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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第一章 ...

  •   宗艳跟解文丰闹掰之后半个多月没接到活,她腆着脸找了从前拒绝过的经纪,对方支支吾吾说了几句便匆匆挂断,半小时后发来短信说刚刚正在和解先生吃饭,解先生托他帮忙问句好。

      宗艳冷笑着把短信删了,然后把解文丰从黑名单里放出来回一句:你有种别来阴的。
      解文丰一直没回她。

      他的手段宗艳最清楚,又脏又臭,当初捧她多用劲,踩着别的小姑娘的身体让她爬上来,如今卸磨杀驴,她又成了新人的垫脚石。

      事情发生在圣诞节那天,解文丰在香港楼组局给叶导新剧庆贺,期间把宗艳推过去,叶导推说不胜酒量,制片连忙就把宗艳拉到腿上坐下。

      五十来岁的男人张口就是一股说不清的臭味,满嘴黄牙,笑起来褶子比沙皮狗深。

      “宗艳漂亮,这张脸在娱乐圈是独一份,保准一炮而红。”男人腿颠一下,手趁机缠上宗艳的腰。

      宗艳缺钱,她急需这个角色混进影视圈捞金。这档子事解文丰也早跟她打过预防针,她心里有准备。
      宗艳笑着倒酒,那张脸一笑起来百媚皆生,灌得老男人晕头转向。

      “回头把你妹妹的合同拿过来我签了跟你那份一起给你。”男人摸着女孩细腻的皮肤,手指流连忘返,同时感叹一句:“本来给你定的女二,你非要演反派,说跟你形象搭,如今刚出道就这么有抱负的女孩子不多了。叶导,您说是吧?”
      宗艳的嘴角定住:“妹妹?”

      男人努力睁开醉醺醺的眼:“是叫洪茵吧?”他记不清,叫解文丰:“她们怎么不是一个姓,还是我记错了?”
      解文丰眼见他说漏了嘴,连忙补救:“是叫洪茵,不是亲姐妹,胜似亲姐妹。”
      他说话时没敢看宗艳,但他知道宗艳的眼睛一直盯着他呢。宗艳长得冷厉,皮包骨长相,一双眼睛又细又长,盯着人瞧时总有那么一股直逼人心的劲儿。

      宗艳倒是意外没发作,借口去卫生间便从男人身上起来,一出去就没回来。

      男人临到散局没等来宗艳,借着醉意撒气,解文丰连忙给他叫了人送回酒店。走的时候狠狠看一记解文丰,好在临时顶班的女人会来事,嘴甜,三言两语哄得他喜笑颜开,很快就把人带走了。

      解文丰一边给宗艳打电话一遍往外走,打通了,就是没人接。

      他跟宗艳认识三四年了,知道宗艳的脾气,让她来这饭局出卖色相差点就把他嘴皮子都磨破。

      宗艳原本是平面模特,长相太厉,在娱乐圈发展局限太大。不知道叶导哪儿看来的,点名要宗艳。解文丰抓住机会跟制片谈了个买一送一的买卖,洪茵是他新签的人,很有潜力,市场上就流行这类小白花,年纪又小,观众包容度大。

      解文丰知道宗艳缺钱,也知道她不好对付,便说这机会是他砸钱买来的,得让宗艳欠下这个人情,后头的事才好操作。

      没想到事还没成就暴露了,合同也没签,解文丰担心宗艳脾气上来把事情搅黄,见宗艳电话打不通,又给俩助理打,吩咐一个去学校一个去她家,一定要把人拦住。

      这头刚拐过转角进地下停车场,迎头飞过来一个红彤彤的烟头,紧接着宗艳走出来,一口烟喷在他的脸上。

      “拿我给你的新相好垫背是吧?”宗艳推他的肩膀,解文丰一米八出头,比宗艳高半个脑袋。然而他没防备,于是被宗艳推得连连后退。

      地下停车场犹如一个音响,每个动作摩擦的声音都被放大数倍。喘息声撞上墙壁也弹回来,解文丰显得异常狼狈。
      宗艳的手臂大腿都露在外面,零下三度的天气,冻得皮肤发紫。

      她用力推解文丰,海藻一样的长发在背上荡:“我图钱你谋利,合作共赢。现在你睡小姑娘,让我出卖色相?”她站定,解文丰还在后退,脚后跟抵上墙才停住,身体歪着看她嫣然一笑:“她有没有17岁?睡未成年人你也不怕坐牢?”

