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84、会殿试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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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转眼的时间,李珩已过了十八岁的生辰。
这次的生辰依旧是和江曜一块儿过的。
江曜给李珩做了长寿面,打了两个鸡蛋,还加了两大勺的跺椒,生生把清汤变成红辣汤。
江曜问他:“有什么愿望吗?”
李珩神神秘秘地道:“有,但是不能说。”
江曜笑了笑:“行,今年生辰贺礼想要什么?”
李珩:“要什么都给?”
江曜没有犹豫,“往年你要的,我哪样没给?”
李珩挑起一边眉道:“今年不一样。”
江曜:“哪里不一样。”
李珩:“我这生辰礼还要拖一段时间,可行?”
江曜:“嗯,你慢慢想就是。”
……
江曜治理魏州有功,秦免提前把他调回洛宁。
李珩跟着回去,刚好准备即将到来的二月会试。
今年会试时间定在二月初九,依旧是考三场,每场三天,一共九天。
地点则在京师洛宁的贡院,由礼部主持。
会试比之乡试不仅内容难了不止一个程度,而且监管得也愈加严格,足以体现大齐国对于科举逐层取士的重视。
洛宁会试主考官由皇帝秦免钦命内阁大学士和翰林官充任,同考官也以翰林官为主体并兼取进士出身的京官充任,从而保证会试的权威性及其录取质量。
二月初七主考官和同考官陛辞皇帝,秦免赐予考官汤饭,考官等人感圣恩优渥而后入院。
与乡试相同,会试考官也要在开考之前集体对天焚香盟誓。
二月天凉,有了乡试的经验,李珩入考场后并没有过多的紧张,领了试卷,入了号舍,再由号军将门锁上。
李珩放空大脑什么也没想,让自己处于一种极度放松的状态。
等到锣鼓声一响,他立刻集中注意力,进入考试状态。
会试和乡试的内容皆为:第一场,试《四书》义三道,每道二百字以上;《经》义四道,每道三百字以上。
第二场,试论一道,三百字以上;判语五条,诏、诰、章、表内科一道。
第三场,试经史策五道,俱三百字以上。
第一场的试《四书》《五经》,对李珩来说已经可以做到执笔就写。
不过惊喜的是,李珩发现自己的行文刚中有柔,朴素中有典雅。这显然得意于在魏州时,与南地的学子交流文章时所获得的收获。
通篇下来,既符合八股文的规范,用朱子理论阐述思想,又将南北两地的文风巧妙的融为一体,达到浑然天成的境界。
乡试时,他还要列框架,总分论点,挨个去论述,如今三年过去,他的知识储量越发丰富,灵感源源不断的涌来,只是看一眼题目脑海中就自动出现相应的论点,还有用来证明论点的各种论据。
如此下来他第一天就在草稿上写下《四书》《五经》的成文。
第二场的题目对他来说更不成问题,依旧是按部就班地写完,合理安排好休息和写卷的时间。
不过考第二场的时候出现一个小插曲。
贡院下起绵绵细雨,空气变得潮湿且闷,这样的环境极易影响到考生做卷的心情。
本来考试题目就难,如今空气又湿又闷,还被关在一个狭窄的空间,很多考生若是身体素质不过关,脑袋一晕,发了热,倒在号舍里,就要被号军抬出贡院,丧失考试资格,得不偿失。
在会试前,江曜一直有陪着李珩一块儿晨练,因而李珩的身体素质过硬,且不说李珩和江曜南下的那段时日,每天几乎都到处跑来跑去,风吹日晒的,体格能不锻炼出来么?
二月凉,李珩特意穿了厚衣,这个时期贡院里时不时有考生的咳嗽声传来,此起彼伏。
第二场的第二天,李珩在草稿纸上写完正文,又看了是否能够臻于至美后。停罢笔,收拾好文房试卷。
生火架起锅,同号军要了水,煮起姜汤来。
煮姜汤还是江曜叮嘱他做的,尽管自己没病,但是为了减免他人的影响,做到万无一失,还是喝点暖和的姜汤好。
于是当其它考生都在奋笔疾书时,李珩在煮姜汤。
闻着味儿的号军:“?”
