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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3、落空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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恰逢周末,商场贴满了教师节的促销标语。
书店入口人来人往,不时有人被活动吸引,在过道驻足。
“他不是上周还去找你?”时悦满脸不爽,隔着人群盯着陈末,“怎么可以移情别恋比我还快?”
怎么能叫移情别恋呢?
他们之间既没有感情,也没有恋爱,说破天关系也就到朋友为止了。
他做什么,和谁在一起,都是他的自由。
人群聚集,越来越多,直至挡住所有视线。
江月扯了下时悦袖子:“走啦,结账要排队的。”
时悦还站在原地,忿忿不平。江月拉不动她,便哄着她说想去买个手机,时悦终于肯抬脚。
她们从书店出来,江月特意选了另一个出口,却还是在自动扶梯口遇到了陈末和刚刚那个女生。
她真的很漂亮,又会打扮。
时悦非要凑上去打招呼,江月拉都拉不住。
“呀,几天不见,换女朋友啦?”
陈末讶然,看到时悦阴阳怪气的脸,忍不住皱眉。
周末被电话吵醒,陈末本来就烦。
对方还拿乔,非要以班长的理由把他拉出来给老师挑礼物。
挑礼物也挑不明白,几支钢笔翻来覆去问他哪个颜色好看。
不就是支笔么,能用不就行了?
要什么好看。
不是看在多年同学的情谊上,陈末早走了。
就是因为给她面子,才被时悦阴阳怪气说什么“换女朋友”。
他压下火气,转头就跟那个女生说:“我朋友来找我了,你自己回学校吧,先走了。”
班长为人很大方,被拒绝也毫不扭捏,跟时悦和江月都打过招呼才离开。
时悦看着那个背影走远,瞥了陈末一眼:“你小子好福气呀!”
陈末烦得要死,让时悦“滚”。
他们之间滚来滚去惯了,时悦也不生气,拉着江月追上去:“就不滚就不滚!要滚你自己滚。干嘛呀大周末的火气那么大,你炸学校啦?”
陈末猛地停住,转身申明:“一大早被叫醒,到这个点早饭都没吃上,换你来你也火气大。”
江月一直埋头走,他这一停,差点一头撞进他胸口。
堪堪停住后,江月有意走在时悦身后,好避免和陈末并排。
也避免再撞进他胸怀。
时悦毫无察觉,只是提出解决方案:“啊行行行,请你吃肯德基。”
陈末端着餐盘回来,时悦捏了根薯条指指点点,强烈谴责他每天都在群里潜水,从来不冒泡。
江月又没有手机,回消息永远慢很多拍,以至于群里每天都只有她一个人唱独角戏。
时悦的独角戏好歹还有人能看见,江月想,她内心的独角戏一出又一出,永远也不会有重见天日的那天。
陈末饿了一上午,狼吞虎咽解决完一个新奥尔良鸡腿堡。时悦说话的时间里,他已经拆了第二个,边嚼边说:“你怎么不问问林枫为什么不冒泡。”
时悦气得想把番茄酱一股脑都挤进他嘴里,酸死他算了。
“能不能不要哪壶不开提哪壶?我今天出来就是散心的好吗?!别惹我不高兴。”
说完,她连薯条也没心情吃了,趴在桌子上戳汉堡盒侧面的洞:“你说,是不是林枫也移情别恋了?”
陈末都懒得理她。
“什么叫也?”他垫饱了肚子,终于有精力跟她掰扯。
“以后不要在女生面前说什么换女朋友,挺让人难堪的。”陈末皱着眉,看上去挺不耐烦,但语气又极耐心,“还有,人家是我们班班长,让我帮忙给老师挑教师节礼物。你以后再说这些有的没的,我就跟林枫说你移情别恋。”
原来是她多想。
江月默默松了口气。
“怎么可能!”
陈末往椅背上一靠,一脸无赖地笑:“造谣谁不会,不就是上下嘴皮碰一碰的事儿,多简单。”
时悦闭嘴趴下,忽地又立起来:“你刚刚说教师节啊?”
“你别说你也要去挑礼物。”陈末作势要走,“我还有事儿……”
时悦激动地打断他:“你怎么知道我想挑个礼物?你也看见啦?我就说嘛,你肯定……”
陈末:“看见什么?”
“江月生日9月9号啊,教师节前一天。”时悦突然小声,“我还以为查成绩那天你也看到了。”
其实查成绩只需要准考证,但江月不知道,那天把身份证也带上了。
时悦应该就是在那个时候记住了她的生日。
江月忙制止:“别浪费钱了,我从小到大都不过生日的。”
时悦听得挺心酸的。
她听陈末提过一次,江月小时候过得很难。但直到去年冬天,他们去山里找她放烟花的时候,才明白究竟难到什么程度。
那是她无法想象的世界,也是她无法理解的家人。
就算那么难,江月也没有理所当然地占过她便宜,甚至对她的好意诚惶诚恐。
时悦发愁,偷偷问过妈妈要不要帮帮江月,她可以用自己攒下来的压岁钱帮她。
妈妈是这样说的:“人都是有自尊的,江月如果像你说的那样有来有回,你的帮助对她来说只会是负担。妈妈的建议是,你只要继续当她的朋友就好。”
江月毫无配得感。
这样不行。
于是时悦很认真地纠正:“哪能算浪费?而且从小到大都没过过生日,我更得好好给你过了。嘿嘿!那我就是第一个给你过生日的人!怎么样,是不是要爱上我了?”
