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暖屋向阳》有芒

36、婚礼

　　直播间弹幕上的讨论也渐渐歪了楼，开始有人询问那家新开的火锅到底好不好吃，情侣套餐里的甜品甜不甜。
　　裴方禾没有正面回答这个问题，画面外的小梨开口道：“其实昨天我们是派小禾过去试吃的，跨年聚餐的地点选了好几个，目前这个环境最好，至于味道嘛，到时候出个VLOG带大家云试吃。”
　　这时，眼尖的陈绵绵捕捉到一条弹幕——“真的？你们几点来，我求经理调班，让我再服务你们一次！”
　　她笑着拍拍裴方禾的肩头，对那位名为“AKA端盘健身大母猴”的用户道：“你不会就是那个用冰淇淋把我们主播骗上热榜的服务生吧？！你这用户名也太狂野了。”
　　对方连连否认：“我不是我没有，是另一个小哥哥说主播喜欢吃甜的，所以我才推荐的情侣套餐。”
　　裴方禾的眼神飘忽了一下，很快又专注在怀里的猫咪身上，可郑哲扬很熟悉他的表情——裴方禾感觉害羞的时候，就会不自觉地轻轻咬唇。
　　以前这个时候，他总会亲上去，可裴方禾现在这个样子，心里想的却是另一个人。
　　工作发展好，感情顺利，受到很多人追捧，裴方禾过得比他想象中好太多，弹幕时不时还要来一句“我也想摸小禾哥哥的手”，郑哲扬实在受不了，退出直播间后，取关并拉黑了猫咖的账号。
　　可是已经定好的行程和昂贵机票却无法取消或是更改，霍筱苒是真的在C市有事要办，她表示没时间陪同郑哲扬去参加婚宴，这让他松了一口气，又觉得不甘。
　　郑哲扬其实有点想看到，自己和未婚妻一起出现在裴方禾面前时，他会是什么反应，但是想到对方的男朋友可能也会来，这点争强好胜的意气也很快变得颓丧。
　　他时而焦虑时而郁闷的样子完全瞒不过人，霍筱苒把未婚夫的异样看在眼里，却只是冷眼旁观而已，连例行公事一般的每周约会时，她也在打电话，和自己的闺蜜聊个不停，只把郑哲扬当做专职司机。
　　最终，这对貌合神离的未婚夫妇还是在新年的第一天坐上了前往故地的飞机。
　　婚礼当天，郑哲扬磨磨蹭蹭地从机场出发时，隔壁的房间正门户大开着，门前堵着酒店清洁工的布草车，里面已经被打扫得差不多了。
　　看来霍筱苒很早就出门了，和以为小两口正在一起参加婚宴的父母们一样，郑哲扬也不知道她到底去了哪里。
　　但是他并不在意这些，C市的空气里有种阔别已久的魔力，和老家的沉闷固定截然相反，不免让郑哲扬想起自己在这里度过的五年时光。
　　和那时候一样，自从他踏上这场旅途开始，郑哲扬的脑子里就只剩下裴方禾了。
　　前男友的眼光第三次落在自己身上时，裴方禾正坐在位置上纹丝不动，安静等待着新娘入场。
　　倒是肖让在黑暗中悄悄碰了碰他的胳膊，用气声对裴方禾道：“他怎么还是和咱们坐到一起来了？也没见未婚妻一起跟着来。”
　　裴方禾不置可否：“大概是有事没来吧。”
　　肖让见他反应正常，也笑了笑，然后打了个长长的哈欠：“怎么还不出来？我都困了。”
　　“你是不是根本就没睡？等会还是别开车了，我送你回去。”裴方禾觉得好笑，从余光里都能瞥见他眼下的黑眼圈。
　　昨晚，猫咖三人如约去那家泰式火锅店跨年聚餐，拍摄视频素材，顺便进行年终总结，还开了一小会儿吃播。
　　肖让也来蹭饭，结果陈绵绵与小梨父母竟然也搞了个突然袭击，带着提前预定好的蛋糕，来给两个女儿庆祝。
　　肖让猝不及防地见了家长，这让才刚刚告白成功的他整晚都如坐针毡，反观小梨和她父母，倒都是一副泰然自若的样子。
　　小梨没跟父母说自己谈恋爱，一介绍就是这么正式的场合，裴方禾难得欣赏到兄弟的窘态，从昨晚到今天他一看见肖让就想笑，让这个一向最洒脱的人也有点不好意思。
　　不过昨晚父母们坐下来吃完饭就走了，他们可熬不到真零点，最后，还是一帮年轻人闹到了很晚。
　　值得一提的是，那位传说中是猫咖粉丝的火锅店大小姐竟然也出现了，还亲自端着赠送的果盘和雪糕走进了他们的包间。
　　小姑娘长得圆乎乎的，看着很好亲近，这位千金露出庐山真面目的同时，也揭示来了自己的另一重身份，她就是粉丝群里那个发裴方禾和男朋友同人图的太太。
　　没错，千金把他们的照片全都画了下来，别看她人长得软乎乎的，美术风格却相当大胆，明明只是寥寥几笔，却画出了一种性张力十足的感觉，看得裴方禾不好意思。
　　不过那些只是发在网上的，现实里给出的画稿风格就传统多了，是色泽漂亮的水彩画，从猫咖亲密粘毛到街头携手狂奔都有，令裴方禾受宠若惊。
　　女孩子才十六岁，他不好拂去小粉丝的好意，只得在众人的起哄中接下来，烫手山芋一般地把两张画稿捧回了家，偷偷地藏在自己床头柜的抽屉里。
