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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4、恶心 ...

  •   于是,周亮赶紧摸了摸自己的口袋,从里面掏出个小瓶子,塞进裴方禾手里:“小裴你肯定是不习惯喝这么高的白酒,去洗个脸,把这解酒的喝了,再回来继续聊。”
      他拍着裴方禾的腰,像是要搀扶他走,又像舍不得离开眼前的名利场,裴方禾没吭声,只接过了饮料闷头往外走,听见他在背后道:
      “我学弟酒量确实不太好,来李总我陪您喝一杯,要不咱们先加上……”
      因为紧绷,他攥着玻璃瓶的力道也很紧,纤细的指缝里隐约只露出一点褐色,指关节都用力到发白。
      年轻瘦弱的男孩见裴方禾果真出门,松了一口气,状似开心地趴回小李总的肩膀上,眼睛却还盯着裴方禾的背影,再转头看向周亮时,眼神里便带上了几分嫌弃。
      外面的走廊很长,裴方禾一步都不肯停,甚至还越走越快,几乎是脚下生风地闯进了装修得金碧辉煌的洗手间。
      还好,没有别人,他撑着盥洗台,长长叹了一口气,彻底后悔答应今晚过来了。
      方才周亮给他塞醒酒药的时候对自己半扶半拉,两只手都很不老实。
      他一边摸着裴方禾的侧腰,一边还在他手背和指缝间流连了两秒,仿佛在安抚他,却只给裴方禾带来了强烈的不适。
      同时他也明白了,之前在学校的那次果然不是自己多心,周亮是真的对他有想法。
      虽然不知道那人是什么时候开始对同性感兴趣的,但裴方禾隐约记得,周亮好像也有过好几个女朋友,而且看他的样子,未来肯定也是会相亲结婚的那类人。
      这令他想起了郑哲扬,不愉快的回忆让肠胃更不适地绞了起来,激起一阵恶心。
      裴方禾盯着自己的手,虽然只有短短一下,可他总觉得手上滑腻腻的,好像沾了周亮手心里的汗。
      于是他挤了许多洗手液,来来回回地在水龙头下冲洗揉搓,然后把凉水拍上自己的脸,试图唤起更多清醒,并且压下那股恶心的感觉。
      大概是包厢里人太多,即使空间宽敞也让人觉得呼吸不畅,喝下去的酒使他的太阳穴一跳一跳。
      裴方禾看了一眼被自己放在台子上的小玻璃瓶,上面贴着的标签有点眼熟,似乎在便利店的货架上见过。
      应该是早年在外国剧集里很流行的醒酒饮料,据说味道很冲,但效果很好,可以缓解宿醉的话,应该也能让他现在尽快清醒吧。
      裴方禾拧开锡制的瓶盖,才刚把瓶口凑在唇边抿了一口,突然就有只手伸过来,把瓶子拍落在洗手池里,发出清脆的响声,里面的液体也汩汩流进了下水道。
      裴方禾呛住了,剧烈的咳嗽带出了刚才被强压着的恶心感,不免对着池子呕了两声,这么吐完之后,他才转头看那莫名挑衅的人,发现竟是那个小李总身边的男孩子。
      凑得近了,对方的眼线还在闪闪发亮,往上轻轻一挑:“哥哥,还是名校毕业的呢,这点防备心都没有?”
      跟裴方禾说话,他的声音比在男人身边时粗了些,不再那么轻柔,却仍比一般男人要尖细。
      男孩指着那个已经空了的小玻璃瓶:“你要是全喝了,今天晚上肯定被那个猪头三得手。”
      裴方禾一怔,咳得比刚才还厉害,连忙又掬了好几捧水漱口,余光能瞥见对方很无语地看着自己,一时不知道该说什么。
      男生慢条斯理地掏出块粉饼,对镜仔细地压了压自己鼻翼周围出油的地方,从镜子里斜睨了一眼头发和胸口沾水变湿的裴方禾:
      “我睡觉拿钱起码还挑一挑,那样的,给我这个数我都不会贴,”他挥舞着手比划了一下,“这人一看就是想拿工作当幌子白嫖你,高学历堆里人渣和抠男可也真不少哦,最起码李总出手很爽快。”
      “这是……”裴方禾脸色越发差了,盯着池子里的空瓶,低声问道:“什么药?”