陈末在手机上点了几下,问时悦:“九号?”
“是啊,怎么了?你有意见?”
他把屏幕怼到时悦眼前:“那不就是明天?”
当天的聚会仓促结束,时悦以制造惊喜为由,提前把江月送到了公交车站。
她朝那辆巴士挥手,目送江月离开,而后向身旁的人发出邀请:“要不要跟我一起准备惊喜?”
陈末嗤笑一声,说她幼稚。
“你懂都不懂,这叫仪式感!”时悦挎上小包,十分得意,“不去算了,我自己去。明天你两手空空,到时候我就是唯一一个送江月生日礼物的人啦,而且还是第一个!她会记我一!辈!子!”
“吱嘎”一声,又一辆车停靠站前,陈末一手插兜,跨上台阶。他找了个位置坐下,看向车窗外的时悦:“明天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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江月回去忐忑了一整晚。
她隐隐期待时悦说的惊喜,又担心请他们吃饭会花掉很多钱。
不是舍不得,而是奖学金有限,不想无计划使用导致期末捉襟见肘。
时悦定的是一家西餐厅,第二天和江月一碰面就直奔目的地。
“我给陈末发了地址,他应该还在睡吧,没回我消息。我估计他晚点就能到。”
江月站在立牌前,小心翻阅着那本厚重的皮质菜单。
她没吃过西餐,菜名看得有点懵——什么是罗宋汤?看起来好像浅色的番茄酱。牛排一听就很高级,怎么还带血的?这么贵居然都没做熟。沙拉她听说过,应该是“salad”音译来的,上课的时候孙妍讲过。
视线被占据大部分版面的图片吸引,所以,孙妍讲得天花乱坠的沙拉,其实就是凉拌生菜叶么?
她一页页看得仔细,每一张配图都很吸引人。
圣女果鲜红,芝麻菜淡绿,再淋上浓稠酱汁,勾起人的食欲。
价格也还能接受,江月算了算,三个人点四个菜,咬咬牙也还在预算内。
大不了,不买手机,也不影响生活。
服务生面无表情地领着他们进去,时悦说等陈末到了再一起点菜,然后拿出提了一路的大纸袋。
“Surprise!”时悦笑得很甜,说话也甜,“祝我们江月生日快乐呀!以后的每一天,都要很快乐!”
江月好开心,笑着接过然后道谢。
时悦让她先拆礼物,然后举着手机出去说打个电话就回。
她们选的位置临街,江月坐在座位上,能看见时悦打电话的背影。她把纸袋撑开,往里探头看了一眼——
好家伙,大大小小好多东西。有的简单用玻璃纸装好,再打个蝴蝶结,有的则仔仔细细装在盒子里打包成了她在书上才见过的礼物的样子。
最大的礼物盒上,还别了一封粉色的信。
江月没有拆,只是拎了几个玻璃纸袋,看看里面装的小玩偶和水壶。她把东西摆好,袋子放到旁边。她想留着这份惊喜,回到宿舍再慢慢打开。
她要把时悦送她的快乐,无限期拉长。
窗外天气晴朗,游人如织,时悦在他们的对比下,脸色十分难看。
等她大步流星回来时,却又换了表情,温和地建议:“我们要不先点菜吧?我都有点饿了。”
江月说好。
她选了一道肉酱意面,一份甜橙沙拉,时悦点了一份西冷牛排和一杯冰饮。
尽管觉得沙拉拌匀后吃起来是一种清爽和油腻混杂的口感,江月还是坚持做到了空盘。
第一次吃西餐,江月的评价是:“这是一顿漂亮饭。 ”
好看大过好吃。
她吃掉最后一口面,想起陈末还没到。
“呀,该提前给陈末盛出来留一份的。不过也没事,到了再点,就是可能要饿着肚子等很久了。”
时悦憋了大半天,终于没忍住,从鼻子里哼出一声:“他今天来不了了。”
江月有一瞬间的怅然。
她昨晚除了期待时悦所说的惊喜,其实还偷偷想过陈末来的时候会不会也准备了礼物。
应该会的吧。
他连出去玩都会记得给朋友带荷包。
那,生日他会送什么呢?
江月没有继续往下想,强迫自己闭眼、睡觉。
就如同此刻,她也没有继续探究陈末没来的原因,强迫自己不去想,然后起身准备结账。
时悦追上来,说她请。
江月怎么可能同意。
时悦为了给她制造惊喜,已经很破费了。
两人争执不下之际,前台进来一个男人,他把纸盒放在前台,让服务生代为转交。
那会儿不是饭点,整个店里就只坐了他们一桌。
江月看向时悦:“是你买的吗?”
“不是。”时悦摇头,“我买的东西都在这儿了。”
“这单子上不都写着吗?购买人陈来。”抱着纸盒的男人说,“你们谁叫陈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