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暖屋向阳》有芒

27、情侣

　　黑猫被养得油光水滑，在阳光下的毛发像缎子一样闪闪发亮，大概没有哪个人看到它会不想摸上一把。
　　段洵的眼神却在裴方禾托着猫肚子的手上停留了一秒，觉得那手背在这纯正的黑色映衬下，显得尤其白皙。
　　还好，今天手背上面很光滑，也没什么抓痕。
　　段洵伸手摸了摸猫咪，小猫扫动尾巴，朝他叫了一声，声音很细。
　　“很可爱，它叫什么名字？”段洵问。
　　裴方禾抬起小黑猫的爪子，肉垫是嫩嫩的粉色，“它叫布莱克，是小女孩，性格很乖的，就是有点难找。”
　　他如数家珍地向段洵介绍店里的猫咪和它们的特色，说到开心处，就晃晃手里布莱克的小爪子，小黑猫也很配合地发出喵喵叫声。
　　坐在对面的男人听得专注，看着裴方禾的眼神里流露出自己都未察觉的温柔，让周围偷偷注意着他们的女孩兴奋不已。
　　“我就说以前这个帅哥怎么从来没见过，原来是店员小哥哥的朋友，他们长得都好帅，你说他会不会也是主播之类的啊？”
　　“算了算了还要什么微信啊，我现在只想知道他们到底是不是一对！”
　　这两个女大学生是常客，以前见过不少女客人向裴方禾要微信，但是每次都被他温和地婉拒了。
　　那时候两人就偷偷讨论过裴方禾的性向，一致认为他对异性不来电，今天让她们看见裴方禾与一位gay圈天菜级别的大帅哥相谈甚欢，一下就不能淡定了。
　　“你看这个场景，像不像妈妈抱着宝宝，爸爸在一边看着？嗑死我了嗑死我了！”
　　“而且还是男妈妈和猫宝宝，简直不要太快乐好吗！”
　　“哈哈哈哈！”
　　小梨走进店内时，看到的就是店里所有女客人都偷偷瞧着裴方禾与他朋友的这一幕，每个人脸上几乎都带着姨母笑，令她不由失笑。
　　她走过去打了个招呼：“我来了，你可以提前下班啦！”
　　裴方禾连忙介绍道：“这是我室友段洵，这是我的同事，许葶苈，我们都叫她小梨。”
　　小梨的名字来源于一味中药，因为难写难认，所以一般都简称自己为小梨。
　　段洵跟她问了好，听到女孩说：“早知道你们都在这儿，就该让老肖带你们一程的，他开车。”
　　很显然，刚刚是肖让把她送过来的，裴方禾露出揶揄的眼神：“算了，他和我们家那边又不顺路，我们两个坐地铁就行。”
　　小梨倒是很大方：“那有什么，以后要来的日子还多着呢。”
　　可能在她心中，自己和肖让的关系已经确定了，并不在乎是否需要官宣，所以自然而然地就跟朋友们表达了出来。
　　这就是事业型女孩的典型脑回路，小梨外表柔美，内心却是个大直女，这一点，裴方禾早就听肖让甜蜜地抱怨过好几次。
　　为了不破坏兄弟精心准备的惊喜，他什么也没说：“那我也走了，好吃的话下次店里一起去。”
　　段洵有些新奇地看着他与女孩子相处的状态，轻松中不乏小小的玩笑，俨然已经与她们非常熟悉和亲近，和在自己面前的样子又不太一样。
　　两人准备离开，走到门口时，裴方禾顺手拿起放在架子上的粘毛筒：“滚一滚身上的毛吧，你穿黑色衣服，沾上会很明显。”
　　虽然刚才的小猫咪也是黑色的，粘在身上可能看不出来，但是坐在店里，就有可能沾到其他猫咪的毛。
　　所以，他们特意在门口处放了许多的粘毛器，还提供了凳子和衣架，方便客人进行清理。
