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花满九天》花满九天

45、第 45 章

　　花满心失落极了。

　　“睡吧。”

　　替花满心掖了掖被角，易玖也回自己在地上的铺盖躺下了。

　　“玖哥哥，天上人间，你都是自由的。你不需要因为什么远古神的预言，或者天界的规条，而一定要娶我。你不用强迫自己爱我，若……若你遇到了你真心喜欢的人，而那个人并不是我，你也可以自由去爱。”

　　花满心讶异于自己说出这番话的心平气和。

　　但，这真的就是自己真实的想法。

　　若她爱一个人，必会喜他所喜。

　　若有个人爱她，必得是发自真心的爱她。

　　易玖那边仍是静悄悄无声。

　　花满心不知道易玖此时在想什么。

　　“哎，如果我能修到像玖哥哥一样，可以读人心了，我大概段位就差不多了。”花满心一边在心里默默叹着，一边翻了个身。

　　一起床，花满心就惦记着找到小黑球。

　　果然在拉车的马头上找到了。

　　一看到花满心走近，小黑球就想远着点她。

　　正要溜走，却被花满心叫住了。

　　“你等等再找个离我远的地方不迟，你先跟我说清楚，昨个晚上，你为什么平白无故，弄翻我房里的煤油灯？”

　　花满心想训练自己像易玖那样的读心能力，所以这番话并没有说出声，而是在心里说的。慢慢或者旁人如果此时看到她，只会觉得她一直看着马头有点奇怪。

　　小黑球眨巴眨巴亮晶晶的大眼睛，回答地天经地义：

　　“因为我要干坏事吖！”

　　“……”

　　一句话把花满心噎住了，不过她也确实觉知到了小黑球在说什么，因为小黑球也是在心里回答她的。这种感觉，就好比心意相通的情人，无需言语，自然知道对方在说什么。

　　“你干的坏事就是要弄翻灯吗？”

　　“只要是坏事，我就必须得做啊。只是可惜我现在修行太低，也没有力气，找来找去，只能弄翻个灯。”

　　小黑球说着，居然又愁眉苦脸地要瘪下去了。

　　“为什么你一定要做坏事？不做不行吗？”

　　小黑球立刻摇摇头，又回答得天经地义：

　　“业鬼就是要做坏事吖？不然坏事要由谁来做？”

　　“可以谁都不做坏事啊，不做坏事，可以都做好事啊！”

　　“那怎么行！”小黑球大惊失色。

　　“做坏事可是我们的职责，作为称职的业气，就是要勤奋地做坏事！”

　　花满心忍俊不禁：“你还真的挺勤奋的，又要努力变得更黑，又要做坏事。你每天都要做坏事吗？”

　　小黑球点点头：“每天都能做得成坏事是最理想的，没坏事也要想办法做坏事，实在没什么坏事做，那……也好像也没办法，但就不是好业气了。”

　　“那你今天想好要做什么坏事了吗？”

　　“哎，还没有呢，只能见机行事了。”

　　花满心笑道：“那祝你好运啦！”

　　花满心相信刚跟小黑球在心里的一番对话，一直在她身侧的易玖必定也“听”到了，对易玖道：

　　“玖哥哥，业气……好像也很可爱呢！”

　　易玖也是一副若有所思的表情。

　　在荒凉的地界行了几天，终于来到一个小镇。

　　这个小镇自然远远不如东临城那么繁华，但远远看去也是熙熙攘攘。很久都没有见到过很多人了，花满心的心里也是雀跃起来。

　　但是走得越近，众人的心越沉重。

　　天气严寒时日长久，这里也不能幸免。路边尽然就有草草用草席包裹起来的尸体，家人只能坐在一边呆呆看着，无食物果腹，无暖衣蔽体，眼神绝望而呆滞。

　　花满心连忙命拿出能够拿出的所有食物和衣物，发给最需要的人。

　　即便如此，尽然也没有人哄抢的情形。所有的人似乎都已经麻木心死了，知道即便暖得了一时，也只能是暖一时。

　　只有一对小兄妹，可怜巴巴的对着花满心谢了又谢。

　　花满心看着他们抽噎感激的样子十分令人心酸，向他们问起：

　　“你们多大了？”

