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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64、第 164 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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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64
“你害怕女人?”
“你,你胡说!”
谁都没想到刚才还嚣张不已的成有银竟然因为林与闻这句话慌张起来,他的脚在地上使劲搓着,“你胡说!”
一旁一直在记笔录的赵典史放下了笔,想了想,问,“这与你的亲生母亲有关系吗?”
林与闻看向赵典史,突然想起赵典史之前给他看的案卷中有写过,“你说的那个为了钱什么都会做的女人,指的是你自己的娘亲?”
“不是,不是的。”
林与闻的脸皱起来,他还是低估了这个成有银的疯狂程度,“成家主母久未生育,所以就借腹生子有了你,之后你娘亲销声匿迹,你留在成家长大,”他想着赵典史案卷中记着的话,“可是从你出生,成家的家业就一直在衰落,最后甚至回到了脚商的程度。”
“你在这其中定然招到了成家不少闲话吧。”
成有银低着头,牙齿摩擦出声音。
“于是你决定把这一切怪罪到你的亲生母亲身上,你用你的方式在惩罚她。”林与闻冷笑一声,“你可真是个大孝子啊。”
“你根本不懂,”成有银的牙齿打着颤,“我找过她的,我找过她,但是她说钱货两清。”
“钱货两清!”成有银崩溃地大喊。
“所以你才用迷药,因为你害怕面对她,也就是害怕面对女人,”林与闻手指攥紧,“只有当这些女人被迷晕之后,她们就不会说出拒绝你的话,更不会像你的娘亲一样羞辱你。”
“你是不是,”林与闻顿了下,“只能通过这种方式跟她们——”
林与闻看着他满脸的眼泪和扭曲的神情,久未说话,“你很可怜。”
“我不可怜!”成有银朝林与闻大喊,“我有那么多的钱,我拼了血汗挣的钱,我不可怜!”
“我不是说你被母亲抛弃的事情可怜,”林与闻平淡地说道,“我是说,你受了伤害,却只能靠伤害别人的方法排解,这样的行为很可怜。”
“……”
“你做行商,见过的世面想必不少,你既不打算收留那些被父母抛弃的孩子,也不打算资助那些被迫放弃自己孩子的母亲,”林与闻摇摇头,“你选择了最恶毒的方式。”
“你虚长这二十多年的年岁,实际上你一直是那个因为被抛弃了所以怀恨在心的孩子,你无法用成熟的方法面对伤痛,你只能幼稚地去报复。”
“甚至你的报复也都是有选择的,你不去报复那些欺侮你的那些成家人,也不去找你的亲生母亲对质,”林与闻感觉自己再说下去都要反胃了,“你选择了那些命运更加困苦的女子,她们本就因着这样那样的原因不得不以牺牲自尊的方式讨生活,你却还要压榨她们的最后一点尊严。”
“怎么,羞辱了她们会使你感受到自己的强大吗,”林与闻冷笑,“看着她们为了钱强忍痛苦的样子真的会让你觉得有报仇的快感吗?”
“难道你不觉得她们的样子更像是小时候无能为力的你自己吗?!”
成有银和林与闻对视片刻,低下了头,他的手指甲嵌进掌心之中,不一会就沁出了血。
林与闻看他这个样子,知道他不会再说什么了,他站起身来,“没关系,你可以一直这样沉默下去,我本来就不需要你的口供,毕竟你是死罪,只要你再没有机会祸害那些女子,本官的目的就算是达到了。”
“你说什么?”
林与闻眨眼,一副惊讶的样子,“啊,本官忘了告诉你了,”他真的嘴努了努,“你那个迷药,好像是朝廷管制之物吧。”
成有银咽了下口水。
“不对啊,你肯定比我清楚吧,”林与闻笑着看成有银,“不然你也不会以贩卖香料作掩护,将这些迷药大量的运入江南。”
“也是因为这些是管制之物,才会使你三年之内就从一个小脚商变成现在有权有势的成公子。”
“你,你知不知道,我……”
“你朝廷里有人啊,”林与闻突然欠身,拉近和成有银的距离,“我就猜到,”他很失落的样子,“肯定要比我这个小小县官强得多了。”
“但是怎么办呢,”林与闻耸耸肩膀,“发现你那些迷药的人可是扬州府知府,他可是先帝那朝的都察御史,家里现在还挂着先帝写的‘公正廉明’呢,连当今圣上看到那四个字都要鞠一躬,你觉得你朝里的那把伞又会怎么办呢?”
