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7、第七章 ...


  •   乐队组建不知不觉已经过去快一周的时间,但排练室里四人齐聚只有第一天。
      后来几天,因为没有曲目练习,居宥律和许善宜去得没那么勤快了,卫昶序和宁钰慈则是根本没有过去。

      两人辗转在打工的地方、学校,以及卫昶序的家里。
      半夜打工回家洗漱完后,宁钰慈会习惯性地写一个小时题目再去睡觉;而卫昶序则选择利用这一个小时,坐在电脑前,拿着吉他戴着耳机写歌。

      但创作这种东西,不是每天坐在那里硬生生地冥想就能出成果的。
      卫昶序连续坚持了一个星期,最后在看见扔得满垃圾桶的废稿后,还是觉得泄气,干脆摘了耳机趴到办公桌上,盯着墙面发呆。

      耳边在这时传来拖鞋趿拉的脚步声,卫昶序听见宁钰慈打开卧室的房门,走出来,进了厨房。
      然后是开水壶被拎起,水落进空杯子里的声响。
      接着是一道平淡的声线:“你怎么了?”

      面对宁钰慈从厨房传来的突如其来的关心,卫昶序一开始没有反应过来。
      空气大约沉默了有半分钟。
      他耳边再次传来宁钰慈趿拉拖鞋的脚步声。

      听闻那动静渐渐地离自己近了,卫昶序才坐起身子,目光落到向自己走来的人的身上。
      张了张口,还没来得及想好该怎么说,就见宁钰慈垂落的视线已然轻飘飘地落在他的电脑屏幕上。
      而后往周围淡淡地扫视一圈,下了结论:“没有灵感么。”

      宁钰慈说这话时,语气平淡没有起伏,表情看起来也是冷漠的,没有感情。
      只是那只垂在身侧的手,不听话地偷偷捻住了衣角。
      卫昶序“嗯”了一声,也是淡淡地回应。

      水杯被放到办公桌上,宁钰慈在一旁的沙发上坐下。
      他穿着从家里带来的睡衣,是丝绸的材质,贴着他单薄的身体,陷进沙发里。

      “聊聊么?”宁钰慈掀起眼皮看过来,语气没有起伏,像是为了乐队而公事公办。
      他才洗过澡,发梢还有些许潮意,衬得那张白皙的脸颊更显干净。
      卫昶序看着,那握着笔的手一下一下捻着笔杆。

      宁钰慈抛过来聊天的机会,他不可能不抓住。
      想到什么,卫昶序放下笔起身。
      “陪我下楼走走吧。”

      *

      老小区里总有这么一家营业到很晚的小卖部。
      卫昶序吃准了宁钰慈不会拒绝他以写歌为由的邀请,带着宁钰慈在小区闲逛。
      逛到这,他提出要不要吃点冰。

      两个哈密瓜味道的甜筒。宁钰慈在店内付了钱,卫昶序到小卖部门口的冰柜里将其拿出。
      从店里走出来后,走在前面的人顺势坐上小卖部外面的摇摇车,卫昶序将甜筒递过。

      “谢谢。”宁钰慈伸手去接,顺口道。
      “不用跟我说谢谢。”卫昶序撕开包装,将垃圾丢入身旁小卖部老板陈设的垃圾篓,淡淡道。
      宁钰慈一边撕开包装纸,一边抬头望远处藏在居民楼间的星星,沉默几秒后道:“……好。”

      “周末你会回家住吗?”吃着嘴里的冰,卫昶序思忖片刻,找了个话题。
      明天就是周五了。
      他的目光落在身旁人的肩膀上。

      摇摇车很小,坐在上面的人一条腿曲着才能勉强塞得下,另一条腿挂下来,慢慢悠悠地荡。
      因为要下楼,宁钰慈换掉了睡衣,穿了一件水蓝色的牛仔裤,一件纯白色的圆领长袖,白色的长袜与白色的板鞋。
      他的私服款式都很简单,穿在身上却意外得合适好看。

      “会。”宁钰慈的回答向来言简意赅,侧颜总看起来有生人勿近的气场。
      但卫昶序从不觉得很凶。

      周末毕竟不上课,学校里的住宿生也都是回家的,因此宁钰慈也没有理由继续睡在卫昶序这。
      所以答案其实早就心知肚明,但在听到的那一刻,卫昶序还是觉得心里空了一瞬。
      他依然拿余光偷偷描摹宁钰慈平静却隐约透露着心事重重的侧脸,看到下巴上那处伤口的痂颜色已经很深,隐隐有脱落的趋势。
      卫昶序吃完了冰,将剩余的垃圾丢进垃圾桶。

