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暖屋向阳》有芒

63、ABO番外（2）

　　其实在决定折返的路上，段洵也有过犹豫。
　　他走路的速度一向很快，从咖啡馆出来，不一会儿就到了图书馆附近。
　　手里的文件袋沉甸甸的，装满了下午要看的论文，段洵原本拿定了主意要用一下午把它们啃完，这也是他中途拐去咖啡厅为一杯美式排队的原因。
　　但不知怎的，刚才遇到的Omega那对圆润的杏眼和浅浅梨涡始终在他的脑海里挥之不去，对一向不甚在意他人长相的段洵来说，是很新鲜的体验。
　　后来他的思绪被人打断，刚从图书馆出来的同系同学看到段洵站在楼梯上出神，有些好奇地跟他打了个招呼。
　　他们就读的专业平常很忙，打招呼也不过几秒，两人擦肩而过后段洵便停止发呆，继续上楼梯。
　　不过才上了几级后，段洵突然又停了下来。
　　他后知后觉地意识到，刚才那个和自己打招呼的同学，是本科二年级时，曾向他表白过的一个性格相当大胆的Omega。
　　那次的表白结果没有什么特别，对方穷追不舍，也还是被他拒绝，拒绝的理由依旧是那句用惯了的“你不是我喜欢的类型。”
　　当时Omega不见失落，反而慢悠悠地问他：“那你到底喜欢什么类型？能不能让我死个痛快？”
　　段洵发现，自己竟有些答不出来。
　　所以，他在那一刻刷新了一个自我认知，那就是，自己好像真的从没有遇到过什么理想的类型。
　　这位同学或许看出他并非敷衍，后来便和他恢复了普通同门的关系，转眼三年过去，段洵几乎忘记了这件事，却在今天又想了起来。
　　而这莫名的回忆和联想，似乎和今天遇见的意外脱不了关系。
　　换成是那时的段洵，应该也不会想到，自己有一天竟会莫名地盯着一个陌生的Omega许久，还因为过于关注他，被别人错认成了那个Omega的男朋友。
　　Omega被拉进自己怀中时慌张的表情仍然历历在目，要是到了现在，段洵还是那么迟钝，就有点愧对于他素来被导师同学们盛赞的那颗聪明头脑了。
　　段洵觉得有点想笑，却也轻松了下来，他只是没想到，原来自己喜欢的，竟然是这种可爱的类型。
　　当然了，一瞬间的惊艳与欣赏可能代表不了什么，充其量只能被称为“crush”。
　　网上的大学生都说自己平均一个月遇到十好几个crush，青春正盛的年纪，心动本就不是什么稀奇事。
　　可是对于段洵来说，这却很难得，甚至可以说是第一次体会到心动的感受那么……或许他也可以做点和以前不一样的事情。
　　在学习和生活上，段洵都是不折不扣的行动派，唯独在感情上因为高冷和无动于衷，偶尔会被人诟病性冷感。
　　他其实不在意别人的评价，却本能地觉得自己是个一致性很高的人，如果真的遇到喜欢的人，应该也是会主动的。
　　所以当时，他也是那么答复那位追求者的，对方却露出了一副狐疑的样子，好像根本不信。
　　段洵看懂了那人没有说出口的潜台词，比如——“像你这种Alpha，肯定习惯了别人的追捧，怎么可能主动。”
　　但是今天，段洵确认自己的自我认知仍是准确的，如果不是刚才咖啡厅里过于混乱，他或许真的会做出进一步的行动。
　　那么，话又说回来了，谁说现在不能去做呢？
　　段洵从不喜欢拖延和错过，他是珍惜时机也忠于自我的人，况且只是要个联系方式，并不意味着一定要有什么。
　　他很快就整理好了自己的思绪，不过也想到了Omega或许已经离开，要是回到咖啡厅不见人，今天也只能算了。
　　谁知段洵刚走回咖啡厅，就正巧碰到裴方禾从里面出来，对方身边甚至一个陪同的同学都没有。
　　一切似乎都是刚刚好，简直像是上天的安排。
　　这会儿Omega的嘴里好像嚼着什么糖，咀嚼的动作让他的腮帮子一鼓一鼓，白嫩的脸颊显得更加可爱，让人指尖痒痒的。