      解文丰知道宗艳必定借题发挥一通,他两头都瞒着,一早就想好了对策,大不了多分她一成的钱。

      只是话还没来得及出口,宗艳说:“坐牢之前现跟你老婆解释清楚吧。”她晃晃手机,挂掉通话。

      其实留了退路,毕竟解文丰连口都没开,想解释有千百种理由,所以宗艳只是想让他吃点苦头。谁知解文丰趁机提了离婚,估计是想和洪茵双宿双飞。但解文丰能有今天靠的是娶了个好老婆,他要离婚必得褪一层皮,从前妻那儿受得气他就全数算到宗艳头上。

      解文丰给圈里人打了招呼封杀她,宗艳接不到活儿,也不肯低头,大好的寒假浪费了一大半。

      年关,往年正是资源丰富的时候,她又没课,咬咬牙拍上一天收入可观。

      宗艳看一眼余额,这个年难过。

      *

      睡到半夜,宿管阿姨敲响门,提醒她明天搬出去,学校假期不留学生。

      宗艳坐在床上发呆,想不通阿姨为什么闲得慌半夜不睡来通知这事,想了一会儿又开始思考还有什么法子能挣钱。
      她又不过年,有的是时间,大不了去刷盘子。

      手机亮起的时候她没注意,正盯着一只围着灯泡转圈的小虫看。所以看到消息的时候已经是半小时之后,从前一起拍过杂志的女孩发给她短信,问她最近有没有空去兼职。

      女孩姓吴,叫什么宗艳想不起来了,备注只有一个wu,所以也有可能姓乌,但暂时就叫她吴吧。
      宗艳回:刚看到,有没有具体的资料。

      对方也回得快,扔过来一个链接,紧接着发了段语音:“这儿招人挺严的,但工资高,条件上面都有你自己看吧。我和几个朋友都去面了,没面上。估计是找不着人急了,工资又涨了1k。我去面试那天人挺多的,各种风格都有,我回来想了一圈,感觉就你这种还没有。”

      “这种”是哪种?

      宗艳的美都不用仔细形容,完美骨相,只需丢出关键词:长在南极洲的野生动物。
      拿解文丰的说法,人如其名,美艳如斯,又冷又野。气质野,眉眼底是藏都不藏的不羁,偏偏这不羁还蒙着一层冷淡,让人远远看着就不敢靠近。

      宗艳点开链接,页面简介,招女性模特,要求气质独特。薪资6k日结,时间是19:00至次日7:00。特别注明:全程有录音,可到公安局备案。

      吴还在滔滔不绝,宗艳已经懒得听她废话,扫过最后一排“若推荐者面试成功,推荐人获2w红包”。正可谓无利不起早,怪不得这种好事能想到她,宗艳直接问:“这不是选妃?”

      “不是啊,听说老板是一位画家,没灵感了还是咋回事,反正想找到一位合眼缘的模特。”大概是不想错过可能的红包,她极力推荐:“我们去的那天远远看见老板,特年轻,特帅,不知道是不是外国人,反正一眼看起来就不像亚洲人。而且那地方贼漂亮,古堡一样,可惜的是没来得及好好参观。”
      吴自觉话多,总结一句:“反正人不差钱,能面试上肯定不怕拖薪水。”

      干哪行都怕被拖薪水,尤其她们这行,尤其是宗艳。她没多问什么,应下来,挂了电话。

      第二天一早,宗艳给邮箱发去了自己的模卡和过往资料,那头直到黄昏时分才回,约她第二天来面试,地址是西郊的闻山。

      宗艳当时正在搬家,从学校搬回家里,刚收拾好东西坐在地板上喘气,想起来查看邮件,看到对方十分钟前的回信,还贴心表示可以报销车费。宗艳回了“好”,约好时间,爬起来继续整理。

      一学期没回来过,小半年,房子里积满灰尘,动作一大就飘到空中,然后吸进肺里。

      宗艳从柜子里找出来一张口罩,挽起发,卷起袖子,正准备大干一场,虚掩着的房门被“砰”一声踢开。

      暖黄的光漏出去,老房子的半开走廊兜不住,光撒到院子里,照得墙上地上的苔藓颜色更深。天上一星两点,挨地面近,院子里的老梧桐树撑着天。

      宗艳还没来得及抬头,灯就被“啪”一声按灭,黑夜突如其来,一阵寒风拍到脖子上,紧接着她整个人被重重掼到地上,胳膊肘磕在椅子腿上,脑袋撞上墙疼得她头晕目眩。
      肚子和脸上都挨了一拳,但身体对拳头带来的痛感已经麻木,虽然会习惯性出血,但是在心里层面上没有丝毫波动。

