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暖屋向阳》有芒

8、道歉

　　裴方禾立马打字问道：“昨天是你把我送到床上的？”
　　刚刚到达工位的肖让虽然睡眼惺忪，看见他这消息，却立刻自豪起来：“嗯呐，兄弟这服务周到不？”
　　“那是我室友的房间！！”裴方禾扶额，“人家刚出差回来就看到我躺在人床上大睡特睡！这是什么社死现场？！！”
　　裴方禾甚少发这么多感叹号，肖让看得一愣，但想到那个画面，也有点忍俊不禁，连忙对裴方禾承认错误：
　　“嗨呀，我昨天送你回去的时候都快三点了，你家两个卧室，一个门关着，一个开着，我想当然地就以为开着门的那间是你的，就没问你，对不住对不住。”
　　裴方禾一想，其实也是这个道理。
　　肖让虽然知道自己目前跟人合租，可昨天喝酒的时候，裴方禾也没对他提过室友出差的事。
　　而且肖让送自己回来时都那么晚了，看见两间卧室的门一开一关，正常人应该都会觉得，关着的那扇门里住着的人是他已经休息的室友，而另一扇开着门且无人的房间才是属于自己的。
　　按照肖让的性子，恐怕还会刻意轻手轻脚，生怕打扰到那“熟睡的室友”一般，小心翼翼地把自己送进段洵的房间。
　　然后，再把四仰八叉的自己往床上一丢，直到蹑手蹑脚地出了门后，才敢拍手大喘气。
　　可完成这一系列用心良苦的动作的肖让却不知道，那个需要不被打扰的室友，根本就不在家！
　　那场景，确实是够搞笑的。
　　可是，出差回来的段洵看到一个光溜溜的自己钻在他被子里呼呼大睡，这种画面不是更荒唐吗？
　　裴方禾越想越尴尬，觉得自己的脚趾都快在这房子里抠出第三间卧室了，他问肖让：“那我怎么连衣服也没穿啊！难道是你帮我脱的吗？”
　　“对啊，”肖让一连发了三个笑哭表情，“昨晚你的外套被吐脏了，我看也洗不出来，干脆帮你扔了，就扔在你们家楼下的垃圾桶里，里面穿的衣服好像是没沾上脏东西，可那不是睡着不舒服吗？”
　　裴方禾缓缓打出一个：“？”然后迅速检查自己身上的衣物，还好，没什么可疑的痕迹。
　　他又伸手摸了摸自己的肚子，胃里并没有什么不舒服的感觉，嗓子也不疼，不像是吐过之后的感觉。
　　肖让很清楚他的疑惑，一边笑一边解释：“哎呀，不是你吐的，是昨晚被渣男无缝衔接分手那姑娘吐的。”
　　裴方禾是真的断片了，对他说的事竟然一点印象也没有。
　　“那会儿太晚了，我看两个姑娘叫不到车，就让她们坐我的车，反正也是代驾开。”
　　肖让是个热心肠，帮忙买单时只托服务生带话，并没有借机搭讪，本就赢得了两个女孩的好感。
　　他又主动让清醒的那个姑娘拍下了自己的车牌照，给家人存证确保安全，而那姑娘也看了地图，发现她们要去的地方和裴方禾家确实顺路。
　　她自己一个人着实弄不动喝醉的闺蜜，便答应上了肖让的车。
　　裴方禾除了喝多会断片之外，酒品其实不错，喝醉了只是昏睡，并不闹腾。
　　但肖让知道他以前有晕车的毛病，怕让他坐前面不舒服，就先扶他在后座坐下，又帮着那女孩把喝醉的女生扶上去。
　　一路上，肖让跟那个清醒的姑娘也不尴尬，他解释说自己朋友也被渣男渣了，所以才会请她们喝酒。
　　两人聊得还算愉快，结果车开到半路，裴方禾睡得依旧安稳，那个喝晕了的姑娘却吐了，还刚好吐在了裴方禾的身上。
　　他昨晚外面穿的是件针织衫，毛线沾上那些东西很不好洗，所以清醒的那个女孩就很尴尬，一直跟肖让说，要赔偿裴方禾一件衣服。
　　昨天喝酒时，肖让已经听裴方禾说了失业的事，知道他现在经济紧张，平白损失件衣服也挺闹心的，就替他答应了下来。
　　而且主动邀请女孩们上车的人是他，可被弄脏衣服的却是裴方禾，还算给他省了洗车钱，算责任的话，肖让觉得自己也有一半。
　　他自觉贴心地对裴方禾说：“人家要你的联系方式，我就先替你加了她的微信，给答应了。”
　　他这人记性也好，上门送了裴方禾一回，就把他的地址给记住了，手机号本来也知道，索性一并给了那女孩。
　　“人家昨天晚上回去就下单了，估计过两天你就能收到快递。”肖让道。
　　“你的尺码，我也告诉她们了，你不需要推辞。本来昨天的酒就是我请的，人女孩看起来也不是爱占便宜的人，弄脏了你的衣服心里肯定过意不去，你收下后道个谢，就当交个朋友了呗。”
　　裴方禾有些说不出话，其实肖让的处理方式合情合理，确实挑不出错。
　　他这么做，既为女孩子们行了方便，也没让人增添什么心理负担，更没让自己损失什么，可以说是三全其美。
　　送错房间，也只能怪自己喝得太醉，没交代清楚。