　　段洵忍不住就琢磨起那团软肉的触感，甚至还有点想亲自上手捏一把。
　　他一出现，自己的注意力果然就被对方牵去，意识到这一点后，段洵的心好像突然就更加安定了。
　　他沉着地走过去，同Omega打了个招呼，并且直接说明了自己的来意。
　　“……啊？”
　　听到段洵的话，Omega先是一愣，很快眼睛就瞪得滚圆，比刚才咖啡撒出来的时候还要大，落在段洵眼里，像只傻兮兮的小狗。
　　所以他勾起了唇角。
　　Alpha微笑的样子很帅气，比起刚才的沉着，更多了一点温和的意味，裴方禾看着他，心扑通扑通地跳个不住，一下子就想起刚才女孩的误会，耳尖再次变得通红。
　　可是这个误会，好像也不是彻底的误会。
　　“先前在排队的时候，我就觉得你很可爱。”段洵坦诚地说，“那个女孩子，应该是看到我一直在看你，所以才误会了我们的关系。”
　　怎么能有人，把自己的心思……说得这么平静又理直气壮的……
　　裴方禾听着他平静的话语，整个人却差点熟了，分明没有什么浮夸的赞美，可Alpha的这句可爱，却已经让他乱了阵脚，甚至害羞到想要逃跑。
　　可他面红耳赤地将目光投向别处时，脑子里却在想：要是当时段洵没盯着他看，或许就没办法把自己从热咖啡雨之下救出来了。
　　“其实本来没有打算打扰你的，但既然有了这个机会，我就想，还是别错过了。”
　　段洵镇定地结束了自己的解释，并且善解人意地补了一句：
　　“如果不方便的话，也没关系，要是你已经有了喜欢的人，就当我没说过吧。”
　　“我……”裴方禾的脸红已经从耳根蔓延到了脸蛋，却就是说不出一句“不方便”，这也是他以前从来没有过的体验。
　　和郑哲扬是从朋友做起，慢慢互生好感，暧昧的瞬间虽有许多，却不曾像此刻一样热烈地悸动着。
　　即使他分不清，这到底是因为在陌生的学长面前感到紧张，还是因为自己竟也在这短短的时间内，对这个帅气而又直白的Alpha产生了好感。
　　他这样，算是喜新厌旧、无缝衔接吗？
　　裴方禾有些苦恼地皱起眉头。
　　可是细细去想，开学这一个月以来，自己心情低落的主要原因，其实都是在郑哲扬的隐瞒上，而非真的为两人不能一起感到痛苦。
　　而且，经历了这些事，他对郑哲扬的喜欢，也早就消散了。
　　可是裴方禾难免又纠结起来，虽然今天已经决定了要彻底跟过去告别，但在这个节骨眼上，他真的有资格去接受新的人走近自己吗？
　　他抿着嘴，脑子里乱糟糟地想了好久，然后发觉面前的Alpha始终耐心地等着自己的回复，这才慢慢回过神来，道：
　　“我，以前有过一段暗恋，但是现在那个人已经离我很远了，我们不在一个学校，以后也不会有机会一起，所以我打算放弃他，我不知道这算不算……”
　　说着说着，裴方禾就语无伦次起来，并且感到很懊恼。
　　人家只是要个联系方式，他却把过往的感情经历和盘托出，这也显得太幼稚了吧。
　　果然，慌里慌张的菜鸟新生和成熟稳重的研究生学长，真的不在一个层级上。
　　可见他一开口就是这么诚实的话，段洵反倒笑了，看着裴方禾的目光也不自觉地变得温柔：“我不介意，我只是想认识你，不想错过今天的机会，至于以后如何，你其实不需要有负担。
　　“别说你已经打算放弃曾经的那个暗恋对象了，就算是以后你喜欢别人，我也没有异议。
　　“毕竟想追你的人是我，但选择权在你。”
　　“追、追我？”裴方禾再次瞪大眼睛，他完全招架不住Alpha一句比一句坦白的进攻，整个人都凌乱了，“这是不是有点……”
　　太快了啊！！！
　　段洵若有所思：“其实我也没想到，一跟你说起话来，节奏就会这么不受控制。
　　“公平起见，我也得告诉你我的过去。我没谈过恋爱，跟Omega要联系方式，其实也是第一次。”