　　“我妹妹七岁，我十岁。”小哥哥答道，一边说一边往妹妹身上裹慢慢刚递给他们的衣服。看着妹妹捧着饼开始吃了，才也开始吃自己手中的饼。

　　“你们的父母呢？”

　　小哥哥三下五除二就吃完了手中的饼，听花满心问起父母，神情又暗淡下来：

　　“父亲为了给我们找吃的穿的，随一伙匪人走了，母亲……母亲病重，姑娘，我可以拿些饼回去给母亲吃吗？”

　　花满心连忙点点头，包好几张大饼，交给小哥哥收好。

　　“你们家里，没别的人了吗？”

　　“没有了，只有母亲和我们两兄妹。姑娘，谢谢你，我家就在旁边，我这就先拿饼给母亲了，我们已经有两天什么都没吃了。”

　　小哥哥说着，就牵起妹妹的手，往十步开外的一处小小的院落中行去。

　　花满心忍不住，跟上了他们，想去看看他们的母亲。

　　小院虽然很小，但居然很整齐，眼见是虽然母亲病着，但这懂事的两兄妹还在尽力整理。

　　兄妹两向躺着的母亲飞奔而去，轻轻地将母亲唤醒，跟她说有饼吃。

　　花满心细细看去只见这位母亲虚弱的原因，应该不只是因为饿，确实有一团黑气，盘踞在她的咽喉之处。

　　果然，这位母亲一醒来，就开始咳嗽。

　　小哥哥立刻打来了水，扶着母亲喝下后，想喂母亲吃饼。

　　母亲却推拒不肯吃。

　　“我不饿，留着你跟你妹妹吃就好。”

　　“母亲，我们有好几张饼呢，省着吃可以吃好几天呢，你就吃点吧。”

　　做母亲的犹疑着：“这饼是哪里来的？”

　　花满心见状，连忙上前说：“这位大婶，不用忧心，我们途径这里，看到这里的情形，就发散些吃食衣物。只是，我们的能力也有限，只能发出来一点……”花满心越说越小声。

　　兄妹俩的母亲十分感激：“已然十分感恩贵人了。”

　　但这话说得十分艰难，说完后又咳了一阵，像是不忍让兄妹俩看到，偏过头去，可是终于咳完之后，袖中掩起的一片血色，却被花满心察觉了。

　　眼看着这家人实在可怜，父亲不知所踪，年幼的兄妹俩只能倚靠母亲过活，若母亲再支撑不下去……

　　花满心想也没想，便道：“我会些医术，你的咳疾，让我来帮你看看吧。”

　　说着正要上前，却发现自己的衣袖被拉住了。

　　花满心回头一看，不是易玖又是谁。

　　易玖担忧地看着她。

　　花满心也知道，上次给常夫人无意之中疗愈好头风之后，自己昏死过去一日一夜，但，需要救的人就在眼前，若她没看见还好，既然看见了，不救她是万万过不去自己心里这道坎的。

　　“玖哥哥，我知道我自己，如果不帮忙，我会一直恼恨自己的。而且我已经有了些长进，说不定，这回不会像之前那次一样那么严重了。”

　　易玖还是紧锁着眉。

　　“把脉、用药……即可。”

　　花满心摇摇头：“这种症状我知道，非长时间的调养不可好，我们能在这里留几时？还是让我来最快。”

　　见易玖还是拽着她的衣角不松手，花满心无奈道：“玖哥哥，这是我自己的决定，这事不论你依不依，我都是决定要做的。”

　　说完，就用力将自己的衣袖抽出，行至兄妹俩母亲的床边。

　　花满心想了想，对小兄妹说：“我等下看完你们母亲的病之后，需要洗一下手，你们可以帮忙打些水来吗？”

　　兄妹俩不疑有他，乖巧地点点头，自去打水了。

　　感到易玖和柒柒都立在自己近旁，花满心却没有犹疑，对小兄妹的母亲道：“请您闭上眼睛。”