　　一晚上发生了这么多事，裴方禾其实也没睡多久，而且年底实在太忙了，店里的生意几乎可以用火爆来形容。
　　圣诞节那几天，没到开门时间就有顾客在门外等候，不仅咖啡点单不断，准备的其他原材料也早早用完，完全超出了预期，店里的二三十只猫也完全不够撸。
　　在这样的情况下，晚上的直播也不能停下，有许多商家想趁节日期间让他们帮忙带货，顾客也都更愿意在平台有活动的时候消费，就连偶尔刷进来的路人也比平时要多，后台收益十分喜人。
　　裴方禾第一次体会到口水都说干的感觉，忙了差不多一周，店里面的人都累瘦了，猫也都被客人喂胖了。
　　在如此忙碌的节奏之下，裴方禾甚至都没时间去想自己和段洵之间的事情，不过在外出差的段洵大概也是如此。
　　这样的忙碌自然是有回报的，猫咖线上线下的营业额都取得了空前的提升，所以每个人都发自内心地感觉累得值，累得高兴。
　　即使许久不见的郑哲扬就在面前，也无法冲淡裴方禾的这份喜悦，所以，今天他脸上的笑容也不全是对肖让的嘲笑。
　　今天本就是个喜庆的日子，来参加人家的婚礼，难道还能板着一张脸？
　　可是肖让不知道他心里的想法，更不会任裴方禾这样笑话自己，随即“以牙还牙”道：“你也别光笑话我，你跟你那个室友到底是怎么回事？”
　　他其实最近也很忙碌，年底正是各大公司回馈客户的时候，肖让跟着自家老爸见这个合作方那个投资商的，网速不免慢他人一步，裴方禾在网上小红一把的事还是从女友口中得知的。
　　“前段时间我送你回去，你不是还怕人家吗？我可都看到网上有人在嗑你们的CP了！那照片我也看了，你可别说是借位，明明就有点什么！”
　　……真没来得及发生什么实质性的突破，网友嘴里的裴方禾，已经和段洵生了八个，现实则是只牵了不到一分钟的手。
　　裴方禾本打算分辨一二，却瞥见远处的那扇大门正缓缓打开，他连忙对肖让做噤声手势：“嘘，新娘进场了。”
　　浪漫的乐声响起，聚光灯扫向身着华丽白纱的女孩，人群屏息注视着她一步步走向新郎，纷纷自发地鼓起掌来。
　　婚礼的流程策划得非常紧凑，虽然时间很长，但各种环节竟没有让宾客们感觉到乏味，而是完全被精心的策划吸引了进去。
　　大家只顾沉浸在其中，一会儿哭一会儿笑的，也没再分神议论其他。
　　按照C市的习俗，接亲仪式往往放在上午，从中午开始才会在酒店里举办正式的婚礼，所以全部仪式都完成之后，时间就已经不早了。
　　晚宴的丰盛不负大家的等待，肖让看着面前琳琅满目的饭菜，早就忘记了自己刚才对裴方禾的回击，高高兴兴地夹起一筷子菜：“这个看着真不错，林璇和她老公挺有品味啊。”
　　“是啊，我昨天也去参加婚礼了，那饭店表面上看着还可以，但味道真没今天这个好。”身旁的其他老同学附和道，“看着倒也像个样子，吃起来还不如咱们学校的路边摊呢。”
　　“婚礼就是这样，每个细节都不能放松，他们肯定付出了不少心力，真是佩服。”
　　“那可不吗？人家看着感情多好啊，要不是还真经不住这琐碎的考验，备婚简直比做大项目都累，有多少人都是在这个阶段吵架把婚事吵没的啊。”
　　同学们许久没见，聊天兴致很浓，但在今天这样的场合，话题总是围绕着婚恋。
　　大家一早就发现了本不该出现在这桌的郑哲扬，稀奇道：“哲哥你不是也快结婚了吗？怎么今天没带嫂子来，和我们这些单身狗挤一桌啊？”
　　郑哲扬的回答倒是滴水不漏：“她临时有事来不了，特别遗憾不能和你们见面，不过等我们结婚的时候，大家可要来啊。”
　　肖让的喉咙里发出低低的一声嗤笑，只有坐在他身边的裴方禾能听到，他倒没似肖让那般不忿，郑哲扬就是这个性格，无论如何，脸面不能丢。
　　不过下一秒，众人的焦点就转移到了裴方禾身上：“你们别光说老郑啊，我看这儿还有两个蒙混过关的人呢？老肖，你不是和人家主播小姐姐有情况吗？还有方禾，你谈个恋爱，都出名了！”
　　“你们敢信？我是从我小表妹那儿知道的！她小小年纪最爱嗑CP了，我一看，这不我同学嘛！”
　　一个男生像发现新大陆一样，兴奋道：“哎，你们仨以前是不是一个宿舍的来着？你们宿舍什么风水啊，脱单的时间都差不多，不会连结婚也要往一块凑吧？”
　　肖让摆摆手：“哪可能啊？我还早着呢，还是老郑动作快啊，才半年时间，什么都定下来了。”
　　郑哲扬听着他的话，总觉得像是在讽刺自己，这次见面肖让对他的态度也不像原来那样了，许是裴方禾告诉了他什么。
　　大家都是室友，分手的事裴方禾不痛快，可他也有苦衷，怎么肖让就这么轻易地站了队，还是说，他本就喜欢裴方禾胜过自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