李珩淡然一笑。
很想说一句:“要来点么?防百病。”
喝罢姜汤,不知是出于心理暗示,还是想着是江曜叫喝的,心里暖暖的,觉得就是全贡院的考生都咳嗽了,自己也不会有一丁点事。
号军看着李珩喝着姜汤,嘴角上扬。
号军心想:有这么好喝?
二月十五号的第三场,考的五道策问题。
会试的目的在于从中挑选出具有较高学问和治国理政能力的士人,以便他们能够进入国家的官僚体系,参与国家的管理和决策。
通过策问可以考察考生的学识和治国能力。
五道策问中,一道是考经史的。
《论语》中“为政以德”如何治于世。
一道是考经济的,“大齐国重农抑商,如何促进商业发展。”
其中李珩印象深刻的是一道与治水有关的策问题。
“今欲治水兴农,然沟渠久废,水源难济,当以何策兴修水利,保农事无虞?”
李珩答:“农者,国之本也。农之兴衰系于水利……”
答策问题的关键在于能够分析出问题产生的原因并提出切实的解决方案。
李珩则从沟渠的修复与新建,水源的开发与储存,以及官民协作,对水源的维护和管理………等方面提出解决措施。
……
会试出考场,考生们经过一场九天的恶战,都疲惫不堪,好些考生直接瘫软在地上,任由家属将其放在担架上抬走。
李珩一大老远就在人群中看见江曜的身影,江曜穿一身月牙白对襟窄袖长衫,衣襟和袖口用藏青色丝线绣着竹叶的纹路。
身形清瘦,容颜如画。
那双湖蓝色的眸子向如织的人群中望来。
静静地对视。
李珩眨了下眼睛,脸庞发热,他伸起手,举得高高的,向江曜招手,裂开嘴笑,露出一口洁白的牙齿,眼睛弯成可爱的月牙。
“江曜— —”
江曜听他这么大声地叫自己的名字,呼吸咻的变得急促,又是羞赧,又是……隐隐约约的喜悦。
李珩挤过人群,走到他身边,猛地一下身子一倒,倒在江曜的身上。
他的下颌搁在江曜的肩膀上,身体的大部分重量搁在江曜的身上,江曜被他这突如其来的一靠,吓了一跳,向后退了一步,还是支撑住李珩。
江曜屏住呼吸,一动也不敢动,心脏跳动地厉害,犹如一团熊熊的火焰在胸腔里燃烧,让他分外的煎熬。
李珩压低嗓音,缓缓道:“我有些累了,借你肩膀一靠。”
他此刻的声音软软的,像是一只小猫的爪子在挠着江曜的心。
热气喷在江曜的脖颈处,这让本来就敏感的脖颈处那块薄如蝉翼的皮肤,肉眼可见的泛红。
江曜低低地道:“……嗯。”
李珩喉间含着若隐若无的笑意,他贴近江曜的耳朵,一字一字道:“那你扶着我走好吗?我走不动了。”
“像这样,环着我的腰。”
李珩牵起江曜的手把它放在自己的腰上,“环紧点,可以吗?我没力气了。”
李珩声音显得格外的虚弱,说话轻轻飘飘的。
江曜垂着头,脸颊烫得骇人,即使隔着不薄的衣服,手环上的瞬间,江曜依旧能明显地感受到李珩腰部肌肉的紧实窄劲,他的手紧张到不敢贴着李珩的腰腹,手指不安分地抖动。
“可……可以。”
江曜哑着嗓子艰难道。
李珩察觉到他变红的耳廓,眉梢一扬,搭在他肩膀上的手戳了戳江曜软软的耳垂。
“你是不是害羞了?”他道。
江曜浑身一颤栗,“……我……”他上齿咬了下唇,终是说不出话来。
李珩笑了笑。
“我累死啦,回府吧。”
李珩拉长尾音道。
“……嗯。”
江曜缓缓回。
好像他们间的关系可以更近一步,好像江曜对他也是有好感的,好像他们之间可以不止是朋友。
……
