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赛博咸鱼今日被迫加班了吗》游鱼北冥

4、人间道4

　　黎瑰声音澄澈，将一个兰因絮果的爱情故事娓娓道来。

　　一棵菟丝子草在感染澪炁后觉醒灵智，日久天长之下对悉心照料自己的主人心生爱意。

　　于是对着太阳月亮，吸收日月精华兢兢业业修炼了好多年，终于在一夜，化形成人类少女模样。

　　在瓢泼暴雨的夜晚，一位离家出走无处可去，被雨打湿得像只可怜小猫的少女。和一位英俊善良的青年男人，相遇相知到相爱。

　　听到这里的藏玉，此时已经无力反驳凯撒“果然是魅魔”的眼神，无奈挥挥手：“后来呢？”

　　“后来？”青年一双风流凤眼抬起与藏玉对视，鲜红的嘴唇弯起，露出两排白森森的牙齿。

　　“我杀了负心汉，至于那个抢我男人的臭娘们，我本打算寄生了把她当肥料的。可惜你们来了。”

　　藏玉拍拍掌，实在是大快人心的好故事，起承转合安排的明明白白。

　　“这很聊斋，啊对了，你识不识字？”

　　藏玉突然像是想起什么，手掌托着脸颊，眼光注视着黎瑰话锋一转。

　　黎瑰摇摇头，不解地看着藏玉唉声叹气直道可惜。

　　“如若你把聊斋看完或者听完就好了，你的前辈们对付负心汉可比你手脚干净得多。”

　　蒲老先生借笔下的妖喻人，把人性和社会讽刺得入骨三分，确实是本奇书。

　　若黎瑰故事是真，她会十分同情，可惜全是谎话。

　　白日里刑侦的同事也在，他没有澪能。真和菟丝子本体干起架来，手无寸铁的同事必首当其冲，他两反而束手束脚。

　　这才和凯撒说什么也没发现，只说幸存者再不醒次日便要搜魂，分明没有点名道姓。

　　这妖精果然不等明日便要把林小凤的身体拿走。

　　若没猜错的话，之前的黎瑰不是靠修炼化为人形与死者相爱。而是先通过某些手段离开花盆，才获得部分自由。

　　那会儿藏玉在阳台观察的功夫便认得，陶瓷花盆上的雕花花纹是旧时南洋邪师惯用的缚灵咒文。

　　用途恐怕是一种叫缚灵作贡的邪法????即献上贡品给被束缚的灵体，给供奉贡品的主人驱使做事。

　　依据贡物和用途不同，花纹和阵法也不同，但核心的五毒纹和蝙蝠花样是不会变的。

　　若非饲主亲自打破容器，被束缚的灵体无法离开花盆一尺之外。

　　她用天眼看时，那法阵已经破开了些许裂缝，故黎瑰才能探出枝条附身与它有亲密关系的凡人身上。

　　而黎瑰要林小凤的躯壳无非也是出于夺舍或绞杀，毕竟大众都认为菟丝子柔弱喜依附。

　　但其实菟丝子这种植物最喜欢的其实是先依附再寄生，最后榨取完宿主的剩余价值将其绞杀。

　　好一个扮猪吃虎的主。

　　只是它要夺舍早就干了，怎么等到最近才动手呢？

　　带着疑问，藏玉和凯撒押着黎瑰重新到死者吴耀族家中。

　　为了保证刑侦部同事的安全，这次由藏玉脖子上全程挂着执法记录仪，代为记录。

　　等抵达死者住处时，她架好手机和三脚架，打开企鹅会议直播连线。

　　还好事先拉了与此次案件涉及的所有部门领导和负责记录的相关人员进群。

　　不多时，屏幕在经过一阵摇晃后，藏玉凯撒二人和犯罪嫌疑妖出现在了镜头内。

　　以藏玉为第一视角和手机的第三视角形成了多机位，多角度记录着这次特殊的审讯。

　　镜头内，年轻的男子乖巧地蹲在地上，双手被绳子反捆在背后。

　　看着藏玉冷若冰霜的脸，他眼神无辜，语气诚恳。

　　“天师姐姐，你想知道的我刚才已经交代了，真没有了。”

　　要不是审讯室监控记录了一场大变活人，刑侦部的领导至今还不敢相信一些颠倒认知的事实。

　　藏玉并没有理会黎瑰，而是走至阳台抬起那只养着黎瑰本体的大花盆，重重放在了他面前。

　　“邪师缚灵需要贡物和缚奴，你是缚奴，死者是贡主，贡物是什么？”

　　换言之，花盆底下埋着什么贡物，供养束缚着灵体为贡主做事。

　　天然敏锐的直觉让藏玉认为，死者之前澪能的正偏性发生变化也一定与缚灵作贡有关系。

　　黎瑰闻言跳着转过身，柔顺瑰丽的面容冲藏玉露出无害的笑容：“天师姐姐你挖开不就知道了，想必你也知道我可碰不得那花盆。”

　　“你最好少给我耍花样。”

　　藏玉审视他一眼，先谨慎地用澪能探知了一番，确认并无危险之后，才拿起阳台本就有的园艺小铲子开挖。

　　她本想避开菟丝子粗壮的根须，可盘根错节的根须早将泥土裹挟在了一起。

　　无奈只能在菟丝子根须上贴了张符防止它逃跑，再把植株从盆里连根拔起。

　　等到藏玉双手倒转植株，露出植株底部时。彼端见惯了杀人现场的，没见过的都不约而同地冷嘶了一声。

　　那根部密密麻麻裹着的，尽是细碎的白骨碎片和密密麻麻小巧的骨头。

　　植物根须像寄生虫般狠狠把骨头和骨头碎片抓牢，至于缝隙间裹挟的泥土都极少。

　　藏玉上手掰开捆死的根须，取出其中一根骨头递给屏幕彼端的刑侦专家。

　　看大小和长度……

　　“看有一根骨头形状，应该是婴儿的指骨，不超三个月。”在会议的刑侦专家根据镜头里的画面，下了初步判断。

　　至于是否真的是人骨头且不足三个月，死去多久，还要到现场做进一步的检测。

　　骨头们紧密地挨着数量极大，你不分我我不分你，与植物根部裹在一起。

　　人体一共有206块骨头，那这里又是几个孩子的性命呢？

　　“三个。”

