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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6、第十六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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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织田作先生，太宰君睡着了吗？”将车开向前方不远处的一个弯道时，安吾轻声问道。
“嗯，这次是真的睡着了……”织田作垂眸打量了一下怀中苍白着脸色无知无觉的人，又伸手探了探太宰微弱但稳定的鼻息后肯定道，声音已然不像刚刚哄太宰睡觉时那样温柔，显得有些低迷。
“……毕竟本来就已经到极限了，能坚持到现在已经很难得了。”
得到肯定后，安吾也不再选择掩饰，一直有些不自然微耸的肩膀明显塌下去了不少，表情则因为先前的过度压抑而显得格外冷漠。
扯了扯嘴角放任自己自嘲般干笑了两声，安吾几乎是由衷般地疲倦道：“那太好了，毕竟我也已经快撑到极限了……”
“啊。”
知道安吾指的是什么的织田作不置可否地应了一声，先前他们二人对太宰刻意营造的温情就这样被打破了，没有如好像被一下抽干了气球般的安吾一般放松身体，织田作只是稍微调整一下已经开始变得有些僵硬姿势。
双腿分开让太宰大部分的重心落到座椅上，织田作依旧是紧紧环抱着怀中睡沉了的少年，虽然在从始至终都没有散去的对太宰几乎是本能的厌恶和排斥中，这个本应治愈双方的拥抱带给织田作的只有情感上自虐般的矛盾的折磨。
只不过这种矛盾的挣扎织田作掩饰的实在很好，所以就算是对恶意敏感非常的太宰也无法从织田作眼底窥见一丝一毫的踪迹。
清醒时，太宰所能看见的织田作仿如往昔般的海蓝色双眸也只是织田作乐意让他看见的轻轻浮于表面的温柔，犹如随风泛着点点涟漪的海浪，至于深不可测的海底究竟掩藏着怎样的暗礁、涌动着怎样的激流则永远无从知晓……
与安吾相比，应对那种无时无刻不在侵蚀心脏的厌恶感，拥有着能够预示未来的‘天衣无缝’的织田作多少要更自如一点点，但任何事物都敌不过时间的消耗，时间久了，即使是织田作也不免像安吾那样感到疲倦。
总算是睡着了啊，织田作也是如此庆幸着，毕竟若是再拖久一点，他和安吾心照不宣对太宰编织的谎言大概就真的要被识破了……
喜爱是真，厌恶同样也是真，爱意愈深，恨意也便愈浓，两种同样发自内心的情感就这样紧紧纠缠在一起，谁也别想摆脱谁，就好像无时无刻不再与另一个自己进行对抗，理智和感性的极限拉扯所消耗的精神力足够压垮任何一个正常人，更何况——
被怀中昏睡的太宰无意识地攥住手指的那一刻，织田作隐忍地皱紧了眉头，好容易才抑制了因为‘人间失格’的抵消某一刹那忘记了怀中的人是谁而下意识流露的刀锋般的烦躁和攻击性。
深深吸了一口气，织田作小心从太宰手中抽出了自己的手指，又咬紧了牙关对抗着想要用这只手去掐太宰脆弱的脖颈的冲动，用抽出来的手僵硬地拍了拍太宰因此而不安的身体。
安吾余光捕捉到了织田作这次微小但对他们这样的人来说非常明显的异动，目视着前方临近的弯道，惯于分析情报脑海中几乎是立刻调出了中也的忠告——‘你们是要护着他的对吧，是太宰治那边的？那就给我听好了，那家伙现在就是一个定时炸弹，谁见谁发疯……’
“总感觉…太宰睡着后那种影响好像更深了……”
在车内重而压抑的沉默中，织田作目光望着车窗外低声仿佛自言自语道，用拿着枪的那只手揉了揉沉淀在眉心的郁气。
是事实，同样感受到自己内心越发不受控的如毒菇般疯狂滋长的阴暗情感的安吾镜片闪了又闪，也敏锐地注意到了车后像是终于确定了什么一般逐渐缩短距离的mimic的车辆，对于信任自己直觉的mimic来说，眼下由以太宰为圆心不断向周围辐射的不可见的扭曲变形的东西无疑深深吸引了他们的注意力。
“织田作先生…要不要把太宰先安置在后排？”安吾建议道，反着光的镜片遮住了他挫败的目光，“我猜隔开一些距离对我们三个人来说都会好一点。”
顿了一下，安吾又自我说服般地补充道：“而且后排空间挺大的，横着躺的话太宰君也会更舒服一点。”
毫无疑问，这个诱人的建议让织田作动摇了那么几秒钟，当真回头‘考察’了一下与他们分隔开的‘更舒服’的后排空间……
确实是对双方都好的选择，尤其是在自己有可能会抑制不住本能的厌恶对太宰造成伤害的情况下。
织田作抿了下嘴唇，只是还没等他把这个令人心动的想法变为现实，被抽出手指后睡得并不安稳的太宰好像开始做起了什么可怕的噩梦，身体先是应激般的阵阵发抖，随即就在织田作的怀里寻求什么安慰和依靠一般乱蹭了起来，但蹭的过程中又似乎牵动了伤口，呼吸短促，发出了微弱的呜呜咽咽仿佛被遗弃小动物般的声音，长长的眼睫也被痛出的液体打湿，不断颤抖着……
“算了，还是我抱着吧。”织田作无奈道，在太宰虽然没有意识但很精准地要抓自己的手之前，织田作窝起自己衬衫的一角递到太宰的手中。
虽然比不得温暖的大手，但残留着织田作体温的贴身布料依旧给陷入梦魇的太宰带来了莫大的安抚。
死死抓着这片衣角，太宰又把脑袋拱回了织田作的心口处嗅起了独属于织田作的烛光、烟草和咖喱混合在一起的熟悉而又安心的气息，呼吸愈发紧促，仿佛只有这样才能把这些气息送进梦里，才能拥有一点点与梦中虚假的没有边界的真实相较的勇气……
太宰在胸口处的不断倾吐的软软的呼吸让织田作的身体越发紧绷，忍耐地越发辛苦，甚至手背和脖颈处都可以隐约看到凸起的青筋。
不过总算太宰痛苦的蜷缩的身体稍稍舒展了一些，这让织田作得到一点付出和回报等价的满足，却又不免对太宰这样毫无防备的睡颜生出了说不出的气恼，眼下太宰简直就像是一只无所顾忌地对他袒露最脆弱肚皮的猫咪，将伤害的权利就这样拱手相让……
……怎么可以这样？
明明一侧的脸颊那样高高红肿着，明明身上受了那么多乱七八糟的伤，明明在‘天衣无缝’的预告中自己曾那么多次向他直白表达心中的厌恶，有那么多次被暴虐情感彻底吞噬了理智干出了和之前欺辱凌虐他的人性质一样恶劣的事情，冷厉地看着他眼中仅剩的微光熄灭，心中却满是强烈到令人难以置信的快意……
晦暗着目光，织田作出于不知什么心理，试探着用手掌覆盖住了太宰红肿得严重的侧脸。
沉在睡梦中的太宰感到了点点刺痛，却并没有躲，像是笃信这只手的主人永远不会伤害他一样，乖顺地贴了过去，用这一侧伤得严重的脸在这个熟悉的有着枪茧的掌心里蹭了又蹭，尽管这个下意识的撒娇让他痛得眼睫颤抖加剧，太宰却依旧像是得到了什么奖励一般，嘴巴微微张开露出了心满意足的带着甜意的微笑……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