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重逢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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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Corliss，你真的决定好了吗？”Eric语气认真地询问着。
沈曜正在收拾回国的行李，随意道，“这边的事我都安排好了，稍后Bella会跟你对接的。”
沈曜大学毕业后就一直留在纽约，因为父亲的支持，没几年就成立了一家个人插画工作室，在国外发展得顺风顺水，这是他第一次决定回国内发展。
他的母亲一直在国内疗养院，这次回去也是想顺便好好照顾她。
飞机上，沈曜望着窗外，夜幕渐隐，阴暗殆尽，整个云层都被染上了红晕，金光乍现，黎明将至。沈曜有信心在哪他都可以安身立命，声名鹊起。
因为鲜少关心儿子的事情，沈川得知沈曜回国的信息是在一周之后了。
看到父亲的来电，沈曜皱着眉按了按脑门，思索了几秒便挂断了。
电话铃声响了一次、两次、三次……
“有事吗？”沈曜还是不耐烦地接起了电话。
“没事不能打给你吗？”
听到这句话已经消磨掉了沈曜的耐心：“你要是没事就多照看照看你亲儿子。我还有事先挂了。”
“沈曜！你翅膀硬了是不是！你不是我儿子谁是我儿子？”
“您说什么就是什么好了，我真有事。”
“你回国为什么不告诉我？”
“你现在知道也不晚。”
“别任性沈曜！国外的生活还满足不了你吗？你是不是又要去找你妈！我辛辛苦苦赚钱供你吃穿不愁，我什么时候让你受过委屈？现在你觉得不想要了就扔下我，在你眼里只有你妈是亲生的，你爹我就是个摆设是吗？”
“你觉得呢？”
“你太让我失望……”
嘟——沈曜不想再跟沈川纠缠下去了，直接挂断了电话。
从出国以来他就一直生活在沈川的掌控之下，留学的计划，毕业后的去向，连以后的结婚对象都是他一手安排的。他总是“面面俱到”，好像什么都给儿子准备好了，是众人口中的“模范父亲”，是“好丈夫”，是“优秀领导”……
这个名义上称为“父爱”的牢笼实在是困得沈曜有点喘不过气来了。
那通电话就像一条导火索，引爆了他们父子之间保留的最后一份体面。
后悔吗？
在沈曜踏上回国的飞机的那一刻或许就注定了他没有回头路，不仅仅是为了脱离父亲的掌控，这也是他反复斟酌权衡利弊后作出的决定。
人生从来就没有回头路。
西宁市的艺术行业十分景气，因为是国内外联合发展，前期工作室的企划并不需要多做筹备，他凭借国内外资源，很快建立了Glorya在国内的分工作室。
“曜哥，你那画展的事准备得怎么样了？”柳文轩问道。
沈曜回答一切妥当。
柳文轩是Glorya工作室的合伙人，年纪很轻，好在国内人脉较广，办事能力也不错。起初沈曜以为他只是一个出来玩的富家少爷，没成想他竟也跟着自己干了好些时日。
沈曜建立工作室并没有很快接活，培养专业插画设计师是一方面，工作室国内的知名度也得打开。而开办个人画展则是他的答案，工作室前期的热度必须要靠广泛的受众来扩大，展示自己过往的优秀画作，依靠媒体大肆宣发，吸引群众来欣赏观看，这便是工作室成功的第一步。
柳文轩是一个很会造势的人，早些年就跟着他父亲在外混迹商场，生意场上的事没什么是他不知道的，沈曜自然没有了担忧。
——
西宁市暮色美术馆，沈曜开办了一场个人画展。
方圆十里的街道都贴满了克里斯开办画展的海报，还有商场的大屏，公交车的站牌……似乎都在为这次的画展庆祝。
馆内人群熙熙攘攘，好奇的民众都来参观这次新锐画家的展馆，展示的画作风格大胆别出心裁，老老少少都围在自己喜欢的画作面前驻足欣赏，高兴了偶尔还会点评一俩句，好不热闹。
“听说是著名插画师克里斯在国内的第一次办展。”苏泊云欣赏了一圈馆内的画作，冲沈曜使了个眼色，“特意过来瞧瞧。”
“没有。”沈曜忙不迭道，“还不是为了涨热度。”
“那你又何必急于一时？”
沈曜笑了笑没说话。
