧？哈哈，我见它羽毛极其美丽，听闻公鸟的羽毛一般比母鸟的更为华丽，因为求偶之时需要吸引异性的注意，这只赤尾鸳大概率是只公的，或许难不成是看上我了？哈哈哈哈哈哈！”
　　花满心说得孩子气，颜先生暗道：“此事确实奇特，但赤尾鸳最初是为城主所获，或许他府上有什么其他的奇人异事呢，或许是花满心也不方便说。”颜先生其实并不甚在意因由，更无心打听他人不想言说之事，所以当下撂过不提，只细细观看赤尾鸳羽管之中的汁液，并从头开始细致地教导花满心如何制做该药。
　　因为赤尾鸳羽管中的汁液难得，所以任是颜先生也并无有做过此药。还是颜先生从家族中珍藏的一本古书中，找到了制作此药的方法。不看不知道，制作此药的工序和时日竟如此冗长，需要好几个月之久！不仅工序繁杂，此药的材料也极其讲究。不只是赤尾鸳，其它珍贵的药材也不老少，什么人参、灵芝、当归……看得花满心啧啧咂舌：“这么多珍贵的药材，依我看，就算没有赤尾鸳，这种堆砌法想病也很难病了！”
　　颜先生好笑道：“对于普通人家来说，这些药确实难得又昂贵，虽有强身健体延年益寿之效，但也需长久服用才会见效。不似这赤尾鸳，据这书上说，若加入赤尾鸳羽管中的汁液，短短时日便会有奇效。为师也甚为好奇，咱们试试，且待观之，是否真会如此立竿见影。”
　　颜先生是医痴，花满心看得出，其实颜先生也早已心痒难耐，迫不及待想一试了。
　　如何使用制药所用的器皿，如何掌握火候和加入药材的时机，凡此种种，花满心不仅专注地学习观看，还细致地做好笔记。在熬制好一个阶段的药材后，还需用古法晾晒，再熬制，再晾晒……在等待的间隙，颜先生便继续教花满心医术的基本知识。
　　这日，又完工了几道复杂的程序，在等待晾晒的间隙。
　　这日不是去颜先生处的日子，花满心在家里细细记诵和复习往日所学。
　　花无心走进妹妹的屋子，就看到花满心俯在案上，专注地看书。只见宽大的案上密密实实铺满了医术，有几本是花满心自己的笔迹，小小的字密密麻麻地记满了文字和她自己画的人体和动植物。案边，赤尾鸳和七七相互挨着在打瞌睡，一屋寂静，但闻偶尔的书页翻动之声，屋内充盈着好闻的草药气息。
　　花无心很喜欢这样的气氛，看了一会儿，自找了张椅坐下，看起一本自己带来的书。兄妹俩显是很习惯于这样的相处方式，花满心并无抬头看哥哥或问询，赤尾鸳和七七也并不睁眼，继续睡它们的。兄妹俩虽无任何交流，但默契十足。
　　等花满心终于想起来口渴，找水喝时，花无心也暂放下手中的书，开口道：“原本以为你学医只是一时兴起，劲头很快会过去，没想到过了这么些时日，你却愈发用功。”
　　花满心边大口喝水，边道：“我可是不达目的誓不罢休的，能坚持多久我目前也不知道，但至少得先把你这药弄出来！我正跟颜先生认真学呢，争取以后不用麻烦她，我自己也能给你制药。”
　　花无心淡淡一笑，似是并不很把自己的身体放在心上，但看着妹妹如此风风火火地为他忙着忙那，他也觉得生机盎然，似是看着妹妹忙碌的身影，就已经愉悦了起来。
　　“今日天气甚好，不用去医馆，你不出门去逛逛？”花无心换了个话题。
　　学医前的花满心，没几日便会耐不住性子想法子出门去，但自从学医之后，竟然都一直乖乖待在家中，一次也没出去过！花满心想了想，也挺惊讶自己居然还真就耐得住了，看来自己是真喜欢跟颜先生学习啊，看着满桌的医书，只觉得它们更加可爱！