      “怕什么,助兴的而已,喝了酒起效快,有的小情侣平常也用。”男孩一副见多了世面的样子,“不过他给你这个质量也很垃圾,估计是同类产品里最便宜的,效果虽然一样,但副作用大啊,反正我朋友以前喝过,干呕了好几天,也有人嗜睡,谁知道会开出什么盲盒。”
      裴方禾指甲压在掌心,攥了攥拳头,忍着气道:“谢谢提醒。”
      他刚才只喝了一小口,基本还都吐出来了,但也不知道咽下几滴,会不会对身体有影响。
      男孩子补完了妆,随意地摆摆手:“我就是看不惯癞蛤蟆想吃天鹅肉,你回去多喝水吧。”
      他似乎笃定了裴方禾不可能再硬着头皮回到包间,也再不担心自己的位置被人抢走。
      裴方禾也不想再跟周亮说话了,直接拉黑对方的微信,出了卫生间,找到电梯下楼离开。
      这饭店离地铁站有些远,现在夜色已深,外面还飘起了毛毛雨,并不太好走。
      好在这样的饭店门外一般都有许多候着拉客的出租车,他招手叫来一辆,直接报出小区的名字。
      两个区的距离,晚上打车也不便宜,可是现在裴方禾也懒得心疼钱了,只想赶快离开这个地方,越远越好。
      他半阖着眼倚在后座,感觉到车一直往前开,心里的防线倒是有所松懈,刚才喝酒的后劲儿却又一波一波涌上来,头昏得厉害。
      裴方禾本来就爱晕车,想开窗透透气,却被灌进来的冷风和雨丝淋了一身,他身上西装单薄,被这么一吹立刻打了好几个喷嚏,沉默寡言的司机都忍不住出声,“还是关上窗吧,下大了会感冒的。”
      也会淋湿人家的座椅,裴方禾最后吸进一口冰冷湿润的夜风,把窗户升了上去,后半程路就在煎熬中度过。
      不知道是不是心理作用,他总觉得身上有点异样的热度,和单纯喝多了的感觉还不一样。
      想起自己竟然那样不设防,随便就喝了周亮递来的脏东西,懊恼和羞辱感涌上心头,越发想吐。
      裴方禾一路勉强忍到下车,来不及心疼车费,就赶紧上楼冲回了家里,抱着马桶又是一顿吐,大概连早上吃的东西也吐了个干净。
      这会儿他也来不及顾忌段洵是否在家了,根本收不住声音,就这么吐了半天,肠胃彻底空了,也痉挛得厉害。
      但这段时间里,家里也只有他弄出的动静,看来段洵是不在家的。
      裴方禾有点虚弱地捂着胃坐在地上,他今晚吃的东西太少了,又淋了雨,一连打了好几个喷嚏,感觉眼前都有点黑,根本不敢也没有力气贸然起身。
      卫生间里原本的味道是很干净的,段洵对下水管道的状况很重视,定期会请人检查维护,日常打扫除虫也做得很勤,因而几乎没有异味。
      但也因为原本的味道太过干净,此时裴方禾身上沾染的浓郁酒气在卫生间里弥漫得让人难以忽视,豪华饭店的包厢里原本也有香薰,味道应该也算高级,残留在身上却一点也不觉得好闻。
      靠着浴室的玻璃推拉门缓了许久,他才勉强支起身子,第一个动作却是打开花洒,想让热水从天而降,洗掉自己一身脏污,或是冲走所有的坏运气。
      一来一回,车费花了快三百块钱,不仅看人眼色,还被周亮那种人骗着揩油,又喝药又淋雨,他到底做错了什么,要经历这些糟心的事情?
      手机在兜里嗡嗡震动,不用想也知道是谁,刚才在车上周亮就一直给他打电话,裴方禾已经拉黑了他的号码,对方换了别的号又打。
      刚才下车时,外面的雨已经下得很大,裴方禾全身湿透发冷,此时干脆把西装衣裤都从身上剥下来扔到一旁,任手机闷在口袋里响。
      再解衬衫扣子,手指却开始不听使唤,裴方禾实在没有力气,又头晕眼花,他脱力半跪坐在浴室地板上,被热水冲得恍恍惚惚,疲惫到连眼皮都抬不来。
      其实他应该骂周亮一顿的,别的不说,让他喝那种东西,是真的下作透了。
      即使只沾了那么一小口,精疲力尽的感觉还是渗透了骨髓,渐渐地,他连手机震动的声音也听不见了。
      不知过了多久,浴室里的一切都在热水长时间的浸泡下变得无比模糊,却也温暖,好像回到了母亲的子宫里一样,充满了安全感。
      有人走了进来,伸手关掉淋浴龙头,已经神志不清的裴方禾迷迷糊糊地往墙角蜷缩,像受了伤的小动物,狼狈又脆弱,头发湿溻溻贴在面颊上,什么也看不清楚。
      所以他并不知道段洵受到的冲击有多大,今夜段洵并没有应酬,但也是因为难得没有应酬,下班后他和一个球友去了网球馆。
      对方也有段日子没好好运动了,两人打得酣畅淋漓,快到闭馆时分,才意犹未尽地结束了战局。
      谁知一进门,他就听见浴室里水声不断,门却没关紧。
      段洵试探着叫了两声裴方禾,没听见应声,只好推开了门,然后就看见散落一地的湿衣服,而这些衣服的主人身上,只剩下一件几乎被浸成透明的白衬衫。
      衬衫的下巴虚虚掩住双腿,扣子更是被解得乱七八糟,露出一片被热水泡红的肌肤。
      这场景原本是有些暧昧旖旎的,可段洵却根本没那个心思想入非非——裴方禾这个样子不省人事地躺在地上,如果他不是刚刚从外面回来,确认方才家里大门关得很紧,不可能有人闯进来,现在都应该已经掏出手机报警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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