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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3、追问 ...

  •   除夕夜啊……

      江月那晚独自守着空荡荡的店,手机里塞满了朋友们的祝福。

      她还记得陈末发来的消息,简简单单的“新年快乐”后面跟着一句“在干嘛”。
      也记得她回复之后,对话框反反复复显示“对方正在输入……”,结果却并没有收到期待的回答。

      江月笑起来,势要刨根问底:“那是在我回复之前,还是回复之后?”

      雨后的风微凉,陈末收起伞挂在手腕,另一只手揽住她的脖子,开玩笑似的威胁:“非要问那么清楚吗?”

      他们笑闹着走向店里,江月要了两杯可乐回来,把摊开的书和笔记收好。埋头整理笔袋的时候,陈末突然开口,快速而小声地说了一句话。

      “什么?”江月没听清,向他确认,“你没吃晚饭吗?想吃什么你再说一遍吧,我去给你点。”

      陈末仰头灌下一大口可乐,自暴自弃似的闭眼:“我说,我也想你,很想很想你,每次收到你心情不好的消息,都很想闪现你面前,好好抱抱你。”

      江月都听愣了。

      正值饭点,又是假期最后一天,店里座无虚席。
      他们旁边桌是一对母子,小男孩胖胖的,穿着背带裤,头顶小帽子,举着半截薯条捂嘴偷笑,然后自以为小声地问他妈妈:“哥哥姐姐在吵架吗?”

      人声嘈杂,江月看着陈末的耳朵尖慢慢变红,然后猛地起身向外走。

      桌上东西才收了一半,江月没再继续整理,胡乱往包里一塞,边走边拉书包拉链,跟在他后头追出去。

      她歪着头,凑到他脸下,笑着追问:“陈老师怎么还脸红了呀?”

      陈末不说话,江月怕他生气,把书包往肩上随便一挂,又一次抱住了他。

      小男孩趴在玻璃上张望,看见吵架的哥哥姐姐紧紧相拥。
      他扭头问妈妈:“他们吵架这么快就和好了吗?下次我也很快原谅妈妈。”

      “被吵架”的两人并不知情,再抱下去连空气都要变成可乐味的甜腻。江月也是这个时候才发觉,逗人原来这么有趣。
      她没打算放过陈末,追在他身后探索细枝末节的问题。

      也不知是怎么起的头,陈末开始控诉江月不关心他。

      江月据理力争:“怎么不关心了?每次发消息不都是我问你在干嘛?你的动向我一清二楚。”

      陈末“哼”一声,越过她向前:“你的动向我也一清二楚。”

      江月想起张浩,每次遇到点问题都出现得比陈末游戏里的NPC还快。
      “又不是搞谍战的,你还监视我啊?”

      “你想到哪儿去了。”他转身,倒退着前行,“你晚自习第三节课喜欢在二中操场旁边的最后一盏灯下看书。以前还用IC卡打电话的时候,手指头总是习惯性地绕电话线圈。”

      他怎么知道?

      打电话时的小动作张浩也许能观察到,在路灯下看书的习惯他却无从得知。
      因为他们班主任和汪全磊斗得全年级都在看戏,从第一学期五班成绩拿了第一开始,张浩他们就再也没上过晚自习——全都被老师占来讲课了。

      换句话说,张浩晚自习就算把书都看穿,也看不到江月。

      所以……

      “你来我们学校了?”

      陈末在路口停下,笑说:“是啊,可没少来。”

      步行街的出口有个公交站,有路线直达二中,十五分钟就有一班,很方便。
      他们到站台的时候,恰好有一辆32路公交停靠,车门还开着,即将合拢。

      往常江月都会小跑几步追上去,让司机等一等。但今天她只想在他身边多赖一会儿,哪怕只有十五分钟。

      陈末指指车门:“不上吗?马上要开了。”

      刚刚在店里还因为他的直白而开心,江月现在真是恨死他这张直白的嘴。
      “不上。”她收伞,看向来车,“等下一趟。”

      雨还没停,路面潮湿,车灯在地上映成长长的光影。他们躲在站台上避雨,没撑伞的行人步履匆匆,经过时卷起一阵潮气。

      江月往陈末的方向让了一下。
      他站得很直,扬着下巴看向对面,不知道在想什么。

      她大着胆子仰头看他。陈末身侧是发光的灯箱,标着停靠本站的车辆,很亮。
      白色灯箱映着他的侧脸,鼻梁直而挺,唇线绷得很紧。

      看得久了,眼睛发酸,她没忍住眯了下眼,于是视线里只剩下逆光的轮廓,像校门口文具店里摆在显眼处的漫画封面。

      十分钟前下肚的可乐像在胃里发酵,此刻有气体升到胸腔里,满满的甜蜜气泡。

      陈末目不斜视,嘴角是上扬的,问她:“好看吗?”

