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78、榆阳(终)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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花魁大礼。
诗诗给江曜化妆,化妆镜前。
诗诗感叹道:“公子,你的皮肤可真是水嫩光滑,底子好的很啊。”
她用黛笔沿江曜的眼睑勾勒细线,突出眼部轮廓,又以黑炭晕染眼窝,使其深邃有神。
江曜看着雕花镜前的自己,面若桃李,眉若青黛,眼含秋情,唇若点樱,胭脂晕开于两颊,如含苞待放的菡萏,又似醉酒红润的美人,额间,发鬓皆点缀花饰,显得楚楚动人。
“怎么样,喜欢么?”
诗诗看着镜子中的江曜笑道:“今年的花魁应当颁给公子才是。”
江曜:“姑娘……。”
诗诗笑道:“好啦,公子出去给李公子看看么?我觉得他定然会认不出你来。”
江曜忽地有些紧张,左手不由自主地掰弄右手手指。
诗诗朝门外唤了声,“李公子,进来吧。”
李珩进来时,只看到梳着凌虚髻的江曜的背影。
云鬓花颜,销人心魂。
一时心悸。
“……江……曜?”
江曜转过头来,李珩的眸光在一瞬间呆滞。
人说秋美无形,风动无形。
可是在看到江曜的这一刻,秋风就有了形象。
两双眼睛隔着距离对视,一双桃花眸,一双剪水瞳,倒是江曜先垂下眸子。
“唔,我说李公子,你这是看入迷了么?”
诗诗掩唇笑。
李珩垂着眸子:“嗯……画得很好。”
诗诗看着江曜,朗声说:“哪是我画的好,自然是天生丽质。”
江曜:“……姑娘。”
诗诗笑:“我看公子比未出阁的女子还羞,罢了,不提这事。”
“江公子,你且戴上面纱坐在床上,”诗诗说,又看着李珩:“李公子你且躲在柜子里。”
“对了,迷魂香记得把握好量,别闹出人命。”诗诗提醒道。
李珩:“自然。”
江曜:“我们有分寸。”
诗诗关上门,出去:“那好,我这就让朱业上套来。”
李珩:“紧张么?”
江曜:“……还好。”
李珩笑:“我就在这,他要是敢动你,我就把他脑袋拧下来。”
江曜笑了笑,“你快藏起来,他要来了。”
……
“诗诗!”
“诗诗!”
“诗诗!”
台下人声鼎沸,众人攒聚累积,大声唱喝诗诗的名字,其中最是不乏贵族子弟。
老嬷嬷笑道:“莫急,诗诗姑娘这就上场。”
却闻一曲琵琶声起,诗诗着霓裳羽衣,腰若约素,延颈秀项,眼波含情脉脉,踮起玉足,脚尖着地,软腰伴随琵琶乐声扭动。
轻纱漫卷,舞姿绰约。
众人迷醉,不知天上人间。
诗诗轻盈地舞动身子,忽地凝眸与台下的朱业相对视,将一手链向空中一抛,朱业欢喜,伸手去夺。
诗诗粲然一笑,朱业心花怒放,赏赐嬷嬷一千文。
诗诗舞罢,鞠躬谢客,退场,台下掌声如雷。
嬷嬷上台扯着喉咙喊道:“诗诗已经选定今夜的陪客,就是这位大人。”
嬷嬷指着朱业道。
台下一片唏嘘,如闹市场一般喧嚣。
嬷嬷对朱业说:“大人,请,诗诗姑娘在楼上等你。”
朱业:“有劳嬷嬷。”
朱业推开门,“诗诗姑娘。”
只见帘帷飘逸,“诗诗”坐于床上,背对着朱业。
朱业不禁放慢步子,又按耐不住内心的激动,心想:“这么神秘?”
