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雪兰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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阵法破裂，秦非鹿的身体现在和凡狐也没什么两样，他咬牙，借着最后一点力跃出了阵界。
风刃击在狐狸脚边，空中余震带着雪将红团子往外翻了好几翻才消失。四周静了好一会，再无破空声。
秦非鹿头上落了一团雪，将其抖落，方才埋太久，沾湿背上一片狐毛，被凉意一刺，仿佛冻住般僵了僵。
望着还没走出去的紫霄树林，月光从树梢间落下，淡紫的两片花瓣缓缓飘落，树木交错，难辨方位。
他叹口气，靠近块石头，爪子狠狠一划，才被冻住的伤口就又裂开。
又一只引路光团飘起，秦非鹿差点将自己呼出的白雾和引路灵混淆。
太冷了。
狐狸颤颤巍巍的跟上，他必须要找到水龙鳞。
紫霄林之上，雪峰顶一抹人影矗立许久，将这片阵法中发生的事看的一清二楚。
那人看着红团子留下的一串梅花爪印，许久，眼睫微动，浓黑的眸底沉了些不知名的情绪，接着转身离去。
秦非鹿在紫霄林兜兜转转了许久，引路灵才在一株雪兰旁停住。
狐狸已经被冻的不行，眯着眼睛僵着四肢蹒跚走来，却不见引路灵落进土里。
引路灵旁，白色兰草舒展着茎叶，几乎与雪地融为一体，柔软的花瓣隐隐散着些微弱的光芒。
秦非鹿嗅了嗅雪兰，灵气是周围的数十倍，几乎凝出水来，他心中顿时生起一个不好的猜测。
这雪兰，不会是把水龙鳞给吸收了吧？
为了验证猜想，狐狸忙刨雪，用快失去知觉的爪子卖力的挖，兰草周围的土都快堆成小山。
他记得水龙鳞是他用一个特殊小香囊装着的，这么些年过去，连香囊都先不见，更别提那里面的宝贝。
秦非鹿顿觉悲愤，甚至冻得僵硬的身体都燃烧出些温度，但转瞬寒气又似一盆冰水浇他当头。
原本打算今夜拿了水龙鳞，他离开扶苍宗就立刻找个角落吸收了，化成了方便的人形再去他上辈子的魔宫寻修复身体的法子。
他又是偷尚玉灵力又是借穗玉丹药的，为了能画阵折腾了好几日，方才冒着狐命危险才来到此处。
结果一朵不知哪来的花草把根往地里一扎，坐享其成。
思及此，他瞪着这朵雪兰，化悲愤为食欲，想着当作水龙鳞吃了，张大狐嘴就欲一口吞下。
细细的藤蔓迅速的将他血盆大口拦住，一片小小的叶子弱弱在风中摇曳。
雪兰花叶颤了颤，仿佛在要被吓晕过去。
秦非鹿：“！”
这雪兰肯定吃他的水龙鳞了！连灵智都生了出来！
狐狸白眼一翻就要先一步晕倒，眼看着要压着雪兰，兰花连忙多伸出几条藤蔓把他撑住，被狐狸的体温冷的又颤了颤，默默给他渡了点灵力。
秦非鹿掀开眼皮，看了它好一会。
雪兰颤得更厉害，就差将自己的花茎缩回土里。
秦非鹿叹一口气，无奈道：“你听得懂我说话么？”
雪兰的叶尖蜷了蜷。
秦非鹿问它：“你吃了下面土里的水龙鳞么？”
雪兰又抖的厉害几分。
秦非鹿道：“你知道那是个有主的东西么？你私自用了我的宝贝，我用什么？”
雪兰整朵花都蔫了下来，雪里晃了晃，连柔软光泽的花瓣都变得黯淡。
狐狸一本正经地说道：“一朵花该懂礼，一朵开了灵智的花更应懂得报恩，你若是想弥补，也不是没有办法。”
“你吃了我的龙鳞，我不吃你，是不是够宽容？你只要跟着我，直到我找到别的宝贝，就放你走，如何？”
雪兰犹豫了会，来自种族之间天然的惧怕还是让它蜷了蜷叶子。
那就是同意咯。
秦非鹿问道：“你能怎么离开这里？”
雪兰舒展叶子，居然撑着地，把自己脚下的土松了松，连着根拔了出来。
秦非鹿登时忍不住抽了抽嘴角。
这也太简单直接了些。前世他虽也见过开了智的灵草，可都是些成了精的老家伙，哪里同这朵兰草般单纯的说啥都信。
雪将月辉的光芒铺散开，一株漂亮圣洁的兰花把自己的根从土里拔出来，还像动物似的抖了抖将泥土抖掉，根须变形成两片绿色的小脚，颠颠的爬上毛狐狸的脑袋。
被抖了一脸冰碴子的秦非鹿：“……”
雪兰似乎很喜欢他毛茸茸的脑袋，两条细藤蔓围了他耳朵尖一圈，根藏在红毛里，花开得更盛了。
俨然忘记对方刚才还要吃了自己的行径，快快乐乐的扶着毛耳朵。
雪兰上身，寒意就被驱散，秦非鹿甚至感觉到干涸的经脉里缓缓泛起一丝丝暖流。
不愧是龙鳞。
秦非鹿顶着雪兰往峰下走，走出紫霄林时回头望了望。
紫霄本不是高峰上应长的林木，且其在修仙界十分珍惜，种子更是重金难求，要想让这么一片紫霄长成林，除了付出心血以外，还需用大量灵力来维持。
秦非鹿是喜欢紫霄树的，紫霄开花的时节，他就喜欢躺在树下，看树梢花隙间透露进来的天色。