这次会试锁院时间达到二十九天,创下历来会试评卷最长时间。
主要是这次会试出现大批优秀的卷子,而这些卷子又很难分出个谁更好,然而会试的名额毕竟是有限的,以至于考官们忙地焦头烂额,反复较量,众说纷纭,达不成共同的意见。
然而众考官在一件事却都不约而同的达成一致意见,那就是会试榜首的选定。
见过那份卷子的考官无不夸赞写这份卷子的考生功力之深厚。
且观其不仅文纯正典雅,综南北之风而有自己的文风,好比肃杀的北风和温润的东风刮过同一个辽阔的平原,且其于政事又有独到实用的见解。
这些考官都是身担要职的翰林官员,且为进士出身,其本身的实力自是不可小觑,因而能让他们都达成一致的意见,可见考生实力强大。
……
会试五日后便是殿试,殿试又称廷试,是由皇帝亲自主持的对会试中式者的考试。
新科会试中式者都来参加殿试。
秦免早就知李珩的身名,如今又一见他,只觉少年意气,气宇轩昂,深感满意。
会试卷会由执事官员快马加鞭送往皇宫,因而秦免早就看过李珩写得文章,深深为其知识渊博所折服。
秦免想上一次令他这般欣赏的还是江曜,如今已成他的爱臣。
殿试时秦免亲自监考,安排座位特地叫李珩坐在前排,离他位置最近,好叫自己能够好好领会会云的风姿。
面对天子的注视,若是常人必然紧张不安,李珩固然也会感受到权上者的压迫感,不过他做题时很认真,因而除了试卷,其它什么都看不见。
秦免观他做题这般专注,更是赞赏。
殿试当日,在众贡士纳卷后,受卷官则“以试卷送弥封官,弥封讫,送掌卷官”,通过阅卷须区分出二,三甲进士试卷并推选出向皇帝进读的一甲进士试卷。【1】
秦免看完推荐上来的试卷,又单独拎出李珩的那一张,百般品味,爱不释手,笑着点头,“……不愧是臣的爱臣。”
候在一旁的公公笑着道:“恭喜陛下又添一爱臣。”
秦免笑意不减,“我大齐国理当有此人才!”
……
三日后,李珩去参加传胪大典。
由于江伯贤为鸿胪寺卿又要主持传胪大典的缘故,江府人已提前知晓李珩是新科状元,江府一派热闹。
江曜却一如往常的平静,一个人倚靠在栏杆旁,望着院子里的一棵柏树。
江青冉却看出了江曜的闷闷不乐。
小时候他苦闷时就爱盯着树发呆,后来就一直保持着这个习惯。
江青冉走到他身边,打趣说:“失恋了,哪个小姑娘把你甩了。”
江曜沉着一张郁闷的脸不说话,江青冉原以为江曜不会搭理她。
结果过了一会,江曜道:“不是姑娘。”
“还有……没有失恋。”
江青冉没想到江曜真有情况,连忙说:“害,我还以为啥事,不是姑娘又怎样……什么?!不是姑娘?!难道是个……公子!”
江曜沉默地嗯了声,湖蓝色的眸子掠过一点光亮,像是湖水里荡起一丝涟漪。
江青冉心一惊,想:“没有失恋,所以现在是在谈么?”
“你什么时候谈的!”
江曜不吱声。
江青冉麻木了,不知所措起来,她其实并没有恋爱的经验,更别提现在对方还是个公子。
她支支吾吾半天,深呼吸一口气,装作毫不在意的样子说:“就是说……你真被甩了……哎呀呀,天涯何处无芳草,何必单恋一只花,一定是那人眼睛瞎了,竟然看不上我弟。”
江青冉低着嗓音嘀咕说:“不过,我倒是好奇是什么公子这么讨你欢心。”
江曜抬起头:“你见过。”
“还有……他不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