　　察觉藏玉脸上有些惊痛的神色，黎瑰笑眯眯地解答了她的疑惑。

　　“可资料上说吴耀族前面的三个兄弟姐妹是夭折——”

　　这件事大概是20多年前，也就是星历2020年左右，怎还会有这样的事？

　　“谁知道呢？三个女婴，喝药呛死；在锅里烧热水洗澡被疏忽煮死；亦或是——调皮爬上阳台摔死。”

　　总之办法多的是，到时候对外就说是意外，孩子命不好夭折了。

　　因被捆着半蹲实在难受，黎瑰索性翻身躺倒在了地板上，双手压在身下。

　　三个女婴，被接连拆分剁碎埋进土里，用象征寄生依附的菟丝子和缚灵阵困住，投胎不得，自由更不得。

　　菟丝子被迫吸收血肉，命运与它的主人和主人的三个姐姐捆绑在了一起。

　　此法是否真让吴家再无女婴降生，从而换来了男丁吴耀族的降生尚未可知。

　　它只记得自从吴耀族满周岁以后，每个月他的血就会滴进它本体根部。通过这样，让三个姐姐本来应得的气运，转移到吴耀族身上。

　　托贡物是三个人的福，它灵智开得很早。可为他人做嫁衣久了实在是疲倦，它想要自由。

　　所以在澪炁感染爆发那一年后的某个夜晚，它化为人形诱惑了吴耀族，让他与它春风一度。

　　在那个闷热潮湿的雨夜，吴耀族带着烦躁的心走回家中，用人单位说他的澪能偏性太高。

　　明明好不容易通过了澪能登记管理处的笔试，却因为澪能纯度不佳被筛了下来，一年的备考就这样功亏一篑。

　　突然，窗外划过好大一道闪电，紧接着就是一道巨大的雷声。

　　电闪雷鸣间，他余光暼见窗外好似有道人影，于是壮着胆子推开了阳台门。

　　半人高的花盆里，正瑟缩着一位赤身裸体的少女。雨水打湿了她的长发，长发如黑瀑正紧贴着如玉的身躯。

　　见有人前来，少女抬起脸，娇艳柔弱的容貌映入眼帘。

　　那鸦色的羽睫上还挂着几滴雨珠，如黑葡萄一般黑亮的眼眸微微抬起，怯怯地看着他。

　　美丽的容颜一半映着狂风暴雨，一半映在客厅温暖的橘色灯光之中。

　　鬼使神差地，他朝女孩伸出了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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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博学的天师大人，你听说过‘遗传性性吸引吗?’——即不在一起长大的兄弟姐妹或者姐弟会有一种天生的性吸引力这种说法。”

　　黎瑰闲适地躺在地上满面嘲意，与吴耀族五分像的容貌解释着一切。

　　它有时其实也不知道，它到底是谁。

　　如果它是姐姐，它不应该爱上他。如果它是菟丝子，他是主人，那它应该爱他。

　　缚奴对贡主有天然的爱，说不清道不明，也许是缚灵阵的缘故吧。

　　“所以，你后来诱惑他许你自由，但他只给你开了条缝。死者生前澪能正偏性也有你的手笔？”

　　藏玉并没有理会黎瑰的感叹和发问，她只是盯着黎瑰的微表情，试图从它只言片语中拼凑着真相。

　　人尚且会说谎，何况多智狡猾的妖？

　　“你真的很聪明，可惜还是棋差一招。”黎瑰忽然冲她扬起莫名的笑容。

　　藏玉封住了它的本体，却漏了他这个分身还在本体之外。

　　只见它猛地起身朝着花盆撞去，缚灵纹的阴煞之气与金绳相撞发出滋滋声响。

　　虽然贴到一点已让分身灼痛非常，可相应金绳的金煞气也大幅度削弱。

　　它很容易就挣脱了束缚，抱着本体所在的花盆，仰面朝上飞跃遁走。

　　遁走之前还冲藏玉扬起了一个挑衅的笑容：“天师姐姐，有缘再见啦。”

　　黎瑰这手以彼之矛攻彼之盾，成功顺利逃脱，给藏玉和凯撒来了个措手不及。

　　来不及多想，看了看被留在原地的骨头和残片，藏玉当机立断取下了执法记录仪，把会议管理员换成凯撒后，从道袍掏出了把剑。

　　用眼神交代了凯撒，藏玉剑一扔，脚一蹬踩上阳台，发动风澪能踩着剑从25楼飞了下去。

　　高空带起的猎猎狂风，吹起鸦色长发，给众人只留一个背影。下一秒消失不见。

　　小时候看过的电视剧场景活生生在现实上演。

　　刑侦部的领导第二次目瞪口呆：“藏玉天师——同志御剑飞行啊？”

　　看又有人和他当初一样，上不得台面地发出惊叹声。

　　神父凯撒心中平衡了些，矜持点头：“您不用担心，玉是风澪能者，她不会有事的。”

　　“倒——也不是担心这个，就是今天韶青市好像是单号限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