朱业走近“诗诗”,“诗诗”忽地动了,像是娇羞似的,往旁边挪动。
纤纤细手指了指床位。
朱业心一跳,便挨着她坐下,见她脸上蒙着一层玉帘,垂着眸子,偏过头去,心里愈发地按耐不住。
便想掀开帘子一览花颜。
哪想“诗诗”姑娘直接把按住他的手,把他扑倒在床。
朱业心乱如麻,“这么主动吗?我怎听闻诗诗卖艺不卖身,呵……果然是装的。”
“诗诗”拿出一块手巾轻柔地擦过朱业的脸颊。
朱业醉心于迷人的香味,只觉到了仙境,整个人都飘飘然。
他握住“诗诗”的手,“诗诗”拿手巾擦抹他的鼻子。
朱业:“……好香。”
浑身变得软绵绵,意识模糊,朱业陷入昏迷。
江曜嫌弃地抽出手,另拿一块手帕反复擦手。
李珩推开柜子走出来。
“昏过去了?”
“嗯,暂时醒不过来。”江曜道。
李珩:“他没欺负你吧。”
江曜:“他敢?”
李珩看着他凶巴巴的样子,笑:“是,他就是敢,也没这个能耐。”
李珩推了推朱业,睡得跟个死猪似的。他在他身上扒了扒,果真找到了一个薄薄的册子。
李珩大致翻看一下,笑着对江曜道:“还有意外之喜啊。”
江曜:“嗯?”
李珩把名册拿给江曜:“你看。”
江曜一看,见朱业不仅记录了盗贼埋伏活动地,还有榆阳县令贪污公款的记录。
江曜扬眉:“这趟没白来。”
李珩拿出笔本:“抄一份交给齐叔。”
江曜:“嗯。”
李珩飞快地把上面内容复刻一遍,将名册放回朱业衣中。
诗诗这时进来,“二位事情办得如何?”
“完成。”李珩看了眼朱业,对诗诗说:“接下来还得靠诗诗姑娘收尾。到时候,朱业一醒,他若问你他为何而晕,你便答他喝多了,闻了屋内的安神香早早睡去。”
“公子放心,”诗诗点头,又说:“二位快快出去吧,眼下嬷嬷不在,莫要叫嫲嫲发现你二人在,生发不必要的麻烦。”
江曜:“此番多谢姑娘。”
诗诗笑了笑:“……好。”
诗诗目送二人离开,靠近朱业,在他脸上扇了一巴掌,“呸,老色鬼,死奸官。”
—
两人派人快马加鞭至洛宁市将此事告知齐沅,请齐沅派人来配合抓贼。
三天后,一队人马潜入榆阳。
总共十一人。
为首的那位是个将军名叫林阳。
李珩和江曜出门迎接林阳,见这人扎着高马尾,剑眉星目,穿一身肃穆的黑,除领口处有细细的精致的花纹,其它地方并没有太多点缀。
于朴素中更衬托其人气宇轩昂,意气风发。
林阳看着江曜,漫不经心地笑了笑:“几年不见,又长高了,小曜曜。”
江曜黑着脸,“都说了别这么叫我。”
林阳莞尔:“啧,长大了就是不一样。”
李珩好奇地看着林阳,看起来他们两个很熟的样子。
林阳打量李珩,道:“唔,我猜你就是李珩?”
李珩道:“正是。”
林阳:“不错不错,一表人才,难怪齐哥这么夸你。今日一见,果然非同凡响。”
江曜向李珩解释,“这位是林将军林阳,与舅舅是多年的好友。”
李珩了然,恭敬地道了声:“林将军好。”
“自己人,休说客套话。”林阳说。
他敛去笑意,问:“盗贼名册何处?”
李珩递上复刻本:“在这。”
林阳看了看,心下了然,“好,这事便交与我……对了,信上说你们发现了灵通?”
江曜:“是,林叔且好好查查朱府还有盗贼据点。”
林阳笑道:“出息,你们可是干了一件大事。”
李珩问:“林将军,你此行就十一人?”
