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岁岁有今朝》路漫漫与万重山

4、也无风雨也无晴

　　又是一年春来到，朝五晚九的高中生活又开始了。
　　夜晚，刚刚放学。
　　“金朝，这题什么意思？。”沈岁年拿拿着练习册问。
　　两个人在任珂家的面馆，还有孟响和班长，五个人在学校里都坐在一块儿，金朝前面是孟响和班长，后面是任珂，关系也就熟络了起来，任珂旁边是许娣，只是许娣家里似乎很严，不同意她出来学习之类的。
　　“物理之神什么时候能眷顾我一下啊。”孟响趴在桌子上，无力的说着。
　　“来，我妈请大家吃面。”任珂端着面走过来，她妈妈跟在后面。
　　“大家趁热吃，我家任珂学习不好，谢谢大家带着他啊。”任珂妈妈站在旁边笑着说。
　　“没事儿，阿姨，任珂在学校是我们六班最负责的体委。”孟响故意夸张着表情。几人都笑了起来。
　　任珂妈妈先回了家，告诉任珂记得锁门，写完作业，几人结伴回家。
　　任珂和金朝走在前，几个女孩儿在后。
　　“班长，你以后想干什么？”孟响问。
　　“我还没想好。”
　　“岁岁呢？”
　　“我啊，我也没想好，时间还长呢，以后有的是时间。”
　　“怎么都没想好啊。”孟响皱巴巴的说。
　　“那你想干什么？”沈岁年问。
　　“……其实我也没想好哈哈哈哈哈哈。”
　　沈岁年：“……”
　　墨染：“……”
　　任珂听见熟悉的笑声，回过头。“聊什么呢笑成这样？”
　　“聊以后干什么。”孟响回答。“你想干什么？”
　　“我以后和金朝一起学物理学专业。”
　　“就你那两个分，还好意思说和金朝一起。”孟响吐槽。
　　“什么意思啊你，我就喜欢和朝朝一起怎么了？”任珂故意把脑袋靠近金朝，被金朝一把推开。
　　“咦，你别恶心人家了。”孟响表示无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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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欢笑声不止。
　　是啊，路还长。沈岁年默默的想，抬头看皎洁的月光。

　　“沈岁年，你来讲这道题。”
　　沈岁年猛的站起来，她今天感觉很不好，可能是因为天气太阴了，尽管她小时就学过“不以物喜，不以己悲”，但她确实不喜欢阴雨天。会勾起那些不好的回忆。
　　“不会吗？好，请坐。”物理老师并没有觉得她答不上来很奇怪，他本意就是要提醒沈岁年别走神。“金朝，你来答。”
　　听着身边滔滔不绝的答案，沈岁年只觉得越来越心慌，指尖嵌入手腕薄薄的皮肉。不断用力，直至留下深深的印记，放过手腕，又开始对胳膊下手。抓痕无比清晰。
　　金朝看着这一幕，他忽然想起眼前这个女孩儿对这些伤痕的解释。
　　她说是紫外线过敏。
　　金朝没有阻止她。

　　每个人都有说不尽的苦衷，那些所谓坚强的，所谓勇敢的，其实都是保护自己的壳，而有些人一生要拖着沉重的壳行走，可我们不能说壳是错的，那至少保护了他们。

　　窗外，雨水如乱珠。
　　乌云卷着风，呜呜作响。
　　今天注定要发生一些事情。

　　课间——
　　“金朝，你出来一下。”唐老师站在门口，她脸上有些欲言又止。
　　金朝走出班级的门，走进阴郁的走廊。
　　办公室——
　　“老师，你不用说了，金朝我今天就带走。”说话的是金朝避之而不及的声音，他的父亲，金辉。
　　“您先听我说，金朝他理科成绩非常好看，虽然现在看起来英语和语文成绩都不算太出众，但是就现在成绩来看，上一个一本大学是完全没问题的，他快成年了，没有高中毕业证，以后怎么办啊，而且……”
　　“唐老师，您不用说了，我家没钱供他读书，您现在把他带出来。”

　　金朝站在办公室里。静静听着唐老师为自己尽力争取，听着他父亲的哭诉。他再一次低下头。
　　他已不在驼背，他个子已经很高，似乎还是有点营养不良，但比起初中好了很多，不再瘦到面颊凹陷。他依旧攥紧拳头，静静忍受着，那道身影与初中时重合。
　　“金朝，你先回班等一会儿。”
　　金朝走出门。他没有回班，快上课了，走廊没人，乌云依旧压抑的人喘不上气，他面对着墙捂住眼睛。他似乎还能听见父亲的哭诉声。

　　“金朝，你没事儿吧。”沈岁年的声音响起。
　　几乎一瞬间，他的泪水被憋了回去，他不想别人看到他是怎样的狼狈，他也背起了属于自己的壳。
　　“没事儿，回班吧，快上课了。”
　　两人一前一后进了班。

