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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1、第十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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千手一族的墓地位于后山,虽不常有人踏入,但毕竟是逝者的长眠之地,平日里也有专门人员打理,倒也没有到杂草丛生的地步。
这里排列了不知多少个土堆。土堆有大有小,每个土堆前都竖着一块木碑。木碑上刻着逝者的姓名以及生卒年月。年代久的,已然被腐蚀到看不清刻字;年代稍近些的,被墨水填涂的刻字仿佛还氤氲着水汽。这里埋葬着百年前被敌人杀死的孩童,也埋葬着近年来难得寿终正寝的老人。
花织一眼就看到了千手扉间。他身着常穿的黑色背心,孤零零地站在土堆中间,身形显得愈发单薄,仿佛风一吹来就能像吹走一片叶子般将他吹走。
似乎是感知到花织的气息,扉间抬头淡淡地看了她一眼,又很快地把头低下。
花织深吸一口气,鼓足勇气朝扉间的方向走去。她缓步走到那座小土丘前,顺着扉间的目光看去,但见近乎十成新的木碑上写道:
“千手冰叶,生于三月二十日,卒于四月十八日,年七岁。”
花织感觉鼻子有点发酸。她揉了揉眼睛,然后嗫嚅道:
“你在这里多久了?我找了半天才找到你。”
“也没多久。”扉间淡淡道,“我先去屋里待了会儿,又去藏书阁坐了一阵,近中午才到这边来。”
难怪花织一直找不到人,原来两人总是错开了。
“你是怎么找到这里来的?”他又抬起头,目不转睛地凝视着花织。
“我在路上遇见了千手桃华,是她让我到这儿来寻你。”花织如实说道。
闻言,扉间又陷入了沉默。过了好一会儿,他才开口道:
“她有没有告诉你,这个土堆里埋的是谁?”
“是你的朋友。”花织说道。
“也是她的亲弟弟。”扉间补充道。
花织根本没有往这个角度想过。逐渐诧异睁大了双眼时,她又忽然想到,若不是和“千手扉间逝去的朋友”相识,又怎会如此详细地得知他的这段过往?。
“千手冰叶,我的朋友,千手一华和千手桃华的亲弟弟,死于半年前千手一族和羽衣一族的战斗中。”扉间神色没有什么变化,仿佛在说一件再寻常不过的事,不过他紧攥的拳头暴露了他此刻并不怎么平静的内心,“他很聪明,在忍术上也很有天赋,只可惜平日训练里总爱投机取巧。最终在和羽衣一族交战中力竭而亡。
“但是,倘若他能再多坚持两分钟,千手的援军就会赶到,他也就不会……”
扉间说不下去了。在花织的视角,她能清楚地看到扉间正紧咬牙关,眼周发红,似乎正竭尽全力地抑制自己的感情。她看见扉间急促地呼吸着,不断调整自己的情绪。等他心绪稍宁,方道:
“我那时随援军赶到,却只能远远看到他面色苍白地坐在地上,恍若力气被抽干一般无法反抗,然后任由敌人的刀捅入他的胸膛。我就只能远远看着。我什么都做不了。”
花织定定地看着扉间,只觉满心苦涩。
“对不……”
“对不起。”扉间面色平静地开口,打断了花织未竟的话,“你说的对,是我太急于求成了,只希望瓦间板间能尽快变强,却忽视了他们的感受。
“在做兄长这件事上,我果然还是比不得大哥。”
扉间声音有些沙哑,虽没有流露出太多情感,但花织依旧察觉到现在的扉间的悲伤。
“该说对不起的人是我。”花织轻声道,“我不明事情原委就贸然指责你。是我太冲动了。”
顿了顿,花织又道:
“我只是觉得,他们成长起来需要时间,所以……”
“我明白你的意思。”扉间转过身,直勾勾地看着花织,“所以以后就按照你的方式吧,我不会再插手了。”
“你和大哥是一类人,都觉得弟弟们快乐才是最重要的。这么想想也对。就算实力再强,也不能保证不会遇到更强的对手。那么与其每日超负荷地训练然后逐渐心生抵触,还不如按节奏一步一步来。”
看着扉间尚显稚嫩的面庞,花织恍然意识到,眼前的这个千手扉间,如今也不过七岁。只是他过于沉着,过于理智,花织下意识地把他当做前辈来看,就仿佛她面前的这个孩子就是日后的那个二代目火影,只不过暂时寄居于这幅幼小的躯壳之中。
难怪说乱世的孩子早当家。
“你别多想,”花织急切地说道,“你的确是一个好哥哥,这点我可以保证。”
“呵。”扉间轻笑了一声,然后又重新看向木碑,“无论如何,我一定会保护好他们的。我保证。”
“对啊对啊,更何况,不管怎么说,还有你和柱间呢。”见他这样,花织也感觉轻松不少,“你和柱间都这么厉害,瓦间板间一定也不差。”
扉间不再言语,只是又在木碑前伫立了一会儿,便转身离去。向前走了几步路后,又忽然扭头看向花织,问道:
“你不走吗?”