　　人家好心请自己喝酒，陪自己排解失恋的烦恼，还如此周全地送他到家，又帮他脱衣服盖被子，实在是亲兄弟也做不到更好的了，裴方禾哪能再怪他。
　　他只是刚才受到的冲击太大了，这会儿稍稍冷静下来，还是道了个谢：
　　“算了，也不是你的错，还是怪我不该喝那么多，我跟我室友道个歉就好，昨天麻烦你了。”
　　肖让也还是乐呵呵的：“都是男人嘛，没关系，等以后你工作的事情顺了，回请我一顿就行，到时候我敞开了喝，肯定也要让你送我回去啊。”
　　他看裴方禾反应这么激烈，知道这人肯定又像在大学时那样，总怕给别人添麻烦。
　　就是不知道裴方禾的室友是个什么性子，会不会真的为此跟他闹不愉快，听他的语气，怎么感觉裴方禾好像还挺怕那人的？
　　肖让昨晚送裴方禾回来时，把客厅和卧室的灯都打开了，他还记得那间卧室的原貌，整洁度堪比样板间。
　　当时他感叹裴方禾的生活习惯简直比大学时还要好，心想没了郑哲扬那些杂七杂八的东西，裴方禾现在住的屋子风格是越来越性冷淡了。
　　现在才知道，怕是性冷淡的另有其人，这房间的原主人肯定有洁癖，所以裴方禾才会这么战战兢兢。
　　而裴方禾担心的也正是这个，就在这时，他听见淋浴间里的水声再次停下，隔了一分钟后也没再响起。
　　很显然，段洵已经结束了洗澡，马上就要出来了。
　　他连忙从床上站起来，硬着头皮走出房间，站在浴室门前，等着人出来。
　　段洵的头发比较短，所以他基本不用吹风机，洗澡后随便擦擦很快就干了，不会在浴室里逗留很久。
　　饶是有了心理准备，当浴室门豁然打开时，裴方禾还是浑身紧绷了一下。
　　最近天气渐冷，段洵洗澡时便打开了浴霸，浴室里热气腾腾，充盈着段洵惯用的洗浴用品的味道。
　　洗发水是薄荷，沐浴露是白檀，混合起来香气独特，一开门就扑面而来，裴方禾感觉自己整个人都被他身上的味道笼罩住了。
　　段洵比裴方禾高了半头多，此时身上浴袍松松垮垮，他一边出门一边整理，谁知道门外有人正守着自己。
　　如此一来，段洵胸口那片结实的肌肉就明晃晃地出现在了裴方禾眼前，看得他大脑一片空白，打好的腹稿也卡在了嗓子里。
　　还是段洵诧异地收住了脚步，才没让裴方禾一头撞上去。
　　但他的问话更加剧了裴方禾的面红耳赤：“你醒了？”
　　听那语气，竟好像没怎么生气。
　　裴方禾结巴道：“呃，醒了……不、不好意思啊，昨天我喝醉了，朋友送我回来的时候送错了房间，以为你的卧室是我的……那个床品我会帮你洗的，要怎么打扫你跟我说！真的很抱歉！”
　　他就这么杵在段洵面前，还是面对着那片肌肉，眼睛都不知道该往哪儿放，却又觉得道歉应该有诚意，后撤一步似乎太没礼貌了，所以只好一动不动。
　　而裴方禾这幅窘迫的样子也被段洵尽收眼底，刚才洗澡的时候他想了好几种可能，有被自己叫醒后一脸懵，然后吓得炸毛的；也有还没醒酒，迷迷糊糊说不清楚话的……
　　结果，原来在自己洗澡的时候裴方禾就醒了，还吓得溜回了自己房间，然后又一脸内疚地跑到浴室门口堵着他道歉。
　　但无论是哪种想象中的裴方禾，都很可爱。
　　眼前的这种则是尤其可爱，不免让他想起初见裴方禾那次，对方因为自己吵闹的手机忙不迭向咖啡店众人道歉的样子。
　　意识到自己思想的跑偏，段洵不自觉地皱了皱眉，而这反应却被裴方禾看成是不满，心里越发紧张：“那床单我还是帮你买套新的吧？”
　　段洵知道，是自己又让人紧张了，所以他尽可能和善地放平语气：“不用，我本来就要洗衣服，床单直接放在洗衣机里一起洗就好。”
　　见裴方禾还不敢松气，他整理了一下自己睡袍的领口，反而把关注点转移到对方身上：“你昨晚喝了很多？茶几的抽屉里有醒酒药。”
　　“嗯，见了个大学同学，就多喝了几杯。”听见他话里的几分关心，裴方禾眼神微摇，眼见着那片令人眼花的漂亮胸肌被衣物遮掩，竟莫名觉得有些遗憾。
　　不过，段洵平静的态度还是令他感到庆幸，“那我把你房间打扫一下通通风。”
　　想到对方连着出差几天，又赶早班机回来，现在一定很累，裴方禾犹豫着建议道：“要不，你先去我房间休息一下？”
　　刚说完这句，他又觉得懊悔，客厅又不是没有沙发，按照段洵的性格，应该不喜欢待在别人的房间。
　　他昨晚睡了人家的床，今天就让人家睡回来，弥补错误也不是这个弥补法吧。
　　可是话已经出口，再难收回来了，裴方禾只得讷讷地补充：“我昨天收拾过的，还算干净。”
　　谁成想，段洵犹豫片刻，竟道：“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