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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1、青竹寺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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寺庙前有一块碑首呈圆首形,碑身以篆书镌刻了三个大字“青竹寺”的简易粗糙石碑。
青竹寺这个名字倒是和其四周环绕的青葱竹子很相配。只可惜这样一个古色古香,绿意盎然的寺庙如今已是人迹罕至,早已成了一个荒废的建筑。
李夫子不免觉得惋惜,他和青竹寺的缘分不浅,儿时最喜到青竹寺的小竹林里找个大石子坐下,伴着竹叶窸窣声,手执书卷读书,后来考秀才时,也爱来青竹寺求福。
他见证了它从香火丰隆走向无人问津,想起了富丽堂皇的阿房宫,曾经辉煌,却付之于火炬,现在的青竹寺虽然还存于世,却早已不复昔日的光景。
说起这个缘由也荒谬的很,这青竹寺在白云屯和王家村的共同地域范围内,那时的地界划分本就不严谨,所以两村都没法说这个留存很久的青竹寺究竟是哪方的。
本来也不是个大问题,两村都能来寺庙里祈福,也没什么限制。青竹寺的香火也越来越好,乡民们凡事都爱来青竹寺拜一拜,无论是求雨,求丰年,求子,还是发财,中举,甚至是婆媳无争,邻居和善,小孩好学之类的......
来的人多了,烧的香也多。哪知有一天,王家村的村长带着一群彪悍汉子,拦住了来祈福的白云屯的百姓,还死皮赖脸地声称青竹寺靠近王家村,该归于王家村,凡是来青竹寺祈福的白云屯乡民都要上交入寺费。
这下白云屯的乡民们可就不干了,即使白云屯的民风淳朴,也由不得外人这么欺负。兔子急了还能咬人呢。于是两方便争了个你死我活,达不成协商,两方都不肯让步怎么办?结果就是两村人都不能再来青竹寺,谁来了跟谁眼急。
两村人各有各的生活,谁也不想自找麻烦。最后苦的还是青竹寺,好好一个寺庙就被荒废了。
......
今日算是李夫子在那次风波后第一次来青竹寺,如今的寺庙只剩下一个空壳子,他们现在来,也没什么人会关注。
寺庙的大院里有三口上了年岁的大缸,缸里没有水。
学子们年岁不大,青竹寺离他们的居所远,这也是他们第一次来到这儿。班里的学子听了夫子讲的关于青竹寺的事后,义愤填膺。几个蒙班的孩子从地上捡了树杈子,呲牙咧嘴瞪眼的,嚷嚷着要去王家村讨伐村长,被李夫子一一按头教训了一顿。
讨伐的英雄行为作罢,年龄大的经班的学子自发地决定给大缸上满水,似乎缸里有了水,庙里就有人似的。
“你说,万一口渴的赶路人经过这,看到缸里有水得有多高兴。”李大宝对李珩说。
“也许他不会进来呢。”李珩淡淡说。毕竟这个寺庙在竹林的深处,赶路的人又不知道林子深处还有个庙宇。
李大宝无奈说;“你啊你,就不能别那么一板一眼的么?”
李珩:“嗯,对了,小河在竹林的不远处,比青竹寺还好找哩,那条河里的水很清澈,赶路人要是见了,想必会更高兴吧。”
李潇以袖捂唇,不厚道地笑了。
李大宝:“得了得了,俺们两个根本不在一个思维层面上。”
李珩伸手拍了拍他的后背:“不过,如果有的话,总比没有好。万一有人喝到了那口水呢。”
几人在庙里寻找挑水工具,见院里有一个小屋子,上面的被虫蛀的坑坑洼洼的木门还上了锁,这大底是这扇本就破旧的能被一脚踹飞的门最后的倔强,不过也只是把陈年老锁,看起来锁孔处已经锈迹斑斑了,嗅觉好的话,还能闻到铁锈味。
几人认为挑水工具,扫帚,灰斗,还有装垃圾用的簸箕都在里头。就在李大宝和李潇愁于如何开门,而又不破坏这扇门时,李珩从布袋子里掏出一个打磨光亮的铁丝,将铁丝伸入了锁孔,一转,轻轻松松,他们听到了门开的声音。
咔哒——
李大宝:!
李潇:!
李珩推开门,偏头对惊掉下巴的两人说:“不进去么?”他首先进去了。
李大宝:“俺滴个亲娘啊,你还有多少能耐是俺不知道的?话说,你怎么还随身带铁丝啊?”
一进门,就是一股浓重的发霉的气息,还有扑面而来的灰尘,李珩捂住鼻口,咳了咳:“这很重要吗?能进来不就行了。”
屋内果真有他们想要的工具,李珩本想把窗子打开加大通气来着,结果发现这倒霉屋子没有窗子。
几人于是拿了木板撑住门,又叫了其他学子过来,大家一起分配了任务,便要开工。
有扫地的,当然这儿由于人迹罕至的原因,并没有什么垃圾,顶多是清理一些落叶,让飘飞的落叶又归于泥土。还有清理蛛丝的,擦供台,香炉的......