      “卫昶序。”眼前人忽然转过头,抿了抿唇角的冰,目光直直地看过来。
      宁钰慈开口的声音很平静,很轻,但夜晚足够安静,于是也足够清晰:“最后说一次,谢谢你。下次真的不说了。”
      那语气很认真,看着他的那双眼睛漆黑又明亮。

      卫昶序鼓起勇气去对视,却在真对上的下一秒又落荒而逃,看向别处。
      他牵起一点嘴角,语气里有无奈的笑意:“你真说了我也不会怪你。”
      话是轻飘飘落下,稳稳到对方的耳里。

      他说完,又慢慢回眸往身旁看去。
      但宁钰慈已经转回了头,再次眺望远方,没了回音。

      说起来,这还是人生第一次,经历不被学业压得喘不过气的一周。
      可以不用总想着考试、总想着练习题。
      他也能在陌生人面前背起那把从前要藏起来弹的贝斯,甚至组了一支乐队。
      宁钰慈一口一口地咬着甜筒,垂下眸,余光却仍然偷偷注意着身旁的少年。
      卫昶序转身问店里的老板买了几支棒棒糖塞进口袋里,回过身后低下头摆弄手机。

      宁钰慈并没有看出来,卫昶序动作十分迅速地偷偷拍了一张此刻的他的剪影。
      “他俩又在群里聊天了。”胆战心惊地做完小动作,心虚的人低头浏览着微信,随口与身旁人说道。

      居宥律和许善宜,这两人性格都比较外向,平日乐队群里大部分发言都出自他们。
      两个人不知不觉似乎已经很熟悉了,时常在群里打趣,顺便问一问卫昶序作曲的进度。
      闻言,宁钰慈也拿起手机看,刚打开群聊就见卫昶序新发上来的两条。

      x:最近没什么灵感
      x:[流泪]
      下面居宥律很快回复。
      律:[抓狂]加油啊老大

      吃完手中的甜筒,宁钰慈将垃圾往身旁递过去。
      卫昶序就很自然地伸手接过,扔掉,然后给他一张干净的纸巾。
      宁钰慈下了摇摇车,边擦手边往前走。
      察觉到身旁人没有跟上,他回头,对看起来像是在发呆的卫昶序道:“走了。”
      余光却瞥了一眼小卖部里百无聊赖翘着脚看电视的老男人。

      被提醒的人这才如梦初醒似的,回过神来,“哦。”说罢,小跑几步跟上。
      二人并肩,在昏暗的一盏盏路灯下行进穿梭,脚下的影子忽明忽暗。

      回到家里,再次洗漱,在房门前分别时,宁钰慈冷不丁问了一句:“可以先作词再作曲吗?”
      问得很突然,卫昶序愣了几秒才点头:“当然。”
      回答完的下一秒,边上那人便走进房间关了门。

      *

      第二日的早自习,又像之前那样,在周围同学嬉笑打闹的嘈杂中,卫昶序看见宁钰慈走过来,在自己的桌上轻轻拍下一张草稿纸。
      草稿纸的一面写着密密麻麻的公式,全是数学题目的计算过程。
      翻过的另一面,则写着两列歌词。

      有涂改的痕迹,但不算很多,可见对方的思路顺畅,几乎一气呵成。
      字迹一开始工整,到后面的微微凌乱,不难看出来是夜晚睡前之作。
      卫昶序想起昨晚宁钰慈表情略显困倦,耷拉着眼皮和嘴角在房门口问他的样子。

      乌云将天空一点一点
      吞噬后翻上黑暗
      骤雨打湿糟糕的白鞋
      留下丑陋的泥泞
      懒得在乎天气的心情
      屏蔽所有不想听见的信号
      将自己藏匿与昏暗缝隙里
      杂乱无章的旋律
      从手中倾泻
      请聆听我的声音
      ……

      一段歌词看完,卫昶序抬头,看向坐在教室第一排中间,正埋头不知疲倦地诵读政治的那个人。
      这份歌词,是以怎样的心情写的呢?
      他试着解读,试着从宁钰慈的角度去勾勒一个雨夜。
      孤独的贝斯手在狭窄的小巷里。
      没有观众。
      弹琴的人却沉醉。

      “昨晚更新的电视剧,你看了吗?”边上传来女生略带兴奋的声音。
      “看了,超好看!”另一个女生回复,“但我妈只准我看一集,看完就赶我去睡觉了。”

      “我昨天英语随堂测全对跟我妈说,我妈奖励我玩了半个小时的游戏。”一个男声道。
      “才半个小时能玩啥,我妈都不管我手机,只要我作业做完就能玩儿,不过必须十一点钟上交。”另一个男声回道。

      “喂,数学最后那道题借我抄一下,我昨晚想了一晚上没想出来。”
      “那道题?我也是对着答案写的,自己添了一点过程。”
      “给我看看,快!”