　　店内类似这样人性化的小设计有很多，看合伙人的状态也很好，不像是玩票性质的创业，又有充足的资金支持，确实是一份有发展前景的工作。
　　段洵放心不少，对粘毛技能已经熟能生巧的裴方禾很快就处理好了自己的衣服，见段洵还在滚手臂，便对他说：“稍微转一下，我帮你弄一下背后。”
　　段洵依言转过身去，将自己的后背呈给裴方禾，两人一起住习惯了，此时这样的距离也不再觉得别扭，一边弄一边闲聊，看起来非常自然。
　　本就关注着他们的女客人们却更加按捺不住激动的心情：“天呐，这不就是丈夫出门前老婆帮忙整理仪表吗？我何德何能看到这么温馨的场景啊！”
　　猫咖内是允许拍照的，有人悄悄举起手机，将两人的背影记录了下来，发到自己的社交平台上，怒打五百字描绘嗑生嗑死的快乐心情。
　　整理完衣服之后，两人一起乘地铁到达了目的地，下班时分的商场比想象中热闹不少，新开业的火锅店也是座无虚席，店门外还有不少排号等位的客人。
　　好在裴方禾提前预定了卡座，身穿东南亚风格服饰的店员热情地将两人引到座位上，介绍起新开业的优惠套餐。
　　裴方禾将菜单递给段洵：“你看吧，想吃什么就点什么。”
　　“这个二人套餐怎么样？”段洵看了看菜单，选了一个不出错的。
　　对他来说，吃这个只是尝新鲜，而今天最新鲜的，其实是初次和裴方禾一起下馆子这件事本身。
　　“这个套餐挺适合的，二位帅哥有没有忌口？辣度需要为您降低吗？”服务生细心地问。
　　都来吃泰国菜了，肯定不会吃不了辣，裴方禾刚想摇头说没有，段洵便道：“蘸料里有没有香菜？他吃不了这个。”
　　裴方禾有点惊讶，然后又朝段洵笑了笑，再次感叹他的细心。
　　之前两人并没有交流过用餐口味，只不过为了保持房间的卫生，只会在客厅的餐桌上吃饭，偶尔也能看见对方的外卖点了什么菜色。
　　裴方禾的确不吃香菜，外卖店家有时候不看备注，他就不得不把里面的香菜挑出来再吃饭，大概是那时候被段洵看见就记住了。
　　段洵也回了他一个笑容，一旁的服务生看见两个帅哥单独来吃饭，眉眼间还流动着说不出的“浓情蜜意”，早就心花怒放，她脑中突然灵光一现，指着菜单上的另一款菜单问：
　　“二位要不要换成这个套餐，基本内容和双人餐是一样的，但是多了一份特色甜点，这个香兰叶奶油制作的冰淇淋只有在我们店里才能吃到哦。”
　　段洵看着她手指的方向，只见上面的黑字赫然写着——情侣套餐。
　　而那名殷勤的服务生看似一本正经，眼角眉梢却流露出兴奋的气息。
　　段洵不动声色地把菜单推回给裴方禾：“比刚才那个套餐贵15元，你想不想尝尝冰淇淋？”
　　裴方禾压根没有注意到套餐名称的差别，他的眼神全被菜单上的图片给吸引了，诱人的冰淇淋球盛在绿色叶子里，看起来很是清凉。
　　“好啊，看起来挺不错的。”他兴致勃勃地同意了。
　　段洵一看裴方禾的表情，就知道他这是没往那方面想，便淡淡地笑了笑：“那就换成这个套餐吧。”
　　“好嘞，我这就给您下单，二位等餐的时候可以尝尝小零食。”
　　服务生兴高采烈地在点单机上操作，明明吃饭的是客人，她却好似嗑饱了，激动得转身时差点碰到刚刚进来的客人，连忙躬身道歉。
　　客人们倒很宽和，留着长卷发的女生温和道：“没关系没关系，是我们想听听大家都点些什么，才没及时给你让开路。”
　　这片区域都是双人卡座，点情侣套餐的客人不少，两个女生在裴方禾他们隔壁桌落坐，长发姑娘看了看菜单，又瞅瞅别人桌上已经上来的冰淇淋，问自己的同伴：“咱们也点这个套餐吧？上次去泰国吃过这个味道的夹心面包，挺不错的。”
