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是我师尊渡情劫时抛弃了的凡人妻》前笙

3、3于氏之愚（三）

　　于家认为于盛儿需要向预言的模样完全靠拢，但他们对于棋子往预言上靠拢的度并没有个掌握和分寸。
　　哪怕他们并不盲目忠于规则，但他们也把持不住因自身锈体而生出的下意识的霸道。
　　或者说，他们自始至终就从未在意过什么分寸。

　　于家理所当然地认为棋子就该乖乖被掌控在手中，随着下棋人的意志乖乖走动。
　　这是大家族的傲慢，是他们驱使惯了下位者所留下的傲慢习惯。

　　不关注也不在乎的下场：
　　养出一个心性上无比破败的孩子，也是不稀奇的。

　　于家纵容于盛儿偏爱红色的癖好，却又轻率自大地不在引导里做任何束缚。
　　这致使了于盛儿对红色的喜爱已致疯魔，最终癫狂到了于家都控制不了的地步。

　　本身在逆转本武的事件发生了之后，如果这时于家能及时指正于盛儿的毛病与错误，做出补救重新对于盛儿的性子进行教养。
　　那么于盛儿还是能有希望成长为一个正常人的，或者说恢复正常。

　　毕竟那于盛儿只是个不满成年的小孩，正值性子很容易被纠正摆弄的年纪。
　　然而可惜没有。

　　于家宁可在本武事件后派大量人手将于盛儿严密监视起来，也是不会用三两个好老师的手段来从根源解决问题。

　　要么说都是大家族的傲慢搞砸了一切，溃烂之中又怎么可能诞生纯净的洁白之花？
　　宁可派人去一味地压迫，一味地看管。
　　也是不愿不会也从未想过打压之外的其他温和手段。

　　说于盛儿是珍贵的棋子，可于家对于盛儿的做法上倒是看起来也没有多么珍贵的样子。
　　将一个珍贵的棋子随意拿来拿去，丁点爱惜的心态都没有。

　　说到底于盛儿对于家的珍贵是出于满足私欲的目的，是于盛儿对于家的利益获取是为珍贵。
　　而不是于盛儿本人有什么可贵的。

　　所以错误的目的上找不到爱护的结果，执棋者可不会在意棋子身上的划伤和内里的溃烂。
　　他们只是需要一个能在棋盘上走动，好达成他们目的的东西罢了。

　　只要这个棋子还没有坏到不能用的地步，那么是不会出现“幡然醒悟”的结果的。
　　……

　　大族的傲慢早已深入骨髓之中，根本不是说说就能恢复正常的状态。
　　家族的上位者永远不会有那个尊重他人人格的意识存在。
　　特别是于家还是那种家风不正的、以奸邪算计为洋洋自得的、没落大族。

　　而本就心性不正的于盛儿，在更加严密的压迫下，只会往更加偏激的方向一去不返。

　　因为根本原因就从来就未有被拔除过。
　　于盛儿那逆转本武的行为中，虽确实有家族推动的外因存在，但更多的还是因为于盛儿本人内部极度自卑的缘故。

　　内驱动才是一个人会做某种行为的深度原因。
　　就比方说即便如果楚长歌和于盛儿能有着一模一样的原生家庭境况，但因为楚长歌和于盛儿的性格本质不同。
　　所以哪怕境况相同，楚长歌也会做出和于盛儿完全不同的选择。

　　楚长歌是个心思细腻的女子，所以哪怕她生在于家那个会故意不教导她礼乐道德的地方。
　　楚长歌也能从周围人对她的微妙态度里，读懂她不受真心待见的事实。

　　从而楚长歌不会像自以为自己很受家人喜爱的于盛儿一样：
　　面上任性跋扈到嚣张，内里也是看不出于家对她的利用与不真心。

　　于盛儿是天真的。
　　她天真地认为家里人对她有求必应的富养是爱的表现。

　　于盛儿也是迟钝的，起码她的敏锐程度和机智等级都还够不到聪敏的及格线。
　　所以于盛儿看不出来浮于溺爱表面之下的算计与轻蔑。

　　于盛儿的心性偏于简单，她的真实心性并不像她表面上表现出来的嚣张气焰那样顽劣不堪。
　　于盛儿身上那跋扈的行为，是后天环境养成的，是出身贵族的世家子女几乎无可避免都会有的毛病。

　　加上于盛儿也不是什么聪明通透的人，所以被环境牵着走成受影响的样子，也是不奇怪。

　　这样一个心性简单又很容易被影响的小姑娘，内里的心智必定是不牢靠的。
　　于盛儿的心智其实极其不坚定，她有自卑。

　　别看于盛儿出身大族，自小养尊处优高高在上。
　　好像自卑二字该与她绝缘一样才对。

　　但于盛儿确实就是有着自卑的深度心理，这是一种于盛儿本人都没有察觉到的深层心理。

　　听上去挺不可思议的。
　　毕竟虽说于家确实是有着这样那样的毛病，大家族里的身不由己也是常态。
　　但于家在对待于盛儿的开销上，可是从未有过亏待。

　　吃穿用度都是一等一的好，修炼资源也是以于盛儿为第一优先顺位。
　　于盛儿的修炼资源优先被倾斜，在于家里甚至比那些家族长老还要靠前。

　　这样一个被全家族供起来的跟小祖宗一样的存在，又脑子不太灵光。
　　怎么可能长成自怜自艾的模样？

　　然而于盛儿就是有一种自卑，一种燥郁的自卑。
　　——因为虽然天生额角带有莲纹的女子是注定的仙君弟子，但爱好红衣的兴趣和使收徒大典上百铃绳齐声共震的这两个另外条件。
　　哪怕是不太聪明的于盛儿也是能清楚地明白她并不具备另外两个条件的。

