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既明》木森之夏

2、两只桃

　　云高风清，深秋的京都无疑是极美的。
　　自上次攻陷京都后，时间已经过去一月有余。这一个月对于沈雪来说并不轻松，在陀螺似的连轴转了一个月后，沈雪终于有时间休养几日。
　　战后重建的工作并不轻松，尽管京都大部分地区并未卷入战火，但是司马氏皇帝下令屠城，城中百姓多数惨遭横祸。这一个月沈雪连父亲沈军都没见过几面，二人每日忙的晕头转向根本没有机会碰面。
　　杨弘文现在还未登基，手下各大臣还尚未安排官职，沈家就沈军沈雪父女二人，仆从只有五人，目前在苏州老家。只等朝中事情安定了就接他们来京都。现在沈雪住的院子是一处旧朝罪臣的府邸，府邸很大暂时只打扫出来两个院子，供沈家父女居住。
　　沈雪连轴转了一个月，好不容易手头的事情做的差不多了，久违的睡了一个懒觉，等她醒来已经日上三竿。日头正好，沈雪院子里恰巧有一棵银杏树，正对着寝室的窗户，一推开就可以看到。银杏树瞧着已经有一百多年了，长势极好。
　　沈雪懒懒的趴在窗户前的软塌上，愣愣的看着银杏树发呆。
　　“咕---”
　　好景不长，来势汹汹的饿意打断了沈雪发呆，她摸了摸肚子决定出门觅食。沈雪走到衣橱，犹豫了一下，顺手拿了一套酒红色的骑装，嘴里叼着发带，快速的挽了一个发髻，带着配剑便出门了。短短一个月，京都已经恢复了从前的繁华，各大酒馆也陆陆续续的开门了。沈雪沿着主街溜达了一圈，主街上各种各样的铺子看的沈雪眼花缭乱。沈雪边走边看，突然脚步一顿，她仰头看着面前的酒楼“如意楼”，是这条街上最好的酒楼，沈雪摸了摸自己的钱袋，自绝已经带够了钱，便走了进去。
　　一进去立刻就有小厮迎上来，小厮身穿一身藏蓝色的棉衣，衣服上绣着“如意”字样。
　　“客官，您几人？”
　　“一个人”
　　"大厅还是包间。”
　　“包间，要靠窗的”
　　“好嘞，客官您请。”
　　沈雪跟着小二一路上到二楼，点了几个招牌菜便坐在窗边看风景。窗外人来人往，摊贩在路边叫卖。突然蹄声阵阵，远处两匹马疾驰在主街上，行人摊贩统统避让。只路边有一个小孩儿，来不及躲开，眼看着马蹄便要落下，沈雪双手一撑，跳下楼，眼疾手快的抱住孩子滚到路边。
　　起身后，她抱着孩子快速上下扫视，索性没什么大事，只是孩子似乎被吓傻了，呆呆的看着沈雪。沈雪把孩子放在路边，反手从腰间掏出几枚铜钱，向马上的人射了过去。
　　那两人狼狈落马，看着两人身上的军服，不是沈家父女手下的兵。那两人见自己被打落下马，正准备上前，沈雪掏出自己的身份腰牌，“副将在此，你等公然在街道纵马，下去自领罚二十军棍。”
　　两人见踢到了铁板悻悻的离开了。沈雪上前捡起地上的铜钱，见旁边糖葫芦摊子，伸手拿了两个糖葫芦，付过钱后，向小孩儿走去。小孩儿身上衣物不凡，应当是哪个官宦家的小少爷，长得白白胖胖跟个年画娃娃似的。此刻年画娃娃大大的眼睛里面蓄着泪，显然是才反应过来危险。沈雪见那小孩儿下一刻便要张嘴哇哇大哭，她眼疾手快的把手中的一串糖葫芦塞进了小孩儿口中，那小孩儿似是没吃过糖葫芦，新奇的嗦了嗦，一时间忘记了哭，抱着沈雪的手乖乖巧巧的吃着糖葫芦。沈雪见状松了一口气。
　　事实证明，沈雪还是高兴早了。
　　一刻钟后，沈雪看着一问三不知的小少爷沉默了。
　　在这街上耗了许久也未见小少爷的家人寻来，没有办法，沈雪只好牵着小少爷去了如意楼。
　　店小二看着沈雪进去，疑惑地自言自语，“这位客官什么时候出去的？”
　　而沈雪此时带着小少爷上二楼，在楼梯的拐角处，她迎面和一人撞上了。只见眼前的人身着一袭墨绿色裙子，头上簪着一个素色银簪子，虽打扮素净衣服颜色也不是寻常女子爱穿的颜色，但穿在来人身上丝毫不觉突兀，反而将“她”衬的清雅极了。这赫然是那天沈雪在皇宫中解救出来的“女子”。
　　此刻这位“女子”，站在台阶上居高临下的看着沈雪。