　　另一个女孩留着一头蓝灰色短发，打扮新潮，看起来很酷，嗓音却很甜：“好呀，”她顺势叫住还没来得及离开的服务生，“我们也要情侣套餐。”
　　裴方禾若有所闻，抬头向那边看去，段洵还以为他是终于觉察了，故作不知，只听他发出了一个有点疑惑的“嗯”声。
　　短发的女生对目光更敏感些，也朝这里看了过来，一撞上裴方禾的眼神，她的表情突然变得惊喜：“小禾！好巧啊。”
　　女生当即热情地朝这边走了过来，裴方禾也赶紧站起身来：“夏瑶，好久不见。”
　　夏瑶也是C大的学生，比裴方禾低一级，说起来，两人还是因为肖让认识的。
　　夏瑶和肖让的前女友住在同一个寝室，刚刚谈恋爱的时候，给那姑娘当军师的就是她。
　　只不过现在的夏瑶和裴方禾记忆里差别挺大，大学时候的她走的是甜美路线，总是穿着各色碎花连衣裙，还有一头柔顺的黑长直。
　　她的声音与一位玉女歌手有三分相似，参加学校的十佳歌手比赛时，也唱了那位歌手的代表曲，获得了不少关注，甚至还有星探给她递过名片。
　　不过裴方禾记得夏瑶最后并没有选择当艺人，而是正常地读完了大学，进入了一家唱片公司做幕后，这与他们当时所学的专业完全不沾边，看来是全靠自己兴趣的选择。
　　不知道是不是因为受到娱乐圈的熏陶，现在夏瑶的打扮更像是千禧年辣妹，气质也截然不同了，感觉就像是……从I人变成了E人？
　　所以裴方禾笑着道：“你现在好酷，一开始我差点没认出来。”
　　“但你好像一点也没变呢，”夏瑶打量了裴方禾一圈，也看到了旁边的段洵，不过她没有急着问什么，只是对裴方禾介绍了她的同伴：“这是我女朋友，也是我公司的前辈。”
　　裴方禾眼神微讶，但很快反应了过来，朝着那位长发姐姐友好地笑了笑：“你们很配。”
　　夏瑶咯咯笑了两声：“所以你现在有新男朋友了吗？”
　　裴方禾这下不知道该说什么了，他先是有点慌张地回头看了一眼段洵，解释道：“这是我的室友，可是……你早就知道了吗？”
　　“别紧张啊，”夏瑶笑道，“我上大学的时候根本没有觉醒性向，当然也看不出来别人的性向，是工作和恋爱以后才变敏锐的，我也是看见你才想起来，顺口一问而已，不打扰你们啦。”
　　说罢，女生便朝坐在一旁的段洵礼貌地点点头，然后潇洒地转身回了座位。
　　裴方禾再次感叹对方变化之大，可又有点羡慕夏瑶的敞亮与洒脱。
　　以前和郑哲扬谈恋爱的时候，那人给自己灌输了不少隐藏性向的必要性，裴方禾承认他的有些话不无道理，可若是只考虑自己，他其实没有刻意遮掩的打算。
　　裴方禾并不后悔自己当时的“妥协”，毕竟关系里少不了包容与为对方着想，然而第一段恋情还是懵懵懂懂地过去了，和自己的青春一起结束。
　　但是下一次，裴方禾也希望自己可以光明正大地牵着恋人的手走在街上，哪怕只是做一些再普通不过的事情，比如一起坐地铁回家，一起买菜做饭，共进温馨的晚餐。
　　近来连番遇到结婚恋爱的同学们，不免让他去想象，未来那个可以和自己牵手的人，现在正在哪里？
　　搁在桌上的指尖被人碰了碰，裴方禾抬起眼睛，看见段洵把一块热毛巾放进自己手心，是他从身后的服务生那里拿过来的。
　　段洵对他说：“擦擦手吧，我们的菜好像要上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