　　待这位母亲将眼睛闭上后，花满心轻轻地，将手放在了她的咽喉之上，黑气最重的位置。

　　立时，花满心就感觉一种震颤之感自触碰的指尖传来，类似于触摸到易玖伤口的感觉，但却要比那时候更放大许多倍。

　　与震颤之感同时间而来的，还有种恶心作呕和眩晕的感觉，花满心强忍着不干呕出来，待过了几分钟，见黑气已经差不多尽数被吸进自己体内了，便立刻挪开手，想立刻回马车中躺下。

　　却立刻又觉一阵剧烈的头晕目眩，然后就跌进一个柔软的怀抱中，花满心的意识知道，是易玖抱起了她，心中是安稳的，然后就什么都不知道了。

　　醒来的时候，花满心第一眼见到的，就是易玖的脸。

　　易玖似乎是一直守着自己，见自己终于醒过来，大松了口气的样子。

　　花满心听到慢慢在旁边哭哭啼啼的，见花满心醒来，立刻扑过来道：

　　“姑娘，你怎么又突然晕倒了！吓死我了！”

　　慢慢扶花满心起身，柒柒也跳上了花满心的膝头。

　　“慢慢，我想喝水。”

　　“我去跟那小兄妹讨点水来。”慢慢说着，立刻转头出马车去给花满心弄水。

　　趁着慢慢不在的当儿，花满心立刻问易玖和柒柒：

　　“那位母亲怎么样了？”

　　易玖：“放心。”

　　柒柒道：“你都出马了，她怎么可能不好！你可是心族的王族哎，疗愈之力果然不是盖的！不过我还真是第一次亲眼见心族疗愈，我的狐狸小心肝还是颤了几颤的，别说慢慢了，我都吓了一大跳！知道你们心族疗愈，自己都会被反噬而遭受痛苦，可这痛苦真眼瞧见了，着实不忍啊！”

　　听到那位母亲全好了，花满心放心了：“我这不是也好了嘛，那位母亲和小兄妹俩遭受的才叫人着实不忍呢。”

　　“这个世道，悲惨的人多了去了，你如果每见一个就救一个，怎么救得完？”

　　花满心叹道：“哎，我也知道，可是，我既然看见了，不做些什么，总是放不下。对了，这回我晕了多久？”

　　柒柒回答道：“几个时辰，你瞧外面，天刚刚擦黑。”

　　花满心满意极了：“我果真是有长进了！上次为常大夫人治头风，昏迷了一天一夜，这回帮人治喉疾，只用晕倒几个时辰了！”

　　柒柒翻了个大大的白眼，泼冷水道：“这些小疾小病的，对于心族来说委实算不上什么好么！若是真正的业鬼，有你好受的呢！”

　　花满心知道易玖真正担心的也是这个，便转头对他道：

　　“所以，我要快点强大起来！老天爷知道我需要历练，所以好似先送上门来的都是现下的我力所能及的，循序渐进嘛，等到真遇到业鬼的时候，想必我也可以轻松应对啦！”

　　易玖只是不语。

　　“玖哥哥，你知道的，我迟早会有对上业鬼的一日，等那日到来的时候，我已经做好准备，总好过拉你们一起送死。”

　　“剑。”

　　花满心明白易玖的意思：“我知道，只要你有了心族制的剑，一定天下的业鬼，包括业王，都不会是你的对手，不过，我还不会制剑，在我没有学会之前，只好请你先将就一下，忍耐我慢慢变强而需要遭受痛苦的样子。”

　　慢慢回来了：“姑娘，喝水。”

　　慢慢见花满心举止间已无大碍了，便道：“姑娘，那家的母亲一直在问你的情形，还想跟你道谢。”

　　花满心最怕鼻涕眼泪的场景，更怕被人感激，便道：“不用了，只要她好了，我就放心了。就说我都好，也不必亲自道谢了。”

　　慢慢深以为是，她虽然不知道确切发生了什么事情，但总觉得人家的母亲病好了，自家姑娘却到了，这之间总是有些关联。这周围的病者如此之多，她生怕自家姑娘又去救个谁，又会倒下，便道：“该送的财物都已经送出去了，我们还是早些走吧，别留在这个村子了。”

　　见花满心和易玖都没有反对，慢慢就自去吩咐，一行人又上路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