　　裴方禾的心口微微发烫，知道段洵这么一句句地接话，是为了照顾自己的感受，不想让他觉得尴尬。
　　但对方话里毫不掩饰的好感太多，以至于一向不算优柔寡断的他此时也无措起来，不敢去接Alpha诚恳的目光。
　　可裴方禾也觉得，这个Alpha应该没有骗自己。
　　他太高太帅，身上总有点生人勿近的气质，不像是那种轻易能被人撩动的类型，更不像会主动接近Omega的类型。
　　可是当他站在自己面前的时候，却好像又不是那么难以接近了。
　　“以后的事情，可以以后再看，在此之前，如果你愿意给我联系方式，我们就先从互相了解开始，可以吗？”
　　段洵的口吻越是循循善诱，裴方禾越是忍不住头顶冒烟，不过最后的最后，他还是顶着一张红透了的脸，站在原地低声答道：
　　“……好。”
　　到了这时候，两人才想起正式交换姓名和专业，其实段洵是隔壁学校保研过来的，和裴方禾这个大一新生一样，都算初来乍到。
　　但段洵的本科学校和这里不过一街之隔，对校园的熟悉程度显然是裴方禾比不了的，所以在发现两人的宿舍离得很近之后，他便顺势提出了一起吃饭的邀请。
　　更令人震惊的内容都已经聊过，裴方禾反而渐渐平静下来，并记起了自己本就想要表达谢意，主动提出这顿饭一定由他来请。
　　吃完饭后，段洵又顺路将他送回了宿舍，只不过到了在宿舍楼下，两人刚巧遇上开完会的室友们。
　　他们看见段洵送裴方禾回宿舍，一个个站在那里，眼珠子都快瞪掉了。
　　“我眼睛是出错了吗？这啥情况啊？？”
　　“这个学长肯定对你有意思！！”
　　“方禾太漂亮了，也难怪，不过他是大几的啊？”
　　“是研一的，研究生宿舍就在隔壁那栋楼，只是顺路一起回宿舍。”
　　面对室友们七嘴八舌的探问，裴方禾有点羞涩解释着，思绪却不由自主地跑偏。
　　他刚才注意到，段洵跟自己的室友打招呼时显得很客气，说实话，算不上平易近人。
　　可是和自己吃饭的时候，他又好像格外地和颜悦色，这种感觉就好像……他只对自己是特别的。
　　要说裴方禾没有偷偷地自喜，肯定是假话。
　　没办法，当时段洵的那句“你很可爱”出口后，两个人就注定不可能慢吞吞地相处了。
　　不过，裴方禾也不是什么天真的傻白甜，他承认自己有那么一点点上头，却不至于完全丧失理智。
　　尤其舍友们回去后出于关心，给他灌输了不少学长骗新生的小故事，再三劝说他好好观察对方，裴方禾也都听进去了。
　　而且他后来才知道，那天回去之后，难得铁树开花一回的段洵学长也冷静了下来，对自己当日的行为做了更加缜密的复盘和总结，并且重新部署了顺其自然的相处计划。
　　段洵这样的Alpha，在学校里注定不可能是不起眼的角色，即使裴方禾不主动去问，都能时不时从他人的口中听到一些关于他的评价。
　　除了优异的学术能力之外，就是他在恋爱关系方面的铁壁，这让裴方禾总觉得有些割裂。
　　因为在跟自己相处的时候，段洵从来都没有“冷冰冰地拒绝”、“连看都不看一眼”诸如此类的表现。
　　每当他在室友们的追问下吐露一点两人相处时的细节，大家也总会惊叹连连，感叹那和段洵外表看起来的样子，简直太不一样。
　　总之，在接下来的几个月里，通过日复一日的相处，裴方禾也最终得出了确实可信的结论：
　　别人对段洵的描述，和段洵自己对他的态度，大半都是真实的，虽然前者也存在着夸张的成分。
　　所以事实就是，段洵对他的确是不一样的。
　　没有人能不被偏爱打动，特别是这偏爱并非有意伪造，而是出于真诚，裴方禾不得不承认，在段洵自然又主动的攻势之下，他真的很难放慢沦陷的速度。
　　简单来说，就是他恋爱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