“……”
成有银闭上了嘴。
他什么都不能再说了,什么都不说,也许那位上官还能留他一条性命,如果真的全招的话,那未来怕是比死还可怕。
……
“大人,”陈嵩跟在林与闻身后问,“昨天您让李小姐带着知府的人去就是为了让他们去抄成家的迷药啊?”
林与闻揉揉自己的肩膀,自己真是上年纪了,一久坐就浑身不爽利,“是啊,知府大人从前做过云南巡抚,他对这些禁药该怎么处理最熟悉了。”
“但是好可惜啊。”
林与闻看他,“可惜什么?”
“要是我们来查这个案子,把那个成有银背后的官员牵出来,大人您又能调回京城了。”
“你怎么比我还官迷啊?”
林与闻直摇头,“你也不想想,敢罩着这个事的官员必定是在边关和朝内都能混得如鱼得水的人精,就你们大人这两下,惹得了人家吗?”
“也是哈。”
陈嵩想起来自己和林与闻面圣那天,俩人回来之后一晚上轮着做噩梦,他俩看来都不是什么大格局的人,“但是大人,那咱们的功劳不就剩很小很小一点了吗?”
“有就不错了,”林与闻嘶了口气,“这知府大人功劳大,风险还大呢,他昨晚愿意派人跟我去,就说明他有意庇护我,我谢人家还来不及呢。”
“大人,真稀奇了,我以为您只会说知府大人坏话呢。”
“说什么呢!”林与闻一猛子跳到陈嵩背上,扯对方的脸,“我对知府大人只有敬仰之情,什么时候有过怨言,你别给我胡说!”
陈嵩吃痛,“唔哦哦,大人我错了我错了。”
“大人,心情真不错啊。”王晨老远就给林与闻作揖,脸上还是那个标志性的谄媚笑容。
林与闻从陈嵩后背上跳下来,挺直了背看王晨,“案子下午就要交去扬州府了,你要是想帮他脱罪可走错衙门了。”
“大人这话说的,我肯定不会为那大奸大恶之人脱罪啊。”
林与闻眯起眼睛,半点也不信他的话。
“我可是来给大人送礼的。”王晨从袖中拿出一个折子。
林与闻接过来,展开一看,竟然是那天成有银给自己送礼的礼单,“这些……”他张了张嘴,“我可什么都没动,都在柴房里放着的,今天下午我就打算一同送到知府那里等他清点!”
“我当然知道大人清廉,”王晨笑眯眯地看林与闻,“但是有这礼单不是更好证明大人的清白吗?”
“尤其这其中有两样易腐之物,大人最好先看看,不然到时候可不好跟知府大人解释,”他指给林与闻看,“这虽然不是什么大事,但是要是有心之人想在这上面做文章也是做得的。”
林与闻吸口气,他确实没想到这些,他仔细看着礼单,对着上面的品类数目,“但是这些礼单最开始是你帮他准备的吧。”
王晨的眉毛颤了一下,脸上的笑容没有变,“大人,您这话说得可太生分了。”
“他好歹算你的大客户,你这么落井下石真得好吗?”
“大人,”王晨这时表情更让人难以捉摸了,“我从与你一路去见隆春姑娘的时候就已经下定决心了,如果我不能一击即中,让成有银永远也爬不起来,那等他爬起来之后第一个会想要报复的人是谁呢?”
林与闻抬眼,“你说得有些道理。”他把礼单收回自己的袖子里,“我看来也得写几封折子去。”
“那小生就不打扰大人了。”
林与闻歪着头目送王晨离开,“走吧,咱们找点东西吃去。”
“大人,您不是说要写折子吗?”
“写什么折子?”
“你刚才不是跟王状师说——”陈嵩都有点恍神,“我刚才没听错吧?”
林与闻拍一下他的肩膀,“哎,同他应付一句而已,”他揉揉空空如也的肚子,“罗织罪名可比查案辛苦多了,那些就让大人物们去操心吧。”
“也好,大人,我们接着去吃那家鱼丸汤吧,我还想吃。”
林与闻仰着头想了想,“确实可以。”
“大人,陈捕头,”膳夫拿着大勺,一脸委屈地看着他们,“要到开饭的时候,你们要去哪?”
“他婆娘还没从娘家回来。”陈嵩小声给林与闻传递信息。
林与闻立刻咧开嘴笑,“随便逛逛,做好饭了?”
“今天会留在衙门里吃饭的,对吗?”
“当然!”林与闻对膳夫竖了个大拇指,“必须留在衙门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