      她也扭头看向车流,下意识抿唇,而后往旁边挪了一点,小声说:“不好看。”

      “不好看你还看。”他强势而霸道,江月挪半步,他就跟着靠近一步,“接着看啊,怎么不看了。”

      又一辆32路停靠站台,江月像看见救命稻草,抓着书包带子三两步上前,没想到陈末竟然跟了上来。

      她在投币箱前停下,翻找月卡。陈末伸手从她肩头绕过,捏着的四颗硬币掉进铁皮箱子,丁零当啷作响。

      司机盯着她:“往里走往里走,不要挡过道。”

      江月坐下后,小声抱怨:“花钱坐公交多浪费,用月卡还能打折。”

      “公交车两块你嫌贵,手机一千多你说给就给。搞不懂你,薛定谔的浪费。”

      她没有回答,说了一句上车时就想说的话:“其实你不用送我的。”

      陈末笑笑:“主要是,我在二中附近补课。”

      车辆驶离车站,灯箱渐远,刺眼的光线变得柔和。

      江月想起时常问他在哪里或是在干嘛,他都是回复在补课。
      好像只要一到节假日,他都在补课。

      “那你周一到周五也补课吗?”

      陈末说不是,然后看向她。

      晚高峰的大巴摇摇晃晃,江月看见他眼里反射的广告灯牌,如星般璀璨。
      她被色彩丰富的广告吸引,回头看那张布满气球的海报。

      陈末也顺着江月视线看了一眼,车厢里广播聒噪,于是他又埋头在包里翻找。胖胖的nano缠着线,陈末一圈圈绕开,一边跟她说话。

      “实验到二中的车要开一个小时。”

      他分一个耳机给她,音乐响起的瞬间,江月听见陈末说:“那几次我是专程来看你的。”
      不是刚好在附近,也不是顺便。

      耳机线随车身的晃动而拉扯,江月的心里也缠上无形的线,被他一字一句牵动。

      她只去过实验中学一次,在一个月考失利的周末。
      那天江月拆了一个时悦的礼物,卡片上的留言也没激起她的斗志。她给时悦打了个电话,没有人接。

      江月那时不敢打给陈末,一个人漫无目的地在学校了逛了几圈,最后走向了校外的车站。
      一个小时的车程,江月路过了滨州的老城区,也路过滨州的最高楼。湖边的风很大,吹不醒一个消沉的人。

      实验中学的校门气势恢宏,江月却没有进去。
      就像她偶尔期盼着生活会突然好起来,那天她也期盼着能在某一个角落遇见陈末。

      天桥下或是马路边,她想见他,又不知道见到他要说什么,更不知道会不会给他带来困扰。
      人生地不熟的环境让人更焦虑,江月待了十多分钟,踏上了返程的车。

      原来那时他也不在学校,就在离二中仅有一街之隔的理工后门,她还远远看过一眼的红色小楼。

      错过的感觉十分奇妙,让她想起他的陪伴,隐秘而长久的存在着。

      “想什么呢?要感动哭了?”

      江月抬手在他肩上拍了一下,力道绵软,和楼下的流浪猫伸爪子一样毫无威胁。
      她说话分明带着鼻音,不服气地反击:“你才哭了呢。”

      “我们找个时间去看电影吧。”江月找了个很奇怪的理由,“我看刚刚那个海报里的小男孩和在麦当劳笑你那个长得很像。”

      陈末没理她,江月还凑过来问:“生气啦?生气也抱不了你了。”

      她指指窗外的二中校门:“我到了。”

      江月坐在里侧,下车前从陈末膝前绕过。她下来之后回头望了一眼,发现陈末也在看她。

      “陈末。”江月站在那里,抓着书包背带,笑着冲他喊,“你一定、一定要等我啊!”

      雨夜的光洇湿成团,她在细密的雨丝里回眸一笑,连发丝都在发光。

      陈末看得入迷,不自觉就点了头。

      -

      九月第一天,高三年级组开了动员会。

      同桌告诉江月,汪全磊应该是被点名批评了,不然为什么不强调成绩的重要性,先来关心我们的心理。

      “他!汪全磊诶!前两年往死里占课还不让我们参加运动会艺术节,他什么时候管过我们的心理健不健康!他只管成绩单漂不漂亮。”同桌捏着一支笔不停地摁,像在发泄不满,“咱们班到现在人都还全须全尾的,都算汪老头过年上坟烧得一手好香。”

      其实进入高二之后,各班都开启了竞争模式,汪全磊充只是在这条赛道上占了先机。
      他们班提前习惯了高压竞争,进入高三竟然也不觉得节奏快,不过是加了点量而已,少睡点,都好说。

      江月比他们习惯得更早。毕竟学生只需要做好本职任务,周末还是有一天休息,江月除了要上课,节假日还要保证半天的工作时间,挤早起的时间背书已经是常态。

      暑假时江月已经和许真商量好,高三一年课业重,只有寒假可以去打工。后续如果缺人的话,毕业后她也还能去帮忙,许真这两年看着江月过来,把她当亲妹妹一样疼,二话不说就点了头,让江月什么也别管,只管往前冲。

      开学之后江月竟觉得轻松,也因此,才约了陈末和时悦周末看电影——当作给她补过生日。

      变故发生在见面前。

      江大民破天荒找来学校,也不知道他从哪里问清楚的消息,站在江月的宿舍楼下堵人。
      江月收拾好出来都快吓晕了,找了个同学去打探他到底来干什么。

      她躲在墙角,借一盆高大的天堂鸟挡住身型,江大民在大厅说得好听:“我老了,想孙女了,就想来看看她。”

      江月绝望得汗毛倒竖,惊起一背冷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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