      宗艳蜷缩起来,身体的本能反应让她用力憋住一口气,撑到极限才缓慢吐出来,以此缓解身体层面的疼痛。

      陈穆蹲在一旁,埋着脖子欣赏她的姿态。她同往常一样把脑袋埋进臂弯,不让他看见自己因为痛苦而扭曲的表情。

      陈穆依旧喜欢玩这个游戏,安静地等待她把脸从臂弯里拿出来,这证明她认为自己已经调整好了表情,不会流露出她想象中的被击垮和脆弱的神情。事实上她的眼睛早就暴露了一切,微红色的眼眶将平日里的凌厉遮去太多,让她看起来像一只没有攻击力的羊羔。

      宗艳勉强站稳,将行李箱打开,从夹层口袋里摸出一沓红色纸币。刚有一个数钱的动势,就被陈穆全部拿过去,还顺手翻了一下行李箱的其他地方。
      陈穆数了钱,抽出两张丢在散了一地的衣服上,出门警告性地看她一眼:“下次再让我等,就去学校找你要了。”

      宗艳扯出两张纸擦掉嘴角的血,重新绑好头发,打开灯继续扫地。

      整理完已是凌晨,宗艳叼一根烟出门丢垃圾。靠着梧桐树抽完,又从口袋里掏出擦过血的纸巾,百无聊赖地欣赏好一会儿,用打火机点燃。
      灰烬飘在地上,最后一点火星熄灭,宗艳一脚踩上去,头也不回地走。

      *

      闻山是私人财产,出租车上不去。

      宗艳准备掏钱结款的时候,横在路中央的栅栏忽然撤开,露出宽阔平坦的马路,直通半山的别墅。

      念小学的时候宗艳坐缆车上隔壁的山。缆车上到一定高度能够勉强看见闻山那栋别墅的屋顶。哥特式尖顶,灰白色的墙,掩映在树林之间。

      出租跟随路牌一路上山,司机边开边感慨,“此地住一年,阳寿当十年。”夸张至极。

      但宗艳没搭腔,陈穆拿走了她所有的钱,她正在检查之前的活儿还有没有没结款的,她需要活下去。

      车子一路坦途后停在一个小广场上,广场正中央是青铜骑士雕像喷泉,正中一条路将草坪一分为二,尽头便是那尖顶白墙的神秘别墅。或者说古堡也可以。

      宗艳下车走过去,这段路程花了她近十分钟。

      别墅左侧有两间低矮的平房,跟整个地方极其不搭调,但又莫名看起来和谐。

      她往别墅正门走,靠外的那间平房从里推开了木门,走出来一个男人:“宗小姐,这边请。”

      男人自我介绍姓周,是别墅主人简先生的秘书,今天的面试由他负责,简先生会通过摄像头全程观看。周秘书介绍完又问她:“宗小姐介意吗?”
      宗艳说“不”。

      走进屋,三面白墙,一扇整面的落地窗。屋子里摆着两张椅子,她走到正中间那张坐下。

      周秘书说:“那我们开始吧。”
      “第一个问题,宗小姐对薪资是否满意?”
      宗艳点头。
      “第二个问题,宗小姐对工作时间和要求是否有异议?”
      宗艳摇头。
      “那宗小姐这边有什么问题吗?”
      宗艳说:“我要现金。”
      周秘书微不可查地停顿一下,立刻答“好”,职业素养极高。又问:“还有别的问题吗?”
      宗艳摇头。
      周秘书微微一笑:“恭喜您通过了今天的面试,我稍后会通过邮件跟您确认正式工作的时间。”

      宗艳略微挑眉,这么简单?听吴的语气好像是什么很了不得的工作,还以为要招邦德女郎。她站起来,准备下山去要账,要赶在解文丰把钱拿走之前把事办了。

      她走到屋外,踩上透软的草坪。
      时间紧,任务重,她脚步迈得大,没一会儿走出去老远。

      周秘书在身后叫住她,宗艳回头。他仍旧那副高级机器人的表情,连微笑都透露着一种设定后的精确:“宗小姐,简先生吩咐我送您下山。”

      宗艳目光滑向刚刚那间平房,似乎和那道神秘的目光撞上。

      周秘书抬手:“请。”

      宗艳说:“我还有一个问题。”
      周秘书收回手,“请讲。”
      “简先生在哪儿?”
      周秘书停顿一瞬,也许是在犹豫要不要回答这个问题,但他还是很快说:“三楼。”

      宗艳回头,看见别墅三楼某扇窗前似乎有团黑影。隔太远,她微微眯起眼睛,仍看不清楚。那人没露面,但撞上她的目光也不闪躲,宗艳看见他身侧的玻璃反光,正好镀在他的身上,像笼罩了一层圣洁的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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