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8、第八章 ...


  •   第二日,江扶衡也起了个大早,柳宛怡一顿劈头盖脸的浑话虽然没什么道理,但是提醒了她万万不可这么睡下去了。

      于是,长公主眯着眼卧在贵妃椅上指挥着小宫女将一柜子的花花绿绿牡丹宫装全都扔了出去,也不知道前世的自己是怎么想的,衣裳是越艳丽显眼越好,恨不得压住整个盛京城的颜色,现在看着就头疼,地下还有一筐子金饰不知道该怎么处置。

      外面忽然通报宁真觐见,江扶衡立马宣他进来,想来在她闭门的这几天,宁真已经把蔡余乔的后事处理完了。

      宁真踱着步子走进来,哐当一跪,沉声道,“臣宁真参见殿下。”

      江扶衡当即起身扶起了宁真,“以后你在我面前不必行此虚礼。”

      宁真慌忙大跪,“殿下这万万不可啊。”

      江扶衡轻笑道,“你瞧我身边的丫头,可是一个比一个没规矩,我向来不在意这些。”

      “殿下宅心仁厚体恤臣下,臣万不敢以此自傲,忘记为人臣本之道。”宁真闷声道。

      江扶衡只得无奈换过话题,转而道,“蔡余乔的事处理的怎么样了?”

      “禀殿下,蔡余乔的东西已经处置好了,尸体前几日被人发现报了官,官府派人草草查看后就以流匪结案,并未引起疑窦。”宁真道。

      “也是,毕竟这几日都在讨论我的事了,京中官员观望的观望,站队的站队,哪有空管一个文书的死活。”

      说罢就从筐子里特地挑出两只她从声菱阁制的金钗出来,递给了宁真,“也不知道你是否娶妻?”

      宁真双手接过诚惶诚恐道,“臣未曾娶妻。”

      “那就留着送与你日后的妻子吧,一只赐你,一只赐与姜庐。”江扶衡道。

      宁真低着头,粗壮的身体有些颤抖。他进宫多年还是个下等禁卫,年年提拔的名单里都没有他,同时期进来的禁卫都升到小头目了,宁真却只能在昔日同僚手下混日子,直到先帝为长公主擢选成华卫,一眼看中将他调了进来,日子也算熬到了头。

      那几日平日里没什么往来的同僚都拎着酒搂着他的肩膀亲热道,咿呀宁大哥啊,兄弟呀真替你开心咿,宁真反搂住同僚大笑说道是啊是啊。

      他没想到在籍籍无名的两年后,长公主又将他从成华卫里挑出来做随身侍卫赐他金簪,宁真眼眶一热,拼命抑制住自己的情绪,一口气压在胸膛,全是酸涩。

      叩谢过长公主凤恩,宁真绷紧脸皮就要告退下去,没成想刚走两步又被叫住。

      “刚才我就想问你了,你的腿是怎么回事?”江扶衡问道。

      宁真心一惊,老老实实回答道,“严统领以不曾劝谏公主为由,责罚了属下与姜庐十军棍。”

      江扶衡叹了口气,“你说我这个长公主怎么人人都能来说教上几句?”

      “宫中人人知晓长公主心地良善。”宁真道。

      江扶衡一步一步朝外走去,飘浮的声音携起温柔眷意,“这么些年都是高高拿起轻轻放下的做派,也难怪都不将我当回事。”

      长乐宫里,几个小宫女正在给绿菊松土换盆,中秋宴后的菊花被太后分了几宫众人,这些恩宠她向来是最多的,所以她也不会在乎谁打翻了土糟践了花,久而久之,私下里都说长乐宫是最好当差的地方。

      江扶衡确实并不在意尊卑礼制,下人们偶尔犯错由着红绡骂几句就过去了,她只爱同京中的贵女去争些目光,也许书上的贤德言或许并不适合在皇家里,前世她被囚禁的几月里,送饭的小宫女换了好几拨眼熟的,在外面交谈的语句依旧是字字锥心。

      “红绡,叫上绿浮,去延祥宫。”

      延祥宫里,孔嬷嬷通报长公主来了的时候,太后略挑了下眉,放下团扇道,“公主终于舍得出门了,宣她进来吧。”

      江扶衡进殿门首先行了个大礼,高声道,“请母后为儿臣做主。”

      太后淡声道,“有什么话起来说。”

      江扶衡也没有推拒,“母后为儿臣指的婚事,儿臣心中不满,特此求母后为儿臣做主。”

      太后皱了皱眉,“你对哀家指的婚事不满,来求哀家做主?”见江扶衡坚毅的模样随后道,“若哀家偏要你嫁呢?”