　　金朝面无表情的看着黑板，机械般的记着笔记，低头看着笔记本，手中的笔越写越快，落笔越来越重，他想把一切都发泄在这张纸上。

　　直到一颗糖落在本子的上，落在那个因为太过用力，而扭曲的字上。

　　又是那颗大白兔奶糖，他盯着那颗糖，眼眶越来越红，对面的女孩儿又挪过来一张纸条。上面是四个秀气的字。

　　“请你吃糖”

　　金朝默默拿起那颗糖，攥在手心。

　　他侧过头看向女孩儿，她笑得正好看，今天本是阴雨天，那一瞬也似晴空万里，春风得意。

　　下课后——
　　金朝又被叫去了办公室，沈岁年看着他走出去，收拾书桌时看到被压在笔袋下的纸条。
　　“谢谢。”
　　字体方方正正，看着有点幼稚，一看就是小时候没有好好学写字，是金朝的没错了。
　　在几节课的调节中，金辉最终选择放手，唐老师帮忙申请了贫困生补助，这场闹剧终于结束。
　　金朝家条件确实不好，校服学校建议买两套，因为颜色浅，不耐脏，换着穿洗会干净些，只有他们家买了一套，学校一些要交的钱，他们始终最晚交，有一些甚至选择不要。也没参加什么活动。
　　总而言之，唐景华不想任何一个孩子因为外力而无法上学，特别是金朝这样优秀的孩子。

　　“终于放假啦！”孟响在走出校门的那一刻活了过来。
　　“就放一天。”任珂回话。
　　“一天也是假啊，今天还一起写作业去吗？”沈岁年问。
　　“嗯。”金朝回答她。
　　“肯定的啊，没了你们几个我作业怎么写啊？”任珂厚着脸皮回答。
　　“走走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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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哎，等等。”墨染拦住几人。“许娣，要一起吗？”
　　墨染想起唐老师前几天告诉她，让她帮许娣多融入集体。
　　“我…我妈，可能……”许娣扶了下眼镜说。
　　“没事儿，我让我妈告诉一声，家长之间说，应该更容易一些吧。”任珂说。
　　“谢…谢谢。”

　　六人集合在任珂家的面馆，他家面馆叫任家面馆，在这条街上风评很好。
　　任珂妈妈给许娣妈妈当电话，几个人等待着。
　　“您好，许娣妈妈吗，我是她同学的妈妈，他们几个同学想在我这一起学习，一会儿就回去。”
　　“不用了，您让许娣回来吧，家里还有事儿呢。”
　　“您不用担心，他们五六个人，等会儿会把您女儿安全送回去的，孩子们一起学习，这不也是很正常的事儿吗。”
　　“我们家里真有事儿。您就让她回来吧，别给您添麻烦了”
　　“您看这孩子能有什么事啊？”
　　“她得照顾她弟弟。”
　　“那也不能她照顾啊，高中任务很多啊，这……”

　　“阿姨，不…不用了，我…我回家。”许娣站起来。

　　屋内一片寂静。
　　许娣刚刚走出屋子。
　　“所以她的‘娣’字确实是那个意思…是吧？”孟响小心翼翼得问。
　　“嗯，班任让我多带着她一些。”墨染默默说了一句。
　　“没事，回首，咱们……”任珂聊起闲。
　　“不许叫我回首。”墨染对他说。
　　“不是，别人都能说，就我不能说，凭什么啊！”任珂委屈，任珂不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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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任珂家——
　　“你看看她妈那个样子，不是，她生的孩子为啥让孩子带啊，那她生什么啊……”任珂妈妈和老任吐槽道。
　　老任是任珂的父亲。
　　“好了好了，别生气了，你和这种人计较什么啊。”老任安慰道。
　　“还有，你看他那个态度，小珂，你说，她那个态度什么意思啊？”
　　“好了，妈，别生气了，我们班主任说希望大家多带着她，她在班里熟人不多。”任珂在一旁解释。

　　许家——
　　“谁让你去同学家写作业的。”王凤霞坐在沙发上，静静看着抱着弟弟的许娣。
　　“我…我下次不去了，妈”许娣站在客厅的中央。
　　“天天说话也说不明白，磕磕巴巴的，也不知道随谁。”王凤霞白了她一眼。“把铮铮给我。”
　　王凤霞是典型的农村女人的模样，许娣爸爸外地打工，她照顾许娣和许铮，封建的思维已经成为定式，她并不希望许娣去上学，可毕竟是她亲妈生前的遗愿。

　　可她又能否说出，为何要如此苛责自己的一块儿肉。那些封建似乎已经沁入骨髓。

　　许娣低头拖着地，无声的泪水一次又一次的落下，却始终无法逃离这个家。

　　静谧的夜与无数的泪，似乎格外相称。

　　没有人的人生一帆风顺，有的人拼尽全力逃离，最终无疾而终，也有些人连逃离都毫无机会，可

　　我们依旧要用力活下去，接受一次次的失败，感受数不尽的雨点落下。

　　走到路的尽头也能发现，

　　这一路上

　　也无风雨也无晴。