　　司马晦看着眼前的的“救命恩人”，脸上闪过一丝兴味。在沈雪目光扫过他之前，便收敛了。
　　沈雪看着“她”，“她”身后是一排梧桐树，深秋时节，远看一片火红，而“她”站在美景前毫不逊色。
　　不过，是自己的错觉吗？总感觉这个女子刚刚脸上一闪而过表情耐人寻味。
　　楼梯狭窄，不能并排通过。沈雪看了一眼那“女子”，抱着小孩儿往后退了几步，让“她”先过。
　　司马晦也不客气，走了下去，行走间，两人的衣角不可避免的碰在了一起，墨绿色和酒红色的下摆一触即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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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很快，沈雪点的菜已经上齐了，可沈雪总时不时想起那“女子”。
　　“姐姐，姐姐，我要吃这个鸡腿!”
　　小孩儿的声音打断了沈雪的思绪，她猛地回过神：“哦，好，姐姐，夹给你。”
　　是夜
　　沈雪终于见到了沈军，“父亲，您已经被忙完了吗？”
　　沈军喝了口茶，回道“忙完了，休息几天，刚好这几天你陪我置办点生活用品，永娘，小蝶他们还有半个月就要到京都了。”
　　“好”，沈雪高兴的回答道。
　　永娘原来是沈雪母亲的陪嫁丫鬟，自沈雪还在襁褓之时就照顾她，至于小蝶是沈雪的贴身丫鬟，两人年岁相当，从小一起长大，感情深厚。
　　两人又说了会儿话，沈雪看沈军已面露倦意，便哄着沈军去休息了。而她则回自己的院子，计划明日需要买的东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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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京都的一处小院子里，司马晦光脚站在窗前，已经是深秋，夜里温度低，但是他似乎对寒冷毫无感知。
　　司马晦倚在窗前，手里拿着一个小巧的袖箭，手指无意识的摩擦着。如果沈雪在这里，她一定会发现这袖箭，就是她给司马晦的那个。
　　黑夜中，有人脚步轻巧的落在房下：“主子，您让我们销毁的画，已经销毁四副，还有一副在那罪臣李丞相府中，只是府中现在那沈氏父女住在那原子能里头，我们的人不敢贸然靠近。”
　　来人说完，便径直退下。
　　“沈氏”，司马晦呢喃，“真有意思，我们之间的缘分看来还未尽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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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深夜水汽弥漫，沈雪从榻上醒来，周围布置及其陌生。
　　沈雪扶着额头从榻上起身，行走间传来叮铃的响声，她低头一看，脚腕上赫然系着一串金色的精美铃铛。她伸手抬脚解了一下没有解开，无果，她只好继续在周围转悠。
　　远处传来哗哗的水声，沈雪走过去，掀起层层帷幔，一个圆形的汤池逐渐显露在沈雪面前。
　　汤池里面有一人正背对着沈雪沐浴，此人肤白似雪，慵懒的靠着池边戏水，“她”伸手拿起池边托盘上的琉璃杯，“她”逐渐转过脸来，待沈雪想看清“她”的脸时，突然场景褪去。
　　沈雪在黑暗中睁着眼睛，默默的捂脸。
　　“啊”，声音极其悲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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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正当她在房中暗自羞愤的时候，突然她快速翻身下榻，拿着配剑便快速的出去。等她出去她便看到一个黑色的身影跳跃着朝着府内去了。