　　随即摇摇头：“哥哥，你不知道，学医还真不比你们在书塾里念书更容易呢，需要记诵的东西比那堆之乎者也可是要多多了！如不勤加练习，还真学不下来。即便是如我这般古今中外天上地下绝无仅有的天资聪颖之人，若不用心也是无用啊！”不过看着窗外晴好的天气，花满心不禁走至窗前，大口大口地吸着阳光和花树的香气，感受微风拂面，心动地道：“我加把油，把原先想今日记诵的内容记熟了，就带赤尾鸳和七七在院子里好好戏耍一下好了。我也用功了这些时日，也该松快松快啦！”言毕回头看向哥哥：“不如咱们叫上父母亲，一起在院中宴饮吧！”
　　花无心笑道：“今日是十五，那位总是喜欢在满月之夜设宴，邀请好友对月吟诗作对的陆家，已经邀请父亲母亲今夜赴宴了。”
　　“哦，那今晚就我和哥哥一起用晚饭啦！那也好吖，就在院中设食几好了，咱们也来对月风雅一番。”花满心欣喜道。
　　花无心轻笑一声：“倒也不只你我二人，易玖今晚也会来一起用饭。”
　　“哦！”听到易玖也来，花满心不禁踌躇了。花无心和易玖很是要好，常常来找花无心，然而每次他来，花满心都尽量避而不见。现在花满心已经不去书塾了，所以自从开始随颜先生学习之后，竟一次也未见过易玖。
　　倒不是花满心真对易玖有什么男女之情方面的想法，而是自上次在折赤尾鸳羽毛时发生那件事之后，花满心深觉尴尬，更何况家里人，乃至很多其他人都觉得他俩之间有些什么，所以她有意无意地觉得需要避嫌。
　　“既然这样，那我就不打扰你和你的好友啦，我自在屋里继续用功好了。”
　　一边的赤尾鸳突然发出一声不满的呼噜，花满心看去，它并没有睁开眼，但显是听到了她刚才说的话，仿佛并不赞成花满心继续一直呆在屋中。
　　花无心看着这两只小兽笑道：“你这两只宠物也是有趣，你到哪儿它们都跟着，你若不出去，它们不也出不去了嘛。得了，我和易玖今晚会在屋内用饭 ，你和你的宠物们大可去院中吟诗作对，只是不知，它俩会出什么佳句。”说完，不看花满心和两只小兽有何反应，施施然径自离去了。
　　看哥哥离去后，花满心走到赤尾鸳身边，用食指轻轻敲了敲它优美的脑袋，赤尾鸳犹自不睁开眼。“你们就继续装睡吧！我看你们能装睡到什么时候，有本事等我做完功课，去院中赏月之时，你们也能继续睡！”回应花满心的是赤尾鸳的尾巴，只是换了个方向，从左边转到了右边。花满心又敲了下赤尾鸳的头，回到案边，继续用她的功。
　　待花满心再抬起头来的时候，居然发现窗外的天色已开始变暗，已隐隐约约可见那轮圆圆的月亮。
　　伸了个大大的懒腰，瞄一眼看样子正睡得正香的两只小兽，花满心自顾自推门出去，跑到院中大口大口地吸了一阵清新地空气，开口叫到：“慢慢，开饭啦！”
　　慢慢还未应声，却闻院中有枝叶簌簌作响，转头一看，却见是七七和赤尾鸳不知何时已经出来，你追我赶地闹做一团，树上花丛已遭殃一片。
　　花满心并不叫哥哥花无心，暗想他此刻定是已经在跟易玖用饭谈天，于是便命慢慢在院中设几，自行赏月用饭。
　　不多时之后，花满心已捧着丰足的胃，心满意足地摊着肚皮躺在一片草地上，半眯着眼睛瞧着月亮。“月亮啊月亮，你可真是圆又圆，亮又亮啊！此刻真该赋诗一首，不过定有许多人已经在用诗文赞美你了，反正也不差我的，我还是就静静瞧着你吧！”花满心喃喃自语着，眯着眯着竟然就似要睡去，朦胧间还惦记着，这月亮长得真像圆圆的烧饼，如果能咬一口，应该是香喷喷的吧！半睡半醒间似乎还听到七七和赤尾鸳追逐打闹的声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