      江扶衡依旧坚毅道,“那儿臣只好恳求母后允许儿臣出宫了。”

      “哀家今日怎么越来越听不懂长公主在说些什么了?”太后道。

      “既然母后不允许儿臣退婚,儿臣也没什么办法,只是宫里住着有些闷,儿臣就想去薛尽芙那躲几日,那地儿清静。”江扶衡道。

      “薛氏是年前和离的吧?哀家记得你与她不算相熟。”太后道。

      “往前是不熟,往后就相熟了,毕竟这京中的不如意我和她独一份,日后可少不了相互作伴。”江扶衡嬉皮笑脸道。

      太后缓缓笑道,“什么不如意,你那嘴巴里真是吐不出好词,这几天京中的传言哀家也听说了些,刚打算让皇帝下旨管管下头的舌头,你既然来了,就顺道去皇帝那跑一趟吧,你这几天紧闭宫门,连累皇帝也好一番担心。”

      “儿臣知晓了。”江扶衡又装作天真地问道,“严斌是母后的人?怎么日日往母后那跑。”

      太后眼波一横,“先帝赐名成华卫自然都是赐给你的,你那底下的人也该好好管管了,天天与他们混作一起,像什么长公主。”

      得到了她想要的回答,江扶衡举止得体从延祥宫退了下去,重生一世,她竟有些摸透她这位母后了,不过同她父皇是一类人。

      带着太后娘娘的命令,江扶衡不得不去一趟金銮殿,几日不见,小皇帝的脸色竟越发难看起来了,真是稀奇。

      江扶衡假惺惺的关心了一番,没想到小皇帝立马挥退了众人握着她的手倒起苦水来,皇姐啊,朕知道你心里头苦,朕这心里头也苦啊!

      “朕不过就是为皇姐说了几句,母后竟就说乏了让朕退下,究竟是朕是皇帝还是她是皇帝。”小皇帝恨恨道。

      江扶衡心想,自然是太后是皇帝啊,哪怕前世蠢笨如猪的她都知道去求太后,太后发话你的狗屁皇令就什么都不算了,她那傻弟弟还做什么皇帝梦呢,也不看看七大世家四大营哪个听你的,但面上还是要说得过去的,嗯嗯对对个不停。

      小皇帝越说声音越小,“兴许母后也是为朕着想呢,毕竟朕是她唯一的儿子,她不为朕谋划又能为谁谋划呢?”

      江扶衡眼见小皇帝的脑子要转过来了,心道不好,随即垂眉丧气道,“这也是没有办法的事,毕竟母后的心意又有谁能忤逆呢?”

      学着前世金銮殿上小皇帝劝她不要忤逆太后的模样,真挚地劝说着江宣肃不要同母后忤逆,母后做事自有一番深意。

      最后呛然道,“我都认命了,嫁便嫁吧,纵然京中人将我说成万般不是,扶衡也嫁了。”

      江扶衡在心里还是忍不住为小皇帝的天真所折服,大概是一路走来实在太顺遂,大皇子疯了,二皇子被赶出盛京,从太子走到皇帝过于顺理成章,所以真的会相信太后心系他们这些做子女的,可姓柳的没一个正常的。

      即使她到现在都不明白太后当初为何突然要掌掴她,但也算明白原因向来不重要,既然生在帝王家,那就各凭本事。

      或许是听出江扶衡言语里的悲怆,小皇帝的脸又阴沉下去,只恨自己这个皇帝处处受限制,足足半响没说话。

      沉默里江扶衡想起太后的传令,于是柔声道,“母后让你下道令,京中最近关于我的流言越来越不像话。”

      江宣肃几念暴戾道,“底下的人是真的活得不耐烦了,竟敢如此编排皇姐,听说还将皇姐与前朝的宣敏公主相比,真当金吾卫是摆设么?”