　　沈雪和沈军两人当时为图方便，选了两个离街边最近的院子凑合住着。而这个前朝罪臣一度权倾朝野，府邸很大，沈雪最近忙的焦头烂额，没空仔细探查，但是今天显然她有这个机会了。
　　沈雪轻笑一声，脚步敏捷的快速跟着来人。
　　来人显然也发现了沈雪，脚步一顿改变路线，沈雪见此提气追了上去，拦在来人的面前。来人见沈雪拦路，二话不说，欺身上前，两人快速过招，几招过后黑衣人见不敌沈雪，受了沈雪一掌，便败退离开。
　　沈雪本欲再追，不知从哪里来了两个拦路者，沈雪被拖住，三人缠斗的声音终究引来沈军，父女两人联手，拿下两个黑衣人。沈雪上前，却发现两人已经没了生息。掰开两人的下颚，显然是服毒自杀了。
　　“看来这府中藏着秘密啊！”，沈父摸摸下巴。
　　沈雪盯着死去的黑衣人，回道：“现在非常时期不好声张，明日等我探查一番，有结果了再说。”
　　沈军点点头：“行”，说完沈军上前和沈雪一同端详眼前的尸体，
　　“死士，找不到任何身份特征。”
　　“行了，大半夜的，你回去休息吧。有什么事儿明天再说。”
　　……
　　沈雪回去躺在榻上，刚才的追逐再加上之前那个难以言说的梦，她彻底睡不着了。
　　只好起来打了会儿拳，天色将亮，沈雪便骑着马去了京郊的军营。
　　军营里喊声震天，士兵正在训练。沈雪也不去军帐，只在原地靠着树假寐。
　　小队众人早就在队伍中看到她了，等训练完，便迫不及待的围了上来。七嘴八舌问道：
　　“老大，你这几日不是休假吗？怎么过来了？”
　　“老大肯定是想念我们了”
　　“你也太自作多情了，要我说，老大肯定是有任务交给我们，对吧？”
　　沈雪笑着听他们问完，才慢悠悠开口：“我今日来确实是有事，需要你们出营。”
　　“就等老大这句话！”
　　说完，沈雪便拿着手令带着他们出了城。一行人骑着马，飞驰在京郊的小道上，都是年轻气盛之人，又刚打了胜仗，甚至参与了新王朝的建立，正是得意的时候。
　　就这样，一群人闹哄哄的朝京城方向，路过京郊的一座无名山时，远远的便看见山下停着一辆马车，车上无人，见一群人靠近，马不安的踢了踢前蹄。
　　沈雪快速通过，等一行人走远后。原本无人的马车上，缓缓探出一只骨节分明的手，如果沈雪在此肯定觉得诧异，因为此人正是她之前“英雄救美”的对象。
　　司马晦盯着沈雪远去的背影，捂住隐隐作痛的胸口，果真是个有真本事的，昨晚一掌下去，常人都得难受几天，更何况他这破烂身体，只怕会更久。
　　…………
　　沈家
　　沈雪站在台阶上吩咐：“兵分两路，一队跟我来，另外一队就在院中训练。两队每一个时辰轮换一次。”
　　“是！”
　　说完便带着人往府邸深处去，边走边嘱咐：“帮我看看这府里有没有暗室，老规矩，抹除我们搜索过的痕迹。”
　　说完原本跟在沈雪身后的人便迅速散开，开始找寻。
　　几个时辰后，沈雪坐在石凳上，看着院中或站或坐的人，没有找到什么可疑的东西，眼看着快到晌午，沈雪叫来饭菜，十几人用过后，沈雪便让他们先行回营了。
　　这府邸忒大，十几二十个人翻找了一上午，暗室找到了几个，只是暗室里极为干净，没找到什么可疑的东西。
　　那些人究竟在找什么东西？
　　正想着，沈军身边的胡广全打断了她的思路。
　　“小姐，主子现在在宫里，他递信叫我回来，说让您进宫一趟。”
　　沈雪一听此言，快速对胡广全说：“全叔，麻烦你先行一步，我随后便到。”
　　随后沈雪快速的换了一声衣服，便往宫……中去了。
　　到宫门口，赵弘文身边的亲卫已经在宫门外候着了，沈雪跟着进入大殿。
　　大殿里气氛僵持，乌泱泱跪了一地，沈军也在其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