“你爸还在国外呢？你办画展他都不回来看看？”苏泊云又问。
“沈思锦闯祸了，他忙着收拾烂摊子呢。”
“果然还是那副德行。”苏泊云淡然道。
“习惯……”
话说到一半，一道熟悉的身影突然出现在沈曜面前，那可能是他这辈子都无法忘却的身影。
他陡然愣在了原地，心跳开始急速加快，如同擂鼓般猛烈地敲打，连呼吸也变得急促起来。
他感觉额心有些发汗，细密的汗珠顺着眉骨往下滴落在浓厚的睫毛上，眨眼间又渗进了眼睛里，汗水糊住了视线，眼前人的身影愈发朦胧了。
不知什么时候那人转过身来，两人的目光就这样在模糊中相遇，又错开。对面的人的眸子透亮无比，仿佛能把人看穿，但只维持了一俩秒便暗下去了，他似乎是注意到了沈曜灼热的视线，慌乱地偏过头去了。
“希希，今天的画展还喜欢吗？哥哥还有事我们先回去吧。”只见那人蹲下和他身旁的小女孩耳语。
“不要！我要和那个帅气的画家哥哥拍照。”小女孩指了指男人身后。
“听话，我们下次再来。”男人厉色道。
“沈曜，你在看什么呢？”苏泊云伸手在他眼前扫了一下。
“没事。”沈曜收回了视线，松开刚刚攥紧衣角的手，手心出了一层汗。
突然一个小女孩拉了拉沈曜的大衣衣角，一双清澈的眼睛直勾勾地望着他：“哥哥，可以跟你合个影吗？”
“你要是不方便的话就算了。”那个男人打破了沉默。
“当然可以呀。”沈曜轻轻揉了一下女孩的头发，“有人喜欢我开心还来不及呢。”
“哥哥，你来给我们拍。”小女孩对着男人眨了眨眼。
沈曜的眼神直直地落在面前的男人脸上，像是希望寻找出一些动容的表情似的，见男人没什么反应他又对着镜头笑了。
“拍好了。”男人牵起女孩的手，“我们回家吧。”
“那小女孩还挺可爱的，没想到你还招小孩子喜欢呢。”苏泊云打趣道。
“等等。”沈曜冲着男人的方向开口。
男人握女孩的手劲大了几分，往前走的步伐也加快了一些。
“宋屿。”沈曜咬牙，“加个微信吧。”
“我想我们已经没有再联系的必要了。”宋屿表情冷漠地扭头瞥了他一眼。
“照片。”沈曜晃了晃手机，“第一次有人来画展主动跟我合照，我想……看看照片。”
宋屿：“……”
“走吧。”
“哥哥下次见。”小女孩对着沈曜一脸灿烂。
走出美术馆后。
“哥哥你刚刚捏我好用力。”小女孩挣开宋屿的手，揉了揉手心，“我手好疼。”
宋屿低头看了一眼自己另一只被掐红的手，转而对小女孩温柔地说，“哥哥不是故意的，哥哥请你吃冰淇淋好不好。”
“好~”小女孩又露出那一副和颜悦色的笑容。
画展内。
“你认识他？”苏泊云问道。
“不认识。”
十年前不告而别，分别时要多狼狈有多狼狈；如今再见沈曜已成了万众瞩目的艺术界新星，多么体面的重逢，保全了所有人的颜面。
沈曜忙了一天，洗完澡舒舒服服地躺在家里的沙发上。回想起白天的事，画展的创办很成功，除了……
他忐忑地拿出手机，打开了宋屿的微信主页。
“朋友圈还是什么都没有啊。”沈曜轻哂，“头像换了。”
头像是一只黄蓝异瞳的白毛狮子猫。
沈曜反反复复点进和宋屿的聊天框。
［好久不见。］
［最近过得怎么样？］
聊天框的文字打了又删。
宋屿看着对面的“对方正在输入中……”输入了半小时。
叮~一张合照突然出现在聊天框，是白天沈曜和小女孩的合照。
沈曜把输入的文字全都删掉了。
sy:［谢谢。］
对话就这样结束了。
果然还是开不了口。
宋屿再一次听到沈曜的消息是在几天后，仁德医院前台的护士们在小声议论。
“你知道最近朋友圈很火的那个和小女孩合照的帅哥吗？”
“都在我朋友圈刷屏了，全是去画展找他合影的，前俩天在网上看到新闻了，好像还是最近回国发展的新锐插画师呢。”
“真的好帅啊，就是不知道有没有女朋友。”
……
宋屿不打算继续听下去了，径直往办公室方向走去。
“早啊，宋医生。”前台跟宋屿打了声招呼。
“早。”
宋屿鬼使神差地上网搜索了克里斯，直映眼帘的是一段采访视频。
“请问克里斯先生这次回国是有什么想法呢？”一排排话筒簇拥着沈曜。
“当然是回国发展事业啦，希望大家可以喜欢我的画，但是也不要忘记多多支持我们Glorya工作室哦。”沈曜冲着镜头露出好看的笑容。
“小宋，你在看什么呢？”科室长看向宋屿。
“没什么。”
“听我女儿说最近那个克里斯画展挺火的，你有去看过吗？”
“没，没听过也没去过。”宋屿急忙把电脑关机，“韩主任，我先去门诊室了。”
“嗯……哦，去吧。”韩主任有点发懵，今天的宋屿好像有点不对劲。
沈曜是被一阵电话铃声吵醒的，“喂。”
“沈先生，据调查，今早您的工作室外有人聚众斗殴，有人报警了，请您马上过来一趟警局。地址我们随后短信发您。”
沈曜的起床气还没消，听到来电后一下子被弄得清醒了。
这都什么事啊。
沈曜随意洗漱了一下便动身驱车前往警局了。
一群穿着参差不齐的小伙低着头蹲坐在警察办公桌前，有在地上画圈圈的，还有的在扣手，沈曜进去的时候一眼便看到了一个熟悉的人头。
“柳文轩！你怎么在这？”沈曜不可思议地睁大了眼睛。
“曜哥，说来话长。”柳文轩无奈道。
“他跟人打架，对面三四个人，被路过的保洁阿姨看到了立马报了警。”一位小警员解释道，“要是再晚点，他可能都让人打残了。”
沈曜签完字就把人捞走了，剩下的几个人还恶狠狠地瞪着柳文轩。
“哥，我们快走吧。”柳文轩推搡了一下沈曜。
“出息。”
沈曜找了一家茶餐厅，冷静地喝了口茶，“说说吧，怎么回事？”
“前段时间你不是办画展吗？工作室也裁了不少人。”柳文轩深吸了一口气，“那几个人的兄弟在Glorya干过，就张泽，他前段时间突发重病，他们都觉得是你盗了他的画办的展子，他才抑郁成疾的。今天这不就来找你理论来了。”
“今早我打算去工作室办点事，结果就碰到他们几个了，好话没说俩句，就打起来了。”柳文轩怒气冲冲，狠狠拍了一下桌子，“真是蛮不讲理。”
“哥，我相信你才不会做那种事。”柳文轩一脸信任地看着沈曜。
沈曜别过他的脸，“你别这么看着我。”
“小刘，你知道张泽在哪住院吗？”沈曜打电话给工作室伙伴，“好，我知道了。”
“这事确有蹊跷。”沈曜观摩了一下对面的人，“我看你脸也破相了，手也刮破了，顺便带你去医院瞧瞧吧。”
“哥，原来我只是顺便。”柳文轩哭唧唧。
仁德医院。
“先带你去看看吧。”沈曜轻笑，“没想到你还挺耐打的。”
“哥，我手好痛。”柳文轩突然捂住了右臂。
“请问骨科门诊在哪？”沈曜站在护士台前。
护士突然噤了声，望向往迎面走来的男人。
“跟我来吧。”
是宋屿。眼里看不出一丝表情变化。
宋屿领着人到门诊室，“坐，现在还没什么人。”他看了一眼柳文轩，目光又突然投向了站着的沈曜，见此人没什么反应，便垂下了深眸。
“身上哪里有伤？”宋屿问。
“脸，手臂，还有膝盖。”柳文轩把衣服揭开，瞄了一眼宋屿胸前的名牌，“宋医生，我这应该没什么大事吧。”
宋屿仔仔细细给柳文轩检查了一遍，“目前看不出什么大问题，这样，你去拍一下X光，我看看有没有骨折。”
“谢谢宋医生。”
沈曜又带着柳文轩去做检查去了。
“曜哥，你们是不是认识啊？感觉他好像看你眼神很奇怪。”柳文轩纳闷地问。
“不认识。”
骨科门诊室。
“没什么大事，我给你开一点药，平时注意休息，健康饮食。”宋屿向柳文轩嘱咐道。
沈曜迈步往门口走。
“等等。”他抬起的手突然被宋屿拉住，“你手刮破了。”
“小事，我回去找个创可贴包一下就行。”沈曜低眸看了一眼刮破皮的地方，手背处是渗了几滴血。
可宋屿抓着沈曜的手仍旧没有半分要松开的意思，他自顾自地单手从抽屉里拿出一只创可贴，用嘴撕开外膜，轻轻地覆在沈曜伤口上，像是在把玩什么宝贵的物件似的，用指腹一寸一寸地抚平，末了还用拇指悄悄揉了揉别处。
“贴好了，谢谢宋医生。”
沈曜就这么看着宋屿对自己手上的动作，打算抽手，他感受到宋屿捏他的手更用劲了，怎么挣也挣不动。他瞪了一眼宋屿，对面的人就像看不懂他的表情一样，手上的力道又重了几分。
俩人的手就这样僵持在半空，宋屿攥紧的手指血液不流通，有点发紫，两人的血管受到压迫，手背都胀红了，青筋往外暴起。两人谁也不放过谁，仿佛当没有外人在场似的，眼神死死地怒视着对方，现场气氛诡异得吓人。
最后沈曜的手背的血珠都开始往外渗了，宋屿才舍得松开手。
疯子。
作者有话说
第1章 重逢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