李珩他们三个还有其他两个经班的学子负责起挑水的任务。
竹林里有一条石子小径,顺着小径一直往前走,下了一个坡道就到了小河,这么看来这青竹寺的地理位置还是很优越的。
李珩踩在岸边的大石块上,蹲下身子,先将木桶放到水里洗了一遍,而后装了半桶水多的样子提了上来,又拿瓢继续舀水,直到把桶装的差不多满。
李大宝嫌舀水麻烦,硬是要一次性装够,结果提桶的时候,脚底一滑,一屁股栽进了河里。好在河水不深,人倒是没什么事,就是衣服都湿了。
李大宝丢了面子,折腾着起来,河水底滑,他险先又滑倒,得亏李珩和李潇两人拉住了他,把他拉上岸来。
“你这......”李珩的视线游移在他的裤子上。
李大宝掩耳盗铃似的捂住自己的裤子,羞赧极了,脸颊充血一般,嗫喏道:“别......别看,丢人。”
“我不看,”李珩移开视线,继续说:“你得去把裤子脱了,这个天气容易生病,再说水也挺凉的。”
李大宝摆摆手:“没事的,我皮糙肉厚,一年到头,也难得生一次病。”话刚说完,他就牙齿打了个寒颤。
李珩:“......”
“这样吧,我和潇哥的袍衫借你遮,你把它系在腰上,勉强应付一下,等回去再换干的裤子。”
李潇点了点头,随即便麻利地解下身上的袍衫。
李大宝还有些犹豫,面色难堪地说:“这也太娘们唧唧了吧。”
李珩只把衣服扔给他:“谁让你装爷们掉水里。”
这话听的李大宝耳朵生疼,“好了,好了,俺换俺换。”
李珩带着李大宝先去小屋内换裤子,他候在门外把风,却忽的看见一道熟悉的身影从小屋的背后闪过。
是他!
李珩直接尾随了过去,小屋后面也有一条小路,不过李珩为了不被发现,走在竹林里,好在他的里衣是浅青色的,如此在林子中更易于隐蔽。男人顺着这条路摸出了竹林,在交叉的路口向左边拐去。
李珩没有贸然行动,出了竹林,可就不容易隐藏了,他知道向左拐应该是通往白云山的一条路,李珩以飞快的速度跑回了小屋,拿了一个背篓背在身上。全然不顾李大宝诧异的表情,又飞奔了出去,顺便在路上抓起泥巴糊了自己一脸,而后他向左拐进了那条路,一直直走上了山路。
三月本是个多雨的季节,一连好几天连绵细雨,山上的土都是松的,踩在地上容易留下脚印。
李珩顺着一路的脚印摸到了一个熟悉的地方,这个小屋......之前,喜娘住过。
李珩谨慎地上了台阶,伏低身子靠在侧边的窗子底下偷听。小屋的隔音效果不好,再加上里面的人估计也没想到这个犄角旮旯的地方都会有人跟上来,于是也没有刻意去压低声音。
“那老爷子怎么还没死,喝了一年的药了,你他.娘的给的药方真的顶用么?”
“既是慢性毒药,杜兄台又何必这么着急,为何不给它一点时间,反正一年你也等过来了。”是属于中年女性的嗓音。
“你个没用的东西!要我怎么等!那边催得紧!再这么下去,我迟早要没命!”
啪——
李珩听见碗碎的声音,还有桌案倒地的沉闷墩墩声。
杜傅羽是真急了。
中年女性似乎被他吓到了,嗓音发颤,显然杜傅羽的暴力恐吓起了作用,她做了退让,说:“你再给我点时间,我想想更快的法子。”
那边传来闷哼的声音,杜傅羽的语气很明显地带了不耐烦,“你最好快点,年底之前,我就要拿到磨坊的地契,别逼我动手,反正我拿不到钱,大家都没有好果子吃,要知道当初出这个主意的可是你!”
中年女性唯唯诺诺地嗯了声。
门被暴力地踢开,李珩缩在侧边的一个大缸后面,看着杜傅羽走远。
听得太认真,脚都蹲麻了,本想悄悄掀开窗子探个究竟,看看那中年女性是谁,结果倒是听到了另一场谈话,也算是意外发现。
“我都已经按您吩咐的做了,接下来该怎么办?”
“不急,大哥还没吩咐下来,先按兵不动,拖住他。”是一个浑厚的男声。
“......是”女人颤颤巍巍的声音传来,这语气中带了敬畏,还有几分忌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