林阳挑眉:“足矣,人多反而引人注目”
“话不多说,我等先去。”
林阳领下属离去。
—
林阳根据盗贼名册,凭借多年斗敌经验,指挥十名下属一一抓获盗贼。
朱业于府中被擒获,林阳于其府中找到一块灵通,又于盗贼据点找到另一块灵通。
自此榆阳县的盗贼被一窝端。
失踪三年的宝物灵通也被找回。
榆阳县县令贪污公款一事由齐沅上书皇帝,而那份名册则成了县令不可狡辩的证据。
这下即使是贵妃娘娘也救不了他,朝廷很久之前就有监察御史上书指责榆阳县令的恶行,秦免看在眼里,记在心里,不过碍着爱妃的面子,选择睁一只眼,闭一只眼。
如今证据确凿,若是再不降罚,只会引起朝廷大乱。
于是,秦免罢黜他的官职,由朝官举荐,任用文官杜肆和为榆阳县新任县令,即日上任。
又因此次林阳找回丢失的灵通,且解决了榆阳县盗贼一案,在加上林阳收复西部失地一功,秦免赐林阳一处京城宅邸,又升其为骠骑将军。
林阳谢过陛下,又道:“此次功劳还多亏两小生。”
陛下说:“哦?”
林阳将李珩和江曜之事细细道来。
陛下听了,大喜:“善,我大齐国人才济济,吩咐下去,二人皆有赏也。”
林阳说:“陛下,臣还有个不情之请。”
“臣自愿前往榆阳县调查珞珈山匪一事,听闻珞珈山匪个个英勇,若是其无害于民,又有归顺之心,则壮大我军也。”
陛下心知肚明地笑了笑,他早有耳闻林将军风流追妻一事,二年前,他派林阳收西部之地,迫使林阳和杜肆和分离,那时就在想,“林阳这小子,莫不是要怨朕。”
“怎么,杜爱卿刚要走马上任,你便跟去了?究竟是去招降,还是……”
林阳脸一红。
“陛下……”
“去吧,朕允了。”
“谢陛下!”
……
杜肆和上任时,李珩二人刚要离去,杜肆和留李珩和江曜吃一餐再离去。
杜肆和从杜芝兰那儿听过好几次李珩的名字,对他颇有好感。
李珩和江曜推拒不得,便留下。
新官上任,杜肆和没有选择带二人去下馆子,以免落人口舌,而是选择从市场上买回新鲜菜和肉,打算在府里自己做一顿。
林阳气恼道:“你们两个可有福气,我都两年没有享受过了。”
杜肆和皱眉:“那是我不给你吗?分明是你不在。”
林阳笑道:“那我这次要把两年的份都吃回来。”
杜肆和莞尔。
李珩默默地看着二人,问江曜:“他们这么熟?”
江曜红了脸,看着李珩懵懂的样子,一时不知道该怎么回答他,“他们……”
林阳竖着耳朵,听到李珩的疑惑,他大大方方地搂住杜肆和的肩膀,“他呀……是我的爱人。”
李珩愣了愣,“……嗯?”
杜肆和无奈地看着林阳,多李珩道:“见笑了。”
林阳搂着杜肆和更紧了,道:“这有什么好见怪的,我喜欢你,就要叫全世界的人都知道。”
杜肆和红了耳廓:“你害不害臊……我去做饭……你松开。”
江曜忙把李珩拉出去。
李珩问:“这……究竟怎么一回事?”
江曜认真道:“如你所见,他们同一般夫妻一样。”
李珩讶然:“可是他们是两个男的。”
江曜沉着脸,“两个男的又如何?”
“你觉得两个男的就不能相爱了么?还是说这让你感到厌恶。”
李珩愣了愣,“……没有,我只是一时接受不了。”
李珩自前世到今世都是一个死单身狗,且整日沉迷于学习,虽在史书上见过断袖之癖,但是真让他接触到,一时还是很难接受。
江曜无言,半晌说:“我出去走走。”
李珩察觉到他的不对劲,问:“你去哪儿,我也去。”
江曜:“不用了,我想一个人走走。”
江曜觉得自己大概是傻透了,李珩他……怎么会喜欢男的呢?
一种难以言喻的阴郁积沉在心底,久久不能散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