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帝姚》昨夜残花败柳

4、眉眼如山

　　凤栖阁外的夹道停放着一架龙辇，十几个抬轿小太监外加几名伺候的宫女跪在地上，头伏地一动不动。
　　宁姚有些吃惊的指着龙撵道：“小微姑姑，这......不合礼制吧。”
　　老宫女冷眼瞧着地上跪倒一片的太监宫女道：
　　“公主请上吧，非常时期不用顾及那么多，太皇太后她老人家还等着见您，请放心，胆敢乱嚼舌根的人活不过明天。”
　　既如此，宁姚也不再多说径直走向龙辇，一旁的几名宫女赶忙起身，低着头上前给宁姚提起裙摆防止拖地。
　　老宫女亲自上前搀扶宁姚的玉手，辅助她踩着小太监的背登上龙辇，一个小纸团神不知鬼不觉的到了宁姚的手中，宁姚的嘴角露出一丝不易察觉的微笑。
　　老宫女挥挥手在前领路，抬轿太监齐齐起身缓缓抬起龙撵行进，没有高调的唱鸣开道，龙撵队伍默不作声，只有整齐划一的脚步声回荡在夹道。
　　宁姚十分自然的坐在龙辇之上，上面视野极佳，坐垫挺软，就是靠背太硬，总体来说还算不错。
　　抚摸过几代帝王靠过的扶手，宁姚似乎还能从上面感应到父辈们的气息，胸中一股披靡天下的豪情犹然而生。
　　宁姚玉指有节奏在扶手上敲击，很快便将那股豪情压了下去，借着龙撵罗帐的掩护，打开纸团快速扫了一眼后立马将其销毁。
　　有了情报的提前告知，宁姚对养心殿内目前的情况有了基本了解，暗暗想道：
　　“皇奶奶明明可以派凤撵来，可却偏偏派的是龙撵，看来此去养心殿只要不犯错，演戏足够情真意切，那皇位基本就稳了。”
　　十年筹谋积蓄，只待今朝凤翔九天，说不激动那是假的，宁姚握紧扶手的掌心都已经冒汗了。
　　“当年我已命相要挟一次又一次拒婚，是何其之明智，虽惹恼父皇而失去了自由，但好歹留在了宫中。”
　　“十年来，靠着书中太祖，成祖那学来的帝王之术，再依托母后给我留下的关系，终是让我在锦衣卫和东厂的眼皮子底下编织出了一张天罗地网，充当眼睛，耳朵，和刀。”
　　“愚蠢的弟弟，你可别怪姐姐，要怪就怪你那阴险毒辣的母后吧，母凭子贵还不知足，为了指染皇后之位不惜姐妹相残，害了我的母后。”
　　“呵呵，我出来了，那就该你们倒霉了，孙太后，皇奶奶不可能护你一辈子，你可一定要好好活着，我母后的账咱们慢慢算。”
　　一路无话，龙撵队伍很快便到达了养心殿前，待老宫女进去通报之后，宁姚提着裙摆一步步踏着台阶向上走去。
　　当宁姚步入养心殿的那一刻起，历史的车轮猛然停滞，转向了一个未知的方向。
　　进入殿内入目便是四位当朝阁老在左侧正坐，没有张氏的授意，宁姚绝不敢去给他们行礼套近乎。
　　略过内阁四老，宁姚直接来到张氏跟前咚的一声跪得干脆响亮，恭敬叩首道：
　　“不孝孙儿宁姚叩见皇奶奶，皇奶奶万福金安，千岁千岁千千岁。”
　　宁姚故意直说自己的名字，就是为了唤醒张氏心中的血脉亲情，等她抬起头时已是泪流满面，人见犹怜，变脸之快令人敬佩。
　　张氏被宁姚突如其来的这一出整得有点懵，撑起身子让自己靠起来些，虚抬手道：“姚姚你快起来，咱们是一家人，你又哭又磕头做啥？”
　　宁姚眼含热泪，声泪俱下道：
　　“皇奶奶，姚姚想您！孙儿不孝，这么多年都未能来给您问安，您就让我多磕几个头吧，我怕...我怕再回凤栖阁后就再也没机会给您磕头了！”
　　张氏将眼前亭亭玉立，姿色天然的大姑娘，与脑海中那个小小又倔强身影相结合，血脉亲情在这一刻彻底重燃。
　　“唉哟～～～我可怜的姚姚，放心吧孩子，你以后自由了，不会有人再逼你回凤栖阁，你想什么时候来跟皇奶奶请安都行，皇奶奶说话算话。”
　　宁姚跪着挪到龙榻旁，隔着被子抱着张氏的腿哭得要多伤心有多伤心。
　　皇后哭张氏只会觉得烦，而宁姚哭，张氏更多的是愧疚和亏欠，张氏没有去阻止，就这样任由宁姚抱着她哭泣发泄。
　　感受到头上和背上传来张氏的温柔安抚，宁姚感觉仿佛回到了小时候一般安心，曾经的夜晚母后就是这样哄她睡觉的。
　　这出祖孙团聚的感人场景内阁四老却是无心观看，纷纷将头扭到一边去，皇家的私事知道的越少越好。
　　张氏眼角余光扫过内阁互相对望的几人方才想起正事没办，立马打住宁姚的哭泣声。
　　“好孩子，别哭了，皇奶奶急召你前来是有要紧的事，你把眼泪擦干先。”
　　哭只是为了让感情升温，目的达到就行了，再哭下去就是烦人软弱的表现了，宁姚立马止住了哭腔，接过老宫女递来的手巾擦干泪水。
　　张氏示意老宫女将边关传来的奏折给宁姚看。
　　宫外地网送来的情报不比传令兵慢，宁姚看完奏折后立马装作一副震惊无比的表情。
　　“这...这怎么可能，从太祖神武皇帝开始，咱们庆国哪一朝哪一代不是打的漠北草原仓皇逃窜，几尽灭族。”
　　“成祖光武皇帝更是打到了漠北皇庭所在，封狼居胥，前无古人，后无来者，何其神也。”
　　“皇上，他....怎么会败呢，那可是50万大军啊.......”
　　宁姚将祖宗捧得越高，越显得建业皇帝的愚蠢无能，内阁四老只感觉如坐针毡，气氛有些尴尬。
　　张氏都不禁掩面羞愧，有这样的孙子真是丢人，但为了挽回点皇帝的面子，她只得尽量维护一下。
　　“唉～～～胜败乃兵家常事，皇帝也并非有意败的，实在是身边的奸臣难防，当初要不是皇帝拼命护着，皇奶奶早就将秦桧这个狗太监给杖毙了，让他死在战场真是太便宜他了。”
　　这个话题不能再聊下去了，免得大家都难看，张氏打发宁姚在内阁四老面前站好，让四位阁老好好看看人先。
　　宁姚向着面前的四位老人盈盈一礼，随之站定，以一种平常之心直面。
　　内阁四老一齐起身向宁姚告罪一声，这才敢直视打量公主。
　　四人观察完毕后围成一团开始交头接耳，最终推出了林玉蒲出来汇报，毕竟凤栖公主是他力荐出来的。
　　林玉蒲如一位慈祥老的爷爷一般露出和蔼的笑容，他冲着宁姚微微一笑行了一礼，随后大步走到张氏身前三米跪下，匍匐叩首朗声道：
　　“恭喜太皇太后！贺喜太皇太后！凤栖公主眉眼如山，品貌非凡，孝心可嘉，心性纯良，人品贵重，德才兼备，颇有先帝之遗风，实乃好圣孙之相，庆国有福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