花织如梦初醒,本想笑着跑过去,但又想到这里是墓地,于是又硬生生地把笑容憋了回去,以一种狰狞而又诡异的表情快步朝扉间走去。
“来了来了。”
两人就这样并肩而行。虽然一路上谁都没有说话,但花织却感觉心情格外舒畅。路走了一半,花织突然一拍脑袋,问道:
“对了,你饿不饿?”然后有些懊恼道,“我本来给你准备了吃的,结果好像落在训练场了。”
扉间脚步微微一顿,随后答道:
“没事,我不怎么饿,先回去吧。”
这句话说完,两人又陷入了沉默中。可神使鬼差地,两人走着走着竟又走到了训练场。花织大老远就看到自己的小篮子,然后立即跑去拿起来,又跑回来。拿出早已凉了的饭团,有些不好意思道:
“凉了,就别吃了吧。”
扉间却毫不在意地拿过饭团,然后盘腿坐在地上,咬了一口,说道:
“还好,可以吃。”
扉间安静地吃完了所有的饭团,正准备站起来,却见花织拿着一瓶药,神色有些尴尬:
“那个,不好意思哈,早上下手可能有点重。我帮你上药吧。”
扉间正想表示不过一点淤青根本不碍什么事,虽说他的自愈能力不如大哥那般夸张,但撑死一天就能恢复。但见花织固执地在他面前微微弯下腰,眼神中包含着关心愧疚窘迫等复杂情感,他最终还是没能把话说出口。
这个人真的能算得上是一个忍者吗?扉间不禁暗想。忍者,就是要忍耐一切,忍耐伤痛,忍耐悲伤,唯有如此,才能不被敌人察觉到自己的弱点,才能不被敌人扰乱心绪。
在忍者的世界里,只有没上过战场的小孩子才被允许任性地流露出真情实感,其余的,除非实力强到无人能敌,否则一律要压抑自己的情感。
可眼前的这个人——扉间又暗暗打量了她几眼——不仅会把心思写在脸上,通常流露出的情感也比一般人要细腻丰富的多。
在她的影响下,就连自己有时都会变得异常情绪化。
到底不是忍族的孩子,没经历过战乱。这是扉间得出来的结论。
不过不知道为什么,他的心中竟隐隐有些歆羡,以至于对她的触碰都没那么抵触了。
花织本是有点担心扉间会像昨天那样直接躲开自己的肢体接触,可没想到他只是微微僵了一下身子,随后便默许了自己的举动。
见状,花织悬着的一颗心算是落了下去。仔细帮他敷药,又不轻不重地替他化瘀,这一套动作算是轻车熟路,就仿佛曾经已经做过了无数次。
扉间又忽然想到她昨日说到的一件事。刚想开口询问,却见花织猛地站直身,如释重负道:
“上好药了。我们回去吧。”
于是扉间又只得咽下了差点脱口而出的话,和花织肩并着肩,伴着渐渐西沉的红日踏上归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