      前朝的宣敏公主为光宗皇后所不喜,硬生生将她留在宫里留到了三十多岁,最后打发给了宫里的侍卫,并亲口诉告宣敏公主行为浪荡不堪,为皇室之耻。有这样的例子在前头,民众猜测她究竟做了些什么被太后厌弃也是在所难免的,谣言总是这样的,越传越是难听。

      懒得掺和进去,江扶衡又安慰了几句小皇帝便告退了,出了金銮殿,连脚步都轻快了许多,附在绿浮耳旁低声耳语几句,而后就带着红绡和身后的一众宫女太监朝禁苑走去,她倒要好好会会这禁军大统领,错了,是前任禁军统领。

      禁苑内,严斌正在房里酣睡,突然被手下兵叫醒说是长公主来了,严斌迫不得已从床上爬起来,一肚子的火气,也不知道那娘们又来找什么茬,但还是规规矩矩弯着腰迎了上前。

      严斌俯首行礼道,“臣参见长公主,殿下有何吩咐差人说一声就好,怎劳驾殿下亲自来禁苑。”

      江扶衡不做声,就这么看着他躬着的身体,禁苑里的成华卫都围在旁边,气氛顿时有些凝固。

      严斌头脑飞速运转,这几年里长公主对他向来是尊重有加,除了上次非要调两个禁卫走稍稍动了怒,难不成是因为前几日自己打了那两人几下,就跑去向长公主告状了吗?心中又埋怨起长公主了,耳根子怎么这么软。

      高声道,“长公主,你莫要受小人蒙蔽了,宁真姜庐这两人两面三刀,只会背地里耍花招,台面上的本事是一点没有!”

      说话间,宁真和姜庐手里搬了一把藤椅走了过来,绿浮蹿到江扶衡身旁,俏皮地眨了眨眼,江扶衡心道就不该让这丫头去叫人,身体却诚实地坐了上去,整个人都放松下来了,正觉得手里空落落的,绿浮变戏法似的掏出来一把团扇,江扶衡赞扬地看了一眼绿浮,干得好。

      江扶衡甚至都没有理会严斌,随意指了几个远处的成华卫,“你,你,还有你,拿上军棍,将严统领按着打几棍。”

      被点到名的几个人,你看看我我看看你,宁真见状一声大喝,“还愣住做什么,长公主的命令没听见?!”

      最终不知道是谁咬着牙走到严斌面前,“严统领,得罪了。”

      严斌浑身冰凉,跪在地上不停磕头,砰砰额头都流出一条血河,“臣罪该万死,臣罪该万死啊,可臣所言句句肺腑啊,公主莫要受小人蒙蔽啊”

      江扶衡纤纤玉手一指,“给我打。”

      禁苑里沉重的棍棒声敲在了在场所有人的心里,喊叫声震耳欲聋,哪怕再迟钝的人,都意识到眼前的长公主有些不一样了。

      昔日主仆四五年,江扶衡自认没有一处亏待过严斌,因他曾是禁军头领的缘故对他格外尊重些,可尊重是没有用的,离京那日,前世的严斌骑在马上领着长公主的成华卫居高临下地威胁着长公主不要再往前一步,更是一箭射在了她的绣花鞋前。

      自己究竟是多眼瞎,连这么明显的两头讨好都看不出来?总是仗着一点福威,什么都想插一脚,严斌真是好算盘。

      万里晴空下,只听得见几点麻雀偶尔嘶哑几句喉咙,地下的人连汗都不敢出,生怕滴在了石砖,引出声音来。

      不一会,禁卫禀报道,“长公主,严斌统领怕是不行了。”

      江扶衡站起来环视着一圈的成华卫以及宫女小太监们,轻声温柔道,“以后这种吃里扒外的东西,一律杖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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