      身旁同学轻快或沮丧的语气,诉说着自己或快乐或烦恼的经历。
      那嘈杂的聊天声音如同一团火。
      而坐在前排独自一人在埋头认真读书的宁钰慈像一块冰。
      而他是火不愿意靠近的水。

      卫昶序说不清宁钰慈是用了多大的意志力与努力,才能保持自己一直不被融化。
      他坐在最后一排,距离宁钰慈有整整一个教室的距离,但他却觉得自己此刻是离那块冰最近的人。

      随着上课铃声的响起,教室重新变得鸦雀无声。
      卫昶序将宁钰慈写的歌词从头到尾地浏览,周围安静下来,他脑海中却慢慢浮现出一段旋律。
      有力的,喧嚣的。
      他提笔,在草稿纸上,宁钰慈的字迹旁边,写下几个和弦。

      这天放学,两人在校门口道别。
      宁钰慈坐上了回家的公交车,卫昶序看着车走后,自己一个人踱步往回走。

      才走两步,微信就收到一条消息。
      是喻卓卿发来的。

      喻卓卿:你那个朋友说自己周末的晚上都来不了,只有工作日能来。正好周末驻唱的人是阿浩,服务生少一个,你能来吗?哥给你加薪。

      浏览完信息,卫昶序回复:可以。
      大不了推掉以后那些乐队的临时替补请求。
      反正他已经有自己的乐队了。

      *

      回家换了衣服,卫昶序点了份外卖,在办公桌前一直坐到六点四十五,才匆匆关了电脑去巷。
      他卡着点进去,被喻卓卿调侃:“之前哥求你那么多次你都不加班,怎么突然愿意‘舍生取义’了?”
      周末的巷往往是最忙的时候。卫昶序往常都习惯把时间留给一些乐队的差事、或休息。
      面对眼前纹着花臂喝酒的男人,卫昶序整了整自己脖子上的领结,什么也没说,板着一张脸装高冷。

      喻卓卿嘴角噙着笑意,一双狐狸眼睛弯弯,忽地一语道破天机:“你喜欢他是不是?”
      “谁?”眼前小孩儿的脸噌的就红了。
      卫昶序眉头皱起来,看着他的表情霎时间充满疑惑与戒备。

      那天卫昶序因为偷看宁钰慈而弹错的全过程,喻卓卿都在暗处有幸目睹,作为情感史丰富的经验人士,他一眼就能看出来小孩儿眼神里的东西。
      “宁钰慈啊,”男人漫不经心地拿起自己电脑边上的酒杯,晃了晃里面的液体,抿一口道,“在台上不仅要弹吉他要唱歌,还要时刻注意台下的某位服务生动向,你那么忙,我不得关心着点。”
      “我没有。”卫昶序矢口否认,红晕不仅爬满了脸,还涨到了脖子上,语气硬邦邦的,“他是男生,你别乱说。”
      “跟我有什么不好意思的,”喻卓卿第一次见他这副窘迫样,哈哈笑了几声,“男生也可以喜欢啊,这没什么。”
      卫昶序瞪着他,没有说话。
      喻卓卿于是抬脚轻轻踹了下少年的小腿肚:“行了行了,你忙去吧。”
      话音落下,那红着脸的家伙便头也不回地走了。

      大约过了一个多小时,一个男服务生出现在喻卓卿面前。
      男人正用电脑处理着公务,不是很有空搭理,头也不回地问:“干嘛?”
      “卫昶序不见了。”男生说。
      “干嘛?”这句话让喻卓卿看了他一眼。
      男生:“不知道,好像有事。”
      喻卓卿:“什么事?”
      “人生大事。”男生复述了一遍自己看着卫昶序跑出门时候询问得来的答案,说罢又补充,“卫昶序说的。”
      “……知道了你去吧,”喻卓卿的脸色顿时臭得不行,他咬牙切齿,“卫昶序这个臭小子——”
note 作者有话说
第7章 第七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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