　　当年天机阁算出的窥天卦是一个模糊的人像图案，和一句显现的天机文字。
　　人像图案不用多说，就是一个面容模糊连发型都看不清晰的、满身大红额角带莲纹的女子。

　　因为上界人不知神族相关知识，所以本相的红被解释成了衣服的红。

　　因为窥天卦占卜出来的人像图案只有[红色]和[额角莲纹]这两个明确特征，其他的特征几乎不明显。
　　所以人像图案的条件就被解释成了：——喜穿红衣的额角带有莲纹的女子。

　　而那剩下的一句天机文字倒是没有争议，文字内容是：
　　——能使百铃绳齐声奏乐。

　　也就是说一旦于盛儿没有达成让云山派鉴定根骨天赋的镇派神物的百铃绳齐声共震的成就，那么她就不能是仙君弟子。
　　哪怕她有着一条符合“额角带有莲纹”的条件。

　　而让百铃绳全部齐声共震这件事到底有多么的困难，是连脑子不太灵光的于盛儿都能明白的难于登天。
　　自古以来连上界资质最为逆天的明微仙君而已，在测试根骨那天也只是引动了百铃绳的十二只铃的声响罢了。

　　想让那有数万个灵铃级别的百铃绳齐声共震，怕不是把天捅破都要比其要更容易达成些。
　　试问这整个上界里，有谁的资质能好过明微仙君去？

　　于盛儿就算再不聪明，她也是能明白自己是比不过明微仙君的。
　　不如说她怎么胆敢自称自己能比得过明微仙君！

　　所以哪怕于盛儿天生额有莲纹，是被全上界乃至天机阁都认定了的准仙君弟子。
　　但于盛儿的内心也是有惶恐在的。

　　——她并不能自信满满地认为自己就是板上钉钉的仙君弟子。

　　因为有“让百铃绳齐声共震”的这般比登天还困难的条件在前为压在于盛儿头顶上的巨大压力。
　　并且由于条件过于苛刻过于明显不可能，是让于盛儿连自我欺骗的机会都没有。

　　就算于盛儿年纪小、心性不谙世事、又被家族养成了废物的模样。
　　但她基础的分辨能力还是有点的，于盛儿还是有些判断力在身上的，虽然不多……

　　更不用说小孩子还有一项绝对的优势，那就是敏感。
　　或许于盛儿并不能准确地用语言描述出她为什么担忧，在此之前于盛儿可能根本就没意识到她有什么可担忧的。

　　但是本能这东西甚为奇妙，哪怕本人的逻辑并没能达到明白的地步，人的本能也早就先过了思考一步，先行觉出了最本质的情绪与被忽视的漏洞。
　　所以虽然于盛儿本人无论在思考上还是意识上，确实都没有觉着她有所恐慌，但其实她的本能早已经先一步跨过了思考，明晃晃地在昭示着惶恐。

　　本能害怕的情绪在还幼小不能保护自己的孩童身上永远体现得最为淋漓尽致。
　　还不懂得控制情绪的于盛儿难免会为自己到底是不是仙君弟子的悬粱刀而成日惴惴不安。
　　哪怕于盛儿还没有意识到她在害怕，可她的行为已经证明了她确实慌到要碎了。

　　所以在惶恐的心态引导下，又加上大环境给于盛儿带来的极其不正常的生长环境。
　　那可不是自然会让心性不成熟的小孩容易在极大的压力下冲动行事，造成了一个癫的状态。

　　于盛儿对红色的过分追求是源于她内心深处极度不信任自己会是仙君弟子的自卑。
　　扭曲本武的疯狂事也只是这深度自卑的爆发式体现。

　　任性、疯癫都不是于盛儿扭曲本武的根本原因，真正的原因还是她惶恐于不能成为仙君弟子的自卑。
　　因为惶恐，所以于盛儿才会拼了命地往条件上靠拢。

　　说实在的，楚长歌也很爱红色。
　　和于盛儿那种自我催眠式的对红色的喜爱不同，楚长歌是发自真心的偏好红色。
　　然而就算是像楚长歌这样真的喜好红色的一个崽，也没有离谱到所有的东西都必须用红色侵染。

　　再喜爱的颜色也经不住过分使用，满目清一色的同色只会形成视觉疲劳，从而让本来赏心悦目的颜色也变得有些刺眼。
　　并且在偏爱红色之前，楚长歌也好歹是一个个体生灵。

　　是楚长歌先作为了一个生灵，然后才有了楚长歌作为一个生灵比较偏爱某一种颜色的“兴趣”。
　　喜好某种颜色充其量也就楚长歌平生里的一个点缀，楚长歌在喜好红色的同时也不耽误她爱惜自己的眼睛。
　　更不耽误她同时对其他非红色的颜色抱有欣赏之意。

　　只可惜那于小仙子并不懂这个道理。
　　那于小仙子为了往仙君弟子的条件上靠拢，为了证明自己必是真正的仙君弟子，心理已经疯狂。

　　所有家当都必须是红色系，所有眼内可见的物品都得是红的颜色，并且还不准有其他任何一丝的非红颜色掺入她的人生。
　　……到了这种地步已经不是喜不喜欢红、又或者明明不喜欢但强行喜欢红的问题了。

　　就算是一个特别喜欢红的人，也不会做到这么病态的地步啊！
　　据说那位于小姐在十二岁前还未辟谷的时候里，可是连上厕所用的卫生纸都要求是红色的呢！

　　可怜孩子，她还不知道前方等待着她的不会是锦绣前程，而是通往地狱的噩梦。
　　那血淋淋的真相，将会将这个年纪不大的小姑娘，斩杀至体无完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