据他方才观察，栽下紫霄花开的人许久未曾来过，也许阵法是他下的，也许他已经忘记了这里。
秦非鹿停住思绪，往山下弟子居行去。
——
朝霞，云雾。
穗玉晨起，回书桌去拿前些天写完的功课，靠近才发现放在窗棂的芦荟变成一朵盈盈的白花。
一只红毛狐狸正嘀嘀咕咕的对着它说话，尾巴垂在书桌面上，清晨微亮，兰草上似乎闪着几颗水珠，景致一派祥和。
穗玉赶着去上早课，一晃神看到白色的花动了动，还以为自己是睡迷糊看错了眼，再定睛一瞧。
秦非鹿从窗台跳上书桌，蹲坐在他视线中，打招呼道：“晨安。”
穗玉下意识答就：“晨安。”
秦非鹿冲他笑。
穗玉愣了愣，不过片刻，还有些迷糊的脑袋瞬间清醒，猛然意识到眼前这只狐狸居然口吐人言，身躯一震，双目瞪大，结结巴巴道：“你你…你…你…”
秦非鹿笑眯眯顺着他道：“我我我我，我会说话，怎么了，上早课不要迟了么？”
少年还沉溺在震惊之中，甚至未注意到有人在院子里呼唤他。
门被拍响，尚玉疑惑的声音传来：“穗玉师兄？穗玉师兄？早课要迟到了，你走了吗？”
秦非鹿歪了歪狐狸脑袋，显得几分呆，嘴里却清晰吐出每一个字：“我帮你开门呀。”
穗玉被狐狸这一个动作可爱的心脏一跳，回过神，门已自动大开。
尚玉拍门拍得正起劲，一股力没收住，被门槛绊的一个趔趄，眼看要脸着地，忽然不知哪来的劲儿将他抬了下，变成双膝落地。
尚玉：“嗷——！”
秦非鹿听这惊天动地一嗷，移开视线。
本来是想用灵力把尚玉撑住的，结果没用好劲儿，穗玉不会以为他在给他们下马威吧。
果然，穗玉震惊的表情一僵，连忙动作去扶师弟。
秦非鹿：“……”
尚玉疼的脸都皱成一团，被穗玉扶起来，带着委屈叫了声：“师兄。”
穗玉把人拉起来，又连忙转过身对着秦非鹿弯腰行了一礼，道：“前，前辈。尚玉年纪尚小，不知礼数冲撞了您，多有得罪。”
狐狸尾巴晃了晃，正挡住捂着叶子伤心流灵液的雪兰，淡定道：“不必惊慌，本座还没丧心病狂到欺负小辈。你们就当我是只普通狐狸就好。”
尚玉反应了片刻，猛的吸进一口气，膝盖顿时不疼了，跳起来指着秦非鹿，同方才穗玉神情如出一辙，支支吾吾道：“你！你你——你，你会说人话？”
震惊了没两息，尚玉拔出腰间木剑，正气凛然道：“好啊！你果然是妖族派来扶苍的卧底！我早就看出你不对劲了！”
穗玉：“师弟！”
秦非鹿认真答道：“是呀是呀。”
尚玉没想到秦非鹿连狡辩都不狡辩，方才生起的气势还未盛便茫然起来。
“多年前，我曾被摒尘仙君救过性命，如今是来报恩的。”
尚玉道：“不信！”
狐狸脸上露出狡黠的笑来，他呆的这段时日早已摸透，这几个小弟子大部分未经世事，天真无邪，这种小孩最好忽悠。
于是故作无奈道：“好吧，那为了自己的清白，我还是将真相告诉你们。”
他酝酿了会泪意：“其实我是被摒尘仙君抛弃的情人，当年他去妖界时，灵力全无身受重伤，是我不顾族人劝阻好心好意收留了他，没日没夜的照顾他关心他，后来…我还以为他许是被我努力打动，终于敞开心扉……”
说到情动处，狐狸还抽噎了两下。
“没成想，他将我睡了后就翻脸不认狐！穿了亵裤就离开了妖界，留下我和孩子孤苦伶仃遭人白眼，还说什么他心中早有月光，不会爱上别人，那时还不知晓他就是修仙界大名鼎鼎的摒尘仙君，狐狸失了贞操那还怎么活？于是我离开妖界……一路寻觅了十几年，才找到扶苍宗来……”
穗玉已经听的惊呆，脸色十分精彩，但显然被苦命狐狸寻夫十几年打动。
尚玉却只听出秦非鹿对云休竹的批判，依然道：“我凭什么信你？而且你……声音一听就是公狐，哪来的孩子。”
狐狸眨眨眼：“当年日夜照顾摒尘仙君，与他颠阮倒凤，正情到浓处，我唤他无朝，他……”
两个小辈脸霎时涨的通红，穗玉连忙叫道：“够了！”
尚玉晕晕乎乎，还是道：“摒尘仙君这般人物，怎么会这么做？”
狐狸道：“你们年纪尚小，没经历过人心险恶，俗话说仙门酒肉臭，路有冻死骨，又有几个人能真正坚守道心？或真表里如一？你们没见过的事多了去了，当年妖界少主看着风光，其实私下里喜好欺负同门……别这样看着我，我活了也有百年之久了，你们再不去早课掌教都要寻来了。”
穗玉这才惊觉，恍恍惚惚道：“我们……还要去早课吗？”
尚玉神情松动，说道：“能，能以身体有恙为由不去吗…我仿佛在听人间话本…”
“不能。”秦非鹿冷漠无情道：“还有，此事不足为外人道，你们若想知道更多，等时机成熟，我自然全盘托出。”
尚玉痛苦道：“你都这样对我们了，怎么听早课啊！还吊人胃口！”
作者有话说
第3章 雪兰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