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神里绫人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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听闻神里家的家主携幼子来鸣神大社解签，我早早地派遣巫女将他二人打发，自己化作狐形挑了根顺眼的树杈窝下，嘱托巫女们逢人便说我不在。
三奉行之间的斗争已白热化，神里家家主在这至关重要的节骨点找我，想必是有所企图。
我虽无意插手人类的家族纠纷，但也乐于看他们因各种蝇头小利争得你死我活。人类的本性就是如此，好玩极了。
春日里的阳光暖融融的，照在我的狐狸毛上特别舒服。我半阖着眼，侧耳听巫女和神里家家主的对话。
“宫司大人有事外出了，您请回吧。”
“在下这次来并非是为公事。”神里家家主煞有介事道，“我昨夜在梦中获得了这句签文，思来想去仍是困惑不解，劳烦巫女小姐告知宫司大人一声，请她帮忙解签。”
“鸣神大社有专门负责解签的巫女，我领您去便是。”
“无妨，我在原地等候宫司大人回来好了。”
“岂能让您久等？依我看，还是先随我到茶舍里歇息吧，顺便帮你解签。”
“这恐怕不太合时宜……”
“怎会？”
“……”
我只听了一会儿便觉得乏味，懒洋洋地翻了个身准备入睡，忽然感觉身下的大树发出窸窸窣窣的声响，顿时睡意全无。我不耐烦地睁开眼，视线恰好与树下的人类幼崽对上。
人类幼崽约莫五六岁的年纪，手上握着一根干枯的树枝，淡蓝色短发在阳光的照射下略微发白，眼尾上挑，正惊讶地望着我，似乎没料到树上会有狐狸。
想必这就是那神里家家主的幼子，神里绫人。
“好可爱。”他自言自语道，随即露出温和的笑容，伸出魔爪向我袭来，“我第一次见到粉色的狐狸……”
我大吃一惊，情急之下用尾巴结结实实抽了他一巴掌，趁神里绫人愣神的瞬间，我跳下树杈，从灌木丛中溜走。
幻化人形之后，再佯装成偶然路过的模样，绕到神里绫人后方问：“你在这里做什么？”
对于这个“打扰了我清梦并试图把我当宠物摸”的顽劣幼崽，我实在没有什么好脸色。
“见过宫司大人。”他倒还算机灵，即刻认出了我的身份，摆出一副温和无害的神情。他说，“我看见这棵树上有条毛毛虫，打算把它清除掉，以免侵蚀树干。”
我凑近一看，确实有条恶心的毛毛虫不假，便挥袖将它拂去，随口问道：“你不会爬树？”
神里绫人诚实地点了点头。
“爬树是一项重要的技能，要掌握。”我继续胡诌，“不单如此，这项技能在关键时刻还能救命呢。”
神里绫人的表情有些困惑，但还是答应道：“宫司大人说的是。”
实在难以想象神里家未来继承人像狐狸一样在山野间乱蹿的情景……
毛毛虫所在的位置离地面有很长一大截距离，一想到方才的动静是他努力踮起脚用树枝捅毛毛虫造成的，我就很想笑。因此，对神里绫人的不满也消减了一大半。
“我带你去找你父亲吧。”逗神里绫人玩了一阵，心情大好，我便领着他往茶舍方向走去。
远远地便看到巫女在茶舍门口杵着，见我来，她像是终于卸下了重担一般，长舒了一口气。巫女泪眼汪汪：“宫司大人，您可算回来了……”
“去休息吧。”我拍拍她的肩膀，安抚道，心中愈发好奇神里家家主的来意了。
推开门便见那家主跪坐在榻榻米上漫不经心地品茶。神里绫人轻轻唤了一声“父亲”，乖巧地上前侍奉着。
“方才在来的路上遇见令郎，便陪他玩了会儿。”我制止神里家家主起身行礼的动作，微微一笑，“我与社奉行并无私交，当下也不是谈论公事的时机，多余的礼节就免了。不过远道而来即是贵客，山路陡峭，我待会便让巫女护送二位下山。”
“宫司大人。”神里家家主仍固执地起身行了个揖礼，“在下此次前来确有要事相求。”
“如果是解签的话……”我故意拖长音。
“不不。”神里家家主道，“宫司大人冰雪聪明，定然猜到了这只是一个幌子，并非在下的真实目的。”
“请讲。”
神里家家主心一横，将神里绫人推到我面前：“犬子顽劣粗鄙，难堪大任，还请宫司大人教导一二。”
“鸣神大社可不是什么避难所。”我敛去了笑意，冷冷地看着他，“今日社奉行来，明日天领奉行又至，后日勘定奉行也跟着来凑热闹……依我看，干脆把鸣神大社改建成安济坊好了。”
神里家家主苦笑道：“时局混乱，神里家更是于风雨中摇摇欲坠。不久前，我从线人那获知另外两家联手派人暗杀神里家继承人的消息，目前家族的情况您也知道，在下实在是走投无路，这才不得已找上宫司大人。”
“我记得你还有个尚在襁褓中的女儿。”我沉思了片刻，说道。
“是，她已随内人转移到了外祖家。”神里家家主说，又朝我拜了一拜，“若宫司大人愿意收留犬子，神里家永远牢记您这份恩情，日后定当涌泉相报！”
我没有立即回答，只是将手放在茶几上有节奏地敲着。神里家家主紧紧盯着我，目光如炬，充满了热切的恳求。
我却转头看向神里绫人。他的神情倒是很平静，蓝紫色的眼眸清澈得没有一点杂质，勾起的眼尾像极了某种犬科动物……不是忠诚的狗，而是狡猾的狐狸。
是的，狡猾的狐狸。我猛然想起，没有一点杂质不一定因为清澈，也有可能是深不见底。
神里家未来的继承人么，颇为有趣……我忽然开始期待他长大后的表现了。
“我只给你三个月的时间。”我勾起唇，向神里绫人招招手，转头对那家主说，“三个月后，鸣神大社可要赶人了。”
神里家家主激动万分，口中不停说着感谢的话。我唤来巫女送他下山。
“宫司大人可有需要我做的事？”身旁，神里绫人仰头问我。
“你想做什么呢？”我反问道。
神里绫人愣了愣，垂下头道：“宫司大人吩咐我做什么，我便做什么。”
此话一出便引得周围的巫女母爱泛滥，纷纷向他投去怜爱的目光。
鸣神大社暂时没有空缺的岗位，就算有，命他一个六岁的人类幼崽去工作未免有虐童的嫌疑。我思量片刻，决定让他去照料同样是幼崽的狐狸们。
说是照料，实际上与玩耍并无差别，然而神里绫人并不是一个喜爱玩耍的人